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零章 枕頭風(fēng)
排排油燈的宗廟內(nèi),燈火通明,祭位上的座座靈位令殿內(nèi)透著一股陰森感。</br> 火光搖影,燕皇商建雄站在商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凝視著,神情中透著一股威儀,目光復(fù)雜,內(nèi)心在向列祖列宗禱告。</br> 燕趙之戰(zhàn)的戰(zhàn)況傳來后,他很意外,他也沒想到趙國能敗的這么快,畢竟還有幾百萬人馬,結(jié)果只一戰(zhàn)就掐死了趙國的脖子。趙國滅亡在即,燕國居然把趙國逼入了絕境,逼得要滅國了!</br> 放在一兩年前,這種局面是他想都不敢想的,那時反倒是燕國搖搖欲墜的局勢令他寢食難安。</br> 雖說主持滅趙之戰(zhàn)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可他畢竟是燕國的皇帝,燕國是在他的統(tǒng)治下再次開創(chuàng)了豐功偉績,他今天是來告訴列祖列宗這事的。</br> 總之就是一句話,燕國在他手上滅了趙國!</br> 大內(nèi)總管田雨步入殿內(nèi),輕聲走到他的身邊,低聲道:“陛下,夜深了,歇息吧。”</br> 盯著牌位的商建雄答非所問,突兀冒出一句,“田雨,開疆拓土之功,太叔雄一直想做都沒做到的事,寡人做到了!”</br> 聽這話里的意思,好像是說自己比太叔雄更強(qiáng)!</br> 縱是貼身的奴才,田雨聞聽此言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位還真敢說,心里也不免過了過一個念頭,滅趙之功和您有半分關(guān)系嗎?</br> 他甚至敢保證,只要能有機(jī)會扼制住商朝宗的崛起之勢,這位寧愿放棄滅趙之功也要去扯商朝宗的后腿。</br> 不過他也深深明白,時艱至此,這位陛下太需要一場對自我的肯定了。</br> 而且局勢變化很快,牛有道逼死童陌的余波還未過去,商系勢力膨脹之勢壓的這邊喘不過氣來,這位皇帝敢怒不敢言,正窩囊憋氣的不行,突然,局勢一下就變了!</br> 商朝宗竟嘯聚大軍當(dāng)眾和三大派撕破了臉,消息傳來后,實在是令這邊喜出望外。</br> 明眼人都知道,出了這種事,三大派豈能容商朝宗繼續(xù)囂張下去,戰(zhàn)后會發(fā)生什么可以想象。</br> 這邊什么都沒干,局勢瞬間翻盤了,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情。</br> ……</br> 商建雄口中的太叔雄,此時正在樓閣之上、夜幕星晨之下舞劍,劍意亢奮。</br> 燕趙戰(zhàn)況傳來,趙國這就要倒下了?此事莫名讓他興奮,因為事實證明了諸國僵持多年的局勢并非無法改變,瞬間點燃了他心中的熱血,渴望著,期待著,舞劍助興,揮灑豪情!</br> “陛下,掌門宗主來了。”大內(nèi)總管陶略突然前來稟報,不顧打擾皇帝的雅興。</br> 聽說器云宗的掌門太叔飛華法駕親臨,太叔雄也立刻收了興致,不敢耽誤,就要趕去迎接。</br> 還不等他下去,一條人影閃來落在了樓閣上,正是太叔飛華。</br> 太叔雄立刻持劍抱拳拜見,“大伯!”</br> 陶略也彎下了腰。</br> 太叔飛華嗯了聲,目光在他手中劍上瞄了瞄,淡淡道:“在修煉?阿雄,沒人能把所有事情都給樣樣精通,你只需專心晉國的國事,其他的事自然有人去辦。”</br> 太叔雄心中苦笑,知道對方誤會了,不過還是乖乖應(yīng)了聲是,把劍扔給了陶略后,問:“大伯此時來到,可是有什么要緊事?”</br> “談不上什么要緊事。”