第一百一十章 護芳誕
第一百一十章護芳誕</br> 正值午夜時分,各家各戶房門緊閉,盛京城中夜色靜謐。</br> 可唯獨淮南王府中卻是一片忙亂。</br> 昨晚暉如公主動了胎氣,一直難產(chǎn)到現(xiàn)在,整整半個晚上,光穩(wěn)婆都叫來了四個,一盆盆血水從正房里端出來,屋中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就沒停過。</br> 蕭讓和顧熙言接到消息急忙趕來,安慰了一番在產(chǎn)房外等候的滿頭銀發(fā)的淮南老王妃,兩人一同在產(chǎn)房外焦灼不安地等候著。</br> 約莫著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正房里的嘶喊之聲漸漸弱了下去,那廂,穩(wěn)婆滿頭大汗的跑來回話,“王妃依舊難產(chǎn)著,現(xiàn)下不過開了兩指,孩子的影兒都沒見著,王妃似是沒力氣了。”</br> 一旁的太醫(yī)忙道,“先給王妃服碗?yún)僭谕蹂喔幒瑝K參片壓一壓!快去!”</br> 那穩(wěn)婆忙不迭的應(yīng)了是,轉(zhuǎn)身慌忙而去。</br> 李太醫(yī)沖上首的淮南老王妃拱了拱手,“好教老王妃知道,這難產(chǎn)時間久了,胎兒有窒息的危險,王妃身子瘦弱,這幾個時辰已經(jīng)耗盡了全部力氣,尋常的人參只怕藥效不夠,現(xiàn)下只能用千年人參吊著。”</br> 話一落,淮南老王妃連眼角的淚也顧不得擦,當(dāng)即叫人去庫房里去取千年人參。</br> 聽著產(chǎn)房中的哭叫之聲,顧熙言急的兩眼汪汪,火急火燎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終是身形一晃,險些暈過去。</br> 蕭讓眼疾手快地抱住她,輕輕把人扶到椅子上,柔聲道,“熙兒,先去客房休息會兒好不好?</br> 我知道你擔(dān)心王妃,可是你的身子也很重要,一夜不闔眼怎么能行?”</br> 顧熙言傾身抱住男人,不住地搖頭,“我想等著公主平安生產(chǎn)。”</br> 蕭讓知道顧熙言和暉如公主一向關(guān)系好,終是嘆了口氣,握著她的手妥協(xié)道,“那便坐在這兒等,不許再站著了。”</br> ……</br> 一夜無眠,直煎熬到了破曉十分,產(chǎn)房里才傳來一聲嘹亮的啼哭。</br> 蕭讓是外男,自然是不能接近產(chǎn)房的。</br> 老王妃痛哭流涕地拄著龍頭拐杖進了產(chǎn)房,沒過一會兒,便有婆子滿面喜色地從產(chǎn)房里抱了孩子出來給蕭讓和顧熙言看。</br> “托侯爺、夫人的福,母女平安!”</br> 襁褓中的新生兒還未睜眼,正蜷著小手,緊閉著雙目,“哇哇”地大哭著。</br> 顧熙言看著襁褓中的孩子不禁喜極而泣,身后的蕭讓亦是頗為動容。</br> 顧熙言掖了掖眼角的淚,方問道,“王妃可大安?”</br> 那婆子道,“回侯夫人的話,王妃無礙,只是剛生產(chǎn)完有些疲累!”</br> ……</br> 產(chǎn)房之中,丫鬟婆子早已經(jīng)把血污收拾了個干凈,換了新的床褥,點了新的線香,屋中飄著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兒。</br> 顧熙言行至床榻前,緊緊握住淮南王妃的手,紅著眼眶道,“我和侯爺來給公主道賀了,孩子很是健康,兩頰的酒窩像極了公主。”</br> 床榻上,暉如公主穿著一身褻衣,頭戴繡著五蝠花紋的抹額,精神欠佳的很,似是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她唇色泛白,看向顧熙言,勉強笑道,“辛苦你和侯爺一整晚都在王府坐鎮(zhèn)……昨晚我害怕極了……險些堅持不住的時候,我拼命地想著王爺,好歹是挺過來了。</br> 王爺還沒回來,我得讓孩子平平安安的見到父親。”