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七章 罪己詔
后方山谷內(nèi),激烈的打斗聲響起,惠清萍沒有回頭繼續(xù)在山路上前行。</br> 隨行的弟子個個惴惴不安,師傅背叛師門了,背叛了天女教!</br> 面無表情的惠清萍自己,以前也沒想過自己會走到這一步。</br> 愿意跟她一起背叛天女教的,她帶走了,基本上都是她這一系的人。</br> 不愿或不敢背叛的,事先劃分問話時已被她帶入了陷阱,此時正被宋國三大派的修士圍剿。</br> 談不上什么內(nèi)疚不內(nèi)疚,她有理由安慰自己,是天女教先對不起她的,是天女教先犧牲了她!</br> 她如今已經(jīng)跟吳公嶺穿了一條褲子,面對更大的利益,她聽了吳公嶺的唆使,與宋國三大派里應外合,對天女教在這邊的人下了毒手清洗,為宋國三大派接手這邊清場。</br> 想要宋國的天下,就必須要做出切割和選擇,這是吳公嶺和她要付出的代價,宋國三大派不可能讓這邊腳踏兩條船,也不可能再讓天女教把持這邊,肯定是要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才放心。</br> 打斗平息了,親臨現(xiàn)場的凌霄閣掌門關極泰冷目掃了遍山中四散的天女教弟子尸體,面無表情地轉身飛掠而去。</br> 從曠野返回府城,直奔吳公嶺府邸……</br> 庭院中,地上一堆斷刀斷劍,吳公嶺手捧宋國鎮(zhèn)國神器商劍,來回撫摸不停,嘖嘖有聲,“武朝商頌的寶劍,好東西,果然是好東西!”</br> 一旁,如今的同仙閣掌門單東星暗暗感慨,這廝居然要做宋國皇帝了!</br> 為了確認宋國三大派不是詐這邊,他單東星代表這邊親自去了宋京那邊觀看事發(fā)經(jīng)過,親眼目睹了宋皇牧卓真被拿下,親眼目睹了牧卓真的一些兒女被殺,親眼目睹了一些寧死不從的忠臣被殺。m.</br> 盡管親眼目睹了,可想想?yún)枪珟X這一路走來的發(fā)跡過程,他依然有種荒唐如夢的感覺,就要從燕國叛將變成宋國皇帝了?</br> 感慨之余又有些惋惜,前面是天女教,如今是宋國三大派,同仙閣還是要靠邊站,沒辦法,同仙閣的實力還是弱了些,沒實力控制大局。</br> 腳步聲傳來,關極泰帶著一行弟子直接闖了進來。</br> 吳公嶺回頭一看,立刻哈哈大笑道:“關掌門,如何?吳某說話算話沒騙你吧?”</br> 關極泰行心中冷哼,你坑蒙拐騙的事做的還少了?</br> 吳公嶺扮清官審案,弄了堆青天大老爺匾額,并對百姓下跪抹淚的事,他早有耳聞,深知這是個不要臉的家伙。</br> 他也感慨,早先恨不得弄死吳公嶺,如今卻要扶持這位登上宋國皇位,他也有種做夢的感覺。</br> 他也懶得廢話,“你確定從北部撤軍可行?”</br> 吳公嶺反問:“不撤軍還能怎樣,羅照不從,就憑趙之煥那草包,能是金爵老鬼的對手?”</br> 關極泰:“你不是號稱能征善戰(zhàn)嗎?為何不親臨前線出手?”</br> 吳公嶺揮了揮手中劍,“這么遠的路,我麾下人馬又飛不過去,難道你們要讓我去指揮…”一時間有點不知該怎么稱呼北部的人馬,宋國朝廷人馬?“唉,總之北部的人馬,什么狀況我一點都不了解,我跑去了,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這仗沒法打的,送上門找敗仗打的事我不干,讓他們緊急撤退才是上上之策!”</br> 關極泰:“你不會是怕了金爵吧?”</br> 吳公嶺:“關掌門,這和怕不怕無關,而是叫識時務者為俊杰。宋國如今的狀況,被燕國一攪,已是虛弱,南北人馬捏在一起也難是韓軍對手,明知不可為而為是蠢人干的事,既然知道是傻事,就沒有必要跟韓軍硬碰硬。”</br> 關極泰:“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韓軍占領大片領地不成?”</br> 吳公嶺擺手,“爭一時之輸贏沒意義。他們喜歡占領,就讓他們占好了,占下的也未必能是他們的,退讓了也未必就是輸。讓北部大軍快速后撤,把韓軍放進來,金爵有本事扔下糧草輜重追追看,只要我們保存著實力,金爵有種把戰(zhàn)線拉長試試,諒他也不敢!”</br> “韓軍人馬并非無窮無盡,畢竟是有數(shù)的。宋國這么大的縱深面積,就是我們唯一的優(yōu)勢,要揚長避短。打不贏不丟人,打不贏就承認打不贏,沒必要死拼到底,打不贏咱們可以跑啊!重要的是保存實力,只要我們有足夠的實力,韓軍越深入,他的后勤補給消耗就越大,陣線拉的越長,我們下手的機會就越多。”</br> “不要硬碰硬,他進我們就退,他停我們就騷擾,繞到左邊鬧、右邊鬧、后面鬧、前面鬧都行,始終讓他們保持一定的烈度。什么決一勝負的事就別想了,金爵老鬼不好惹,只要耗下去,我們耗的起,韓國耗不起的。”</br> “幾百萬大軍長期深入宋國境內(nèi),韓國內(nèi)部沒有足夠的兵力,等到燕趙之戰(zhàn)結束了,到時候看韓國慌不慌。