太叔飛華問他,“聽說趙國三大派為了御敵,幾乎集中了所有力量,如今的趙京皇宮防守空虛?”</br> 太叔雄心中琢磨他問這事干什么,嘴上順著回道:“根據(jù)黑水臺的情報,應(yīng)該是如此。不過真要說完全空虛倒也談不上,多少還是有些修士防守的。大伯親自問這個,莫非對趙國皇宮有什么打算?”</br> 太叔飛華不置可否:“阿雄啊,為了讓你備戰(zhàn),宗門手頭上緊張,這你是知道的。”</br> 太叔雄忙道:“是我無能。”</br> 太叔飛華:“別虛這些沒用的。你那些叔伯的意思是,趙國皇宮此時正是下手的好機(jī)會,不說別的,只要拿到趙國手上的鎮(zhèn)國神器,就能賣出個好價錢。”</br> 太叔雄驚疑不定道:“難道大伯想搶趙國皇宮?”</br> 太叔飛華:“動手要趁早,晚了的話,搞不好要被別人給捷足先登了。這事不用你多管,宗門會自行處理。趙國京城那邊有你黑水臺的網(wǎng),你要做的是讓那張網(wǎng)為宗門的行動摸清先期情況,畢竟趙國皇宮里面宗門內(nèi)也沒什么人進(jìn)去過。”</br> 太叔雄遲疑道:“大伯,黑水臺恐怕也沒辦法將趙國皇宮內(nèi)的情況摸到清楚徹底,就像這座皇宮,連我都不敢說對這宮內(nèi)的情況能做到了如指掌。還有,正因為趙國三大派抽調(diào)走了大量的力量,趙國皇宮內(nèi)的戒備只會更加謹(jǐn)慎,躲藏之類的恐怕無法避免,只怕未必能搶掠到什么。”</br> 太叔飛華:“你只需讓黑水臺鎖定海無極的位置,只要能找到海無極,宋國三大派能做到的,我晉國沒道理做不到。”</br> ……</br> 飛檐屋宇下,昊云圖負(fù)手仰望星晨,偶爾唏噓感嘆兩聲。</br> 皇后手挽外披走來,親手將袍子披在了他的身上,試著問了聲,“何事讓陛下如此感懷?”</br> 昊云圖嘆道:“趙國怕是要完了。”</br> 皇后不解道:“曉月閣起兵后,趙國滅國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嗎?”</br> 昊云圖搖頭,“你不懂,自秦滅之后,七國僵持至今足足有三百年,趙國一倒,這三百年未變之局便被撬動了,也就意味著大的利益格局出現(xiàn)了變化,這不是什么好兆頭。”</br> 皇后試問道:“也就是說陛下不希望趙國滅亡?”</br> 昊云圖抬手,指背輕撫了一下她的臉頰,“這趙國江山就猶如美人,自己得不到,也不愿眼睜睜看著別人拿去,要睡也是自己睡了才最好。”</br> “哪有這樣比喻的。”皇后略啐一聲,當(dāng)然也明白皇帝的意思,齊國得不到的自然也不希望別人得到。</br> 不過倒是享受他這樣對自己,抓了他的手,似乎想分憂,“既然陛下不想趙國滅亡,難道就沒有辦法幫趙國一把嗎?”</br> 昊云圖:“燕國獲得了有利的進(jìn)攻環(huán)境,沒有后顧之憂,誰勸都沒用,不舍得放棄趙國那塊肥肉,反正西邊有曉月閣擋著齊國和衛(wèi)國。曉月閣也不知吃錯了什么藥,面對齊、衛(wèi)兩國的威脅也不管,就是鐵了心要搞垮趙國。最重要的是…誰也沒想到趙國敗的如此之快,現(xiàn)在就算有人想幫趙國,也無能為力,趙軍熬不到援軍趕到。”</br> “除非縹緲閣出手,但這幾乎不可能。又或者其余諸國聯(lián)手,集中諸國頂尖修士高手緊急趕去,興許還有一絲希望。然而韓、宋兩國自顧不暇,不會出手。齊國和衛(wèi)國倒是想出手相助,可諸國之間亂成這樣,晉國只怕已經(jīng)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狼,只怕巴不得齊、衛(wèi)被拉扯住,好給他們從后撲來撕咬的機(jī)會。”</br> “更何況齊、衛(wèi)相助的前提,也必須是趙國自己有對敵反抗的能力,他們現(xiàn)在還有反抗的能力嗎?