</br> 顧熙言側(cè)過身,背著暉如公主掖了掖淚,笑著回首道,“公主放心,如今母女平安,王爺定是高興不已!王爺凱旋在即,公主也該打起精神,振作起來才是。”</br> 淮南王妃搖搖頭,“你不明白——我害怕的這一天終是到了,李肅對柔然王室有恩,對我有情,我怎能讓李肅因我受辱?</br> 因我受君主猜忌?</br> 我不愿因為自己,叫李肅沾上叛黨的嫌疑,也不愿污了淮南王府的百世清明。”</br> “我對不住他。”</br> 顧熙言聽了這話,不禁回想起當(dāng)日御林苑山頂?shù)耐ぷ又袃扇私徽劦囊幌挘菚r萬般感慨涌上心頭,“公主怎能把所有的錯兒都歸結(jié)到自己的身上?</br> 所謂功高震主,居上位者忌憚功臣,自古便是如此!清者自清,等淮南王爺回京,此局必會平安無事的解開。</br> 公主不可多慮!”</br> “但愿如此。”</br> 暉如公主側(cè)首看枕邊的襁褓,苦笑道,“我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可憐這個孩子未足月,便早早地落了地……”</br> 那襁褓中的孩子不過才七個月,小小的一團,連大哭都在不住地發(fā)抖。</br> 婦人懷胎七月便落地的孩子,俗稱“七星子”。</br> 太醫(yī)方才也和淮南老王妃已經(jīng)說過了,這孩子不足月,沒到瓜熟蒂落的時候便落了地,身子骨上是不如尋常孩子康健的,往后若想安穩(wěn)長大,要比尋常孩子更用心地照料著。</br> 顧熙言笑道安慰道,“公主恐怕不知道,我聽聞家中長輩說,這七星子比尋常孩子聰明許多,今日孩子安穩(wěn)落地,乃是福大命大之人。”</br> 話音兒落了,顧熙言又逗著襁褓中的孩子道,“寶貝,你說是不是呀?</br> 將來可要聽話些,好叫母妃放心才是!”</br> 暉如公主聽了這話,望著襁褓中的孩子,才算是展露出了一個笑來。</br> 蕭讓和顧熙言兩人在淮南王府擔(dān)憂了一晚,好在母女平安,一行人迎著晨光回到平陽侯府,蕭讓徑直抱著顧熙言去了凝園正房的內(nèi)室里。</br> 顧熙言也累極了,任憑男人為自己解了釵環(huán),坐在床榻上,擁著薄被倚靠在男人懷中。</br> 三千青絲鋪了一榻,蕭讓吻了吻美人兒的發(fā)頂,抱著她的手緊了緊,“熙兒,咱們就生這一個,以后再也不生了。”</br> 顧熙言一愣,抬頭道,“侯爺是嚇到了嗎?”</br> 昨夜在產(chǎn)房外,她瞧著男人的神色有些凝重,還以為他是太擔(dān)心暉如公主的緣故,并沒有往別處想。</br> 想來蕭讓雖然身經(jīng)百戰(zhàn),可這婦人生產(chǎn)的場面還是頭一回見。</br> 思及此,她柔聲道,“婦人生產(chǎn)總要經(jīng)歷一些苦痛的,等到咱們孩子出生的時候,侯爺在產(chǎn)房外等著我便好了。”</br> “不是嚇到了。”</br> 蕭讓搖了搖頭,眉頭微皺,“熙兒懷胎十月,已是辛苦不堪。”</br> “等到將來分娩,一想到要留你一個人在產(chǎn)房里承受這一切,眼睜睜地看著你血流如注,親耳聽著你痛哭的叫喊,我卻無能為力,一點忙都幫不上……”</br> “這種眼睜睜看著你受苦的滋味兒,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br> 昨夜暉如公主難產(chǎn),撕心裂肺地喊叫了大半夜,一盆盆血水從房中端出,蕭讓無法想象,倘若產(chǎn)房里面的人是顧熙言,他會擔(dān)心成怎樣。</br> 顧熙言心頭一動,傾身攬上男人的脖頸,仰頭便是一個吻。</br> 蕭讓被她的主動弄得一愣,隨即緊緊擁著她,加深了這個吻。</br> 纏綿過后,顧熙言眼圈紅紅府仰頭看她,粉唇微張,“怎么滿口都是打打殺殺的?</br> 剛從戰(zhàn)場上回來,侯爺還嫌命大嗎?”</br> 蕭讓把她的手緊緊握在掌中,輕啟薄唇道,“是我口不擇言。”</br> 顧熙言淚意盈盈地看他,一顆心柔成了春水一般。</br> 自她懷胎以來,蕭讓對她呵護備至,能抱著她絕不叫她走路,能親自來的事兒絕不叫下人上手。