只要我們保持著足夠的實力,讓韓國吃到嘴的無法徹底吞下,燕國是不希望看到韓國坐大的,到時哪怕是雙方假意談判聯(lián)手,韓國為了自保,到時候自然要不戰(zhàn)而退!”</br> 關極泰神情扭曲道:“你馬上要做宋國皇帝了,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宋國被韓國打個稀巴爛不成?”</br> 他想罵娘了,照這樣搞下去的話,把宋國搞爛了,多久才能恢復元氣?三大派的利益要受到巨大損失。</br> 宋國打爛了就打爛了,吳公嶺無所謂的,他才沒什么負擔,讓他為了保衛(wèi)宋國拼命更不可能。</br> 他苦口婆心道:“關掌門,你逼我,我也沒辦法啊,目前的情況就這樣,打不贏就是打不贏,你逼我,我也不可能打贏啊!打爛了就打爛了,打爛了再重建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總比滅國的好吧?保存實力和韓國周旋到底就是勝利!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這樣想盡辦法跟他們拖下去,打不贏還硬拼,我腦子有病還差不多!”</br> 關極泰咬牙道:“你這樣搞,無數(shù)人要家破人亡,你就不怕被宋國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br> 吳公嶺:“是命重要還是唾沫星子重要?百姓善忘,過去了自然就過去了,人心嘛,戰(zhàn)事結束了再想辦法收攏就是,先保住安身立命的本錢才是上策!”</br> 宋京,亂作了一團,因為宋皇牧卓真下了道罪己詔便跑了。</br> 罪己詔上,牧卓真說自己無能對不起宋國百姓之類的,退讓皇位給吳公嶺!</br> 京城百官亦紛紛攜家?guī)Э陔x京,往南而去。不走不行,按吳公嶺的戰(zhàn)略,這京城之地遲早要讓韓軍給占了。</br> 這動靜一起,不管是京城富貴人家還是平民百姓,有條件的都紛紛南遷。</br> 浩浩蕩蕩的車隊中,一輛搖晃的馬車內(nèi),牧卓真癡癡呆呆著靠在車廂上,目光渙散無神。</br> 他還不知道自己下了罪己詔,但卻明白,如今的旨意還不是三大派和那些逆臣想怎么擬就這么擬,他的印章還不是想怎么往上蓋就怎么蓋。</br> 皇后不時抹淚,陪同在車內(nèi)的大內(nèi)總管莫高黯然。</br> 三大派本想做掉牧卓真,被吳公嶺保下了,吳公嶺讓他們先留著,說還有大用。</br> 隨同車隊而行的,還有大量宮女太監(jiān)。車馬不夠,不少的后宮妃子只能是坐在板車上擠一堆,一路風吹日曬顛簸著,皆毫無怨言。能活著就不錯了,還不知道后面面臨的會是什么下場,心慌慌的。</br> 車隊中,百官俱在,就直接在車廂內(nèi)處理公務。</br> 馬車里辦公,晃的有點眼花,紫平休偏頭看了看窗外。</br> 外面的車轅上,賈無群吊了條腿晃蕩著,靠車門坐著,時而看馬夫駕車,時而悠然自得地欣賞著沿途的風光。</br> 紫平休忽然出聲,問了問牧卓真的情況,獲悉很安靜后,“唉!”還是忍不住嘆了聲。</br> 本來,動牧卓真三大派可能還有些顧忌,然而在百官的配合下,軍政事物一切如常運轉,平常怎么運轉的就怎么運轉的,未出任何亂子,就這樣上下聯(lián)手把牧卓真這個皇帝給抽調了。</br> 前線交戰(zhàn)的宋軍,在統(tǒng)帥趙之煥的率領下,全面撤退。</br> 韓軍追了一段時間后,發(fā)現(xiàn)不對勁,擔心有詐,金爵那個穩(wěn)當性子勒令大軍停下了。</br> 召集諸將商議,商議來商議去,也沒人看得懂羅照是個什么打法。</br> 這邊還不知道羅照已經(jīng)突然被控制了,宋軍主帥又突然換回了趙之煥,做夢也不會往這頭上去想,誰能想到前線交戰(zhàn)統(tǒng)帥能如同兒戲一般換來換去?</br> 這稀里糊涂的狀況,徹底把金爵給搞懵了,一輩子沒遇上過這種狀況。</br> 帳外一聲“報”,有緊急情報傳到,宋軍的情況沒搞明白,宋京那邊的消息倒是先來了,說是宋皇牧卓真下罪己詔退位了,把皇位讓給了吳公嶺。</br> “把皇位讓給吳公嶺?”金爵搶了情報到手后目瞪口呆,吳公嶺成了宋國皇帝?</br> 諸將面面相覷。</br> “報!”又有緊急軍情送到,前鋒抓到了宋軍的一些傷兵,據(jù)傷兵交代,宋軍統(tǒng)帥又換成了趙之煥。</br> 這邊還在琢磨是怎么回事,之后陸續(xù)來到的情報終于讓這邊搞清了狀況,宋國三大派廢掉了宋皇牧卓真,扶持了吳公嶺上位。</br> 而后續(xù)情報顯示,宋軍北部人馬正在向南撤,而吳公嶺的南部人馬正在集結北上。</br> 也就是說,宋國南北縱深徹底打通了,宋國兵力和吳公嶺的兵力聯(lián)手了,這將大大增加韓國吞并宋國的難度。</br> 當初金爵逼吳公嶺在宋國后方搗亂為何?就是為了降低攻宋的難度,免得消耗韓國太大的國力!</br> 咚!金爵一拳砸在了案上,怒喝道:“傳訊給朝廷,問問天女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