路途遙遙,就算我齊國出兵也是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僅靠齊國和衛(wèi)國派出一些高手去,也改變不了整個戰(zhàn)局。”</br> ……</br> 天薇府,花前月下,玄薇與西門晴空并肩徜徉。</br> 看著她月光下散發(fā)朦朧光輝的側(cè)顏,西門晴空很想摟住她、很想擁有她。</br> 可玄薇卻憂慮著趙國覆滅后的后果。</br> 兩人恪守著底線,不敢僭越。</br> 宮里卻有人歡快無比,盡情的顛鸞倒鳳。</br> 紗帳內(nèi),云消雨歇的常貴妃與衛(wèi)君玄承天耳鬢廝磨呢喃著,吹著枕邊風(fēng)。</br> 好一陣后,玄承天嘆了聲,“你看,最近一些事情皇姐都痛快放手了,皇姐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甚至巴不得督促我早日熟手,事情那叫一個多,把朕給累的。”</br> 常貴妃趴他胸口埋怨著,“臣妾也是為陛下著想,如今倒成了臣妾在搬弄是非了。哼,若不是聽到一些消息,臣妾才懶得說這些討人厭的話。”</br> 玄承天樂了,指尖撥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待在深宮的,能聽到什么消息,又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br> 常貴妃撒嬌道:“有些事,臣妾可不敢說,說出來怕是會令陛下震怒。”</br> 玄承天越發(fā)來了興趣,“說,不管說錯了什么,朕都赦你無罪。”</br> 常貴妃指尖在他胸口畫圈圈,“陛下再寬宏大量,臣妾也不敢說。”</br> 玄承天抬手“啪”一聲,在她后腰打了一下,“朕命你說,你莫非想抗旨不成?”</br> 常貴妃一副扭扭捏捏不得不從的樣子,最后在他耳邊咬耳朵道:“臣妾聽說,皇姐和那個西門晴空早已互生情愫……”</br> 聽完后,玄承天呵呵笑了,“還當(dāng)是什么秘密,就這事?皇姐跟那男人的事誰不知道,還用你來說?”</br> “難道陛下就一點都不擔(dān)心嗎?”</br> “這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總不能讓皇姐守一輩子的寡吧?能遇上心儀的人是好事,就如同朕對愛妃你一樣。”</br> “陛下,這事還真不一樣,臣妾只是一個妃子,可皇姐卻是手握衛(wèi)國軍政大權(quán)的女相公。皇姐和那西門晴空在一起后,萬一有了孩子怎么辦?大權(quán)在皇姐手上,誰敢保證皇姐將來不會將這衛(wèi)國大權(quán)交給自己的孩子?皇姐愿意看到自己孩子對別人俯首稱臣嗎?”</br> “這…你想多了,皇姐已經(jīng)在逐步還權(quán)給朕。”</br> “是真的在還權(quán)嗎?”</br> “還能有假不成?”</br> “臣妾有一辦法可以輕易試出真假。就像陛下喊的那樣,接手后覺得事多,累!可真正的權(quán)力不應(yīng)該只是干活,而是掌握著下面干活的人,不知臣妾說的對不對?”</br> “差不多吧。”</br> “事是陛下在干,可那些干活的人都是誰的人?都是皇姐提拔的人。陛下想知皇姐是否真心愿意交權(quán),不妨動動皇姐手上最大的權(quán)力,兵權(quán)!陛下可假裝解除太尉南仁玉的兵權(quán)試試皇姐的反應(yīng),皇姐若不反對,那就是臣妾多嘴,若強(qiáng)烈反對,皇姐是什么心思臣妾不敢多說。”</br> PS:抱歉,今天只有一更。上榴蓮,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