</br> 用顧母的話說,便是“天底下男人都以為女人生孩子如母雞下蛋一樣簡單,和你夫君這般體諒你懷胎辛苦的,真真是少之甚少”。</br> 如今她懷胎才數(shù)月,更是為了生產(chǎn)的事兒擔(dān)憂成了這般。</br> 顧熙言傾身靠在蕭讓肩頭,彎了粉唇,“我會照幾位媽媽和太醫(yī)的叮囑好好調(diào)理身子的,等將來分娩,一定順順利利的,好叫侯爺放心。”</br> 蕭讓神色微慟,點了點頭道,“好。”</br> ——</br> 自打上回蕭讓和顧熙言商量了離京請封地的事兒,顧熙言這幾日為這后宅諸事忙碌,等將來搬了宅子,要把這府上庫房一并清點了帶走,就連侯府底下莊子田產(chǎn)鋪子的賬本,也是一概要帶走的。</br> 除了內(nèi)宅事務(wù)之外,還有些別的事情叫顧熙言煩憂。</br> 靛玉和紅翡兩個大丫鬟打小和顧熙言一塊兒長大,都是盛京人氏,靛玉比顧熙言小兩歲,如今談婚論嫁尚早,還能在身邊兒留幾年。</br> 可紅翡比顧熙言還要大兩歲,如今正值嫁齡,等封地一朝批下來,舉府離了盛京城,只怕要耽誤紅翡的嫁娶之事。</br> 紅翡是顧熙言身邊兒的大丫鬟,平日里辦事穩(wěn)重得體,聰明伶俐,盡職盡責(zé)。</br>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br> 這些年主仆日日相伴,忠心耿耿,說句不恰當(dāng)?shù)脑挘f是情同姐妹也不為過。</br> 故而顧熙言思索了幾日,這日用了早膳,終是屏退了左右,單獨叫了兩個大丫鬟到身前來。</br> “今天叫你們兩個來,乃是有件事兒要問問你們的意思。”</br> 顧熙言坐于上首的紫檀木圈椅上,手里捧著一盞犀露茶,淡淡笑道。</br> 靛玉和紅翡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自家小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br> “你們也知道,侯爺不日便要請封出京,兩浙一代風(fēng)景甚美,生活閑適。</br> 若論私心,我是想把你們倆放在身邊兒一輩子的……”</br> 紅翡和靛玉聽了這話,才知道顧熙言是何意思,忙伏跪道,“婢子愿常伴小姐身旁!小姐去哪兒,婢子們就去哪兒!”</br> 顧熙言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兩人起來,“不是不愿帶著你們,只是一旦請封出京,舉府上下以后便都要在兩浙生活了。</br> 紅翡你家在盛京,爹娘弟妹尚在,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紀,我不愿耽誤了你。</br> 便想問問你可有心屬的人?”</br> 紅翡當(dāng)即抹著淚道,“婢子愿意跟著小姐去兩浙,婢子不愿嫁人。”</br> “上回問你,你便這么說。”</br> 顧熙言嘆道,“你若不好意思說,我來說。”</br> “聽說和你打小定下親事的秦公子,在上個月的秋闈剛中了舉子,鄉(xiāng)府里頭相識的人也都夸他辦事得力,為人正直,不是個偷奸耍滑的輕浮之輩。”</br> 紅翡聞言,才知道顧熙言是做了功課的,一張俏臉羞的通紅。</br> 紅翡家里頭本來是經(jīng)商營生的,當(dāng)年家底也算富足,紅翡還在母親腹中的時候,便和當(dāng)?shù)氐娜迳丶抑父篂榛椤?lt;/br> 沒想到后來時運不濟,紅翡的爹爹做生意虧了本,把家底敗的一干二凈,還欠了好些債務(wù)在身上。</br> 當(dāng)時家境貧寒,紅翡底下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一家人的溫飽都成問題,更別提供孩子讀書穿衣了。</br> 故而紅翡的爹娘聽說京中大戶在招奴仆,又打探到顧府御下仁厚,還供丫鬟讀書識字,萬分不得已,這才把紅翡發(fā)買到了顧府之中。</br> 那秦家祖上出過幾個秀才,世代是讀書人,是遠近聞名的通情達理的人家。</br> 這些年紅翡偶爾回過家?guī)状危埠瓦@位秦公子見過幾面。</br> 這位秦公子沒有文人假清高的架子,念著和紅翡兩人的親事,平日里經(jīng)常上門照料紅翡的爹娘弟弟妹妹,倒是十分孝順體貼。</br> 思及此,紅翡眼圈一紅,道,“多虧小姐、老爺、夫人仁慈,這些年來婢子在小姐身邊兒伺候,光是府中賞下來的月例,不禁叫婢子家還清了債務(wù),連帶著日子也好過了不少。</br> 秦公子對婢子家中諸多照料,是有情有義之人……”</br> 在顧府這樣的高門里做一等丫鬟,且不說管吃管住,每日的錦衣玉食,還有每月二兩銀子的月例……光是這些年養(yǎng)出來的周身氣度和眼界,把尋常富戶家的小姐都比了下去。</br> 一旁的靛玉聞言,想起這些年自家小姐的厚待,也抹起了眼淚。</br> “秦公子確實是不錯的良配,秦家也是有情義、明事理的門戶。”</br> 顧熙言笑道,“但只是個十足的好人卻還不夠——最重要的是,還得你喜歡才行。”</br> “我對這位秦公子的了解,大多是來源于托人打探來的消息,故而也不敢亂點鴛鴦,想著先來問問你的意思。</br> 若是郎有情妾有意,咱們便把該辦的禮數(shù)辦了,若是你對著秦公子無心,我再替你相看合適的人選。”</br> 主仆一場,能得主子厚待已是不容易,哪有主子為了下人的婚事兒還這般貼心的親力親為的!</br> 紅翡淚珠兒落了一臉,伏地道,“叫小姐費心!秦公子待我有情有義,婢子愿意和他結(jié)為連理……可如今小姐還懷著身子,婢子想看著小姐的孩兒出世……”</br> 話至此處,顧熙言也紅了眼眶,她起身扶起紅翡,笑道,“我這腹中孩子還有數(shù)月才出世呢!可憐秦公子卻是等不得了!我聽聞,秦家上門求親的媒人都把你家門檻磨平了一半了,你還想讓他等多久呢?”</br> 靛玉笑道,“小姐不知道,這位秦公子可是上心的很呢!自打咱們回京,這位秦公子光是往咱們侯府圍墻外頭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回!”</br> 紅翡聽著這話,雙頰通紅,作勢去打靛玉,“你這多嘴的!當(dāng)著小姐的面兒,就會打趣我!”</br> 靛玉眼疾手快地一躲,笑道,“我可不敢打趣你!等你嫁了人便是堂堂舉子夫人了,回頭小姐的孩兒出世,還得叫你一聲紅翡姨娘!你可得多備點見面禮才是!”</br> “你這蹄子!”</br> 紅翡又羞又氣,直跺腳,“小姐,你看她!”</br> 顧熙言被她兩人鬧得搖頭直笑,指了靛玉道,“你也別看熱鬧,等過兩年,早晚輪到你!”</br> 紅翡笑著看靛玉,“是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咱們的靛玉便一口一個‘流火’地叫著了,我吶……”</br> 靛玉臉騰的一紅,直燒到了耳根,“你你你……”</br> 靛玉氣急,一貫口齒伶俐,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撕爛你的嘴!”</br> 也顧不得顧熙言就坐在上首了,張牙舞爪地便撲了上去。</br> 這邊兒主仆三人正淚中帶笑,鬧作一團,那廂,桂媽媽匆忙打簾子進來道,“主母,不好了!”</br> “方才淮南王府的人來報,說是今晨淮南王妃一早被皇后請進宮了。”</br> 顧熙言當(dāng)即大驚,起身道,“皇后可說了是什么事兒?</br> 除了淮南王妃,還召見了什么人?</br> !”</br> 桂媽媽又道,“是皇后宮中的大太監(jiān)親自傳的口諭,今天一早淮南老王妃去了梵凈山給孩子求吉祥符,只有淮南王妃一人在府中。</br> 皇后只召見了淮南王妃,并沒有召見其他貴婦。”</br> “王妃可回來了?”</br> “方才傳話的人說,王妃去了兩個時辰,還未曾回來。”</br> 顧熙言心中一陣狂跳,抬手道,“立刻去報給侯爺知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