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七章 敗的讓人措手不及
宋京御花園內(nèi),曲曲繞繞的亭臺樓閣中,君臣二人同游。</br> 君是宋皇牧卓真,臣是丞相紫平休。</br> 國事家事天下事,君臣二人談話間都有涉及,話題繞來繞去,紫平休最終還是把話題扯到了宋皇牧卓真最近最不想提的話題上,“陛下,江防人馬與蒙山鳴之戰(zhàn),臣還是有些擔心吶。”</br> 牧卓真略皺眉,“論戰(zhàn)事,丞相應(yīng)該要承認不如羅照。”</br> 話有點不太好聽,實在是他最近煩透了這個話題,蒙山鳴一攻破江防,朝臣騷動不已,命大都督羅照回撤攔截蒙山鳴的呼聲便占了上風。</br> 朝堂上為此事爭論不休,一方支持羅照的決定,覺得就是應(yīng)該趁燕國勢弱而速戰(zhàn)速決一舉消滅燕國,另一方則覺得羅照太過冒進,希望穩(wěn)扎穩(wěn)打。雙方都有道理,而他內(nèi)心是偏向羅照的,想做前人沒有做到的豐功偉績。</br> 奈何蒙山鳴的攻勢重新勾起了朝臣對蒙山鳴曾經(jīng)施加給宋國的淫威恐懼,江防一破,希望穩(wěn)扎穩(wěn)打的呼聲立刻占了上風,這令牧卓真的內(nèi)心隱隱憤怒。</br> 朝臣的想法自私自利,怕危及自己的利益而求穩(wěn)妥,他卻是一國之主!</br> 當年燕國施加給宋國的恥辱,他趕上了,那就是他的恥辱,這些年他重用年輕氣盛有沖勁的羅照磨礪大宋兵馬,就是為了一雪前恥,哪有退讓的道理。</br> 幸好羅照說服了三大派,有了三大派的支持,再加上他的支持,才將朝堂上穩(wěn)扎穩(wěn)打的呼聲壓了下去,此時紫平休又提這事,他心中自然是不高興。</br> “是是是。”紫平休謙恭道:“陛下說的是,臣是文官,大都督是武官,論戰(zhàn)事臣肯定不如大都督,但軍中懂戰(zhàn)事的人還是另有看法的。蒙山鳴戎馬一生,極為善戰(zhàn),其手中集結(jié)的又是其舊部,更是燕國人馬中的精銳,江防一破,恐危及整個大宋啊!”</br> 牧卓真:“丞相的意思是說,朕的江防精銳大軍不如燕國精銳,還是說我大軍已逼近燕京并唾手可得的時候仍堅持撤兵給燕國喘息之機?”</br> 紫平休道:“陛下誤會了,臣是擔心江防人馬與蒙山鳴周旋會有失。”</br> 牧卓真:“情況明擺著的,蒙山鳴糧草有限,要不了多久就能拖垮他,何足為懼?”</br> 紫平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蒙山鳴不可輕視。如今我宋國萬里大地上的六百萬精銳人馬盡出,三百萬攻燕,兩百萬陳邊防燕,一百萬陳邊防韓,國內(nèi)空虛,一旦被蒙山鳴甩脫江防人馬糾纏攻入,何人能擋?”</br> 牧卓真:“丞相想說什么?”</br> 紫平休也不繞圈子了,干脆挑明了,“大將陳少通主動請纓,欲集結(jié)一些國內(nèi)人馬前往作為后防,一旦蒙山鳴甩脫江防人馬,他可設(shè)法阻攔拖延,利于江防人馬再次咬上,不至于讓蒙山鳴長驅(qū)直入!兵者,兇器也,國之大事,不可不細防,謹慎一些總是不會有錯的!”</br> 陳少通是他女婿,受他拉扯而起,也因他而被忌憚被排擠,他也能理解,軍政大權(quán)豈能由他獨攬?</br> 牧卓真眉頭略挑,明白了,這是想分潤一份滅燕的功勞。他目光微閃,旋即哈哈笑道:“丞相言之有理,是朕疏忽了,這樣,明日早朝,由丞相提議此事。”這話等于是答應(yīng)了。</br> 紫平休立刻拱手道:“臣遵旨!”</br> 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這就是赤裸裸的交易,羅照受你皇帝的意在前方征戰(zhàn),我可以幫你擺平朝中的掣肘,但好處我這里也要拿一份。</br> 某種程度來說,紫平休也是退而求其次,既然大勢無法更改,那他只好順勢而為,不可能轟轟烈烈都是別人的,他這邊連個響都聽不到,那他這個丞相豈不成了擺設(shè)?</br> 戰(zhàn)場上也許是羅照說的算,可這朝堂上他紫平休的影響力卻是舉足輕重,只要陳少通出了力,這份力該化作多大的功勞還是要在朝堂上來評的。</br> 而這點妥協(xié)牧卓真也樂于承受,只要他的目的能達到,給陳少通點好處也沒什么。</br> 君臣相視一笑,不遠處的大內(nèi)總管莫高與呈上奏報的人聊了幾句后卻是臉色大變,大步轉(zhuǎn)身而回,當著牧卓真的面硬生生道:“陛下…”嘴唇顫了顫,后面的話難以吐出。</br> 牧卓真一看他反應(yīng)就知不對,看了看他雙手捧起的奏報,不由沉聲道:“怎么了?”</br> 莫高躬身托舉奏報,顫聲道:“江防大軍全軍覆沒!”</br> “什么?”牧卓真和紫平休皆異口同聲,皆大驚失色,皆震驚不已。</br> 紫平休伸了下手,差點搶了奏報來看,幸好關(guān)鍵時刻打住縮回了手,心中小汗一把,趕緊轉(zhuǎn)身面對皇帝躬身。</br> 牧卓真的心思根本沒注意到這個,一把奪了奏報到手,迅速扯開了查看,看著看著,雙手顫抖了起來,臉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br> “陛下!”莫高和紫平休大驚,雙雙搶步扶住了他。</br> “江防兩百萬精銳沒了,就這樣沒了?”啞了一陣的牧卓真終于發(fā)出悲憤之聲,“全軍覆沒,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羅照啊羅照,你太讓朕失望了!”</br> 那兩百萬江防人馬在這般情形下意味著什么他很清楚,兩百萬江防人馬一失,意味著整個宋國要面臨蒙山鳴的兵鋒肆虐。</br> “陛下!”紫平休請了一聲,要了奏報到手查看,看后也是心驚肉跳,心里哀嘆,羅照啊羅照,這次你真是成了大宋的千古罪人!</br> 他此時并無幸災樂禍之心,而是羅照帶走了宋國近半的精銳人馬,現(xiàn)在就算想趕回來也難了,遠水解不了近渴。西北部的那一百萬精銳人馬撤回也來不及了,能撤也不敢撤,那是防范韓國的。</br> 燕國到了這個地步,北部尚有大軍防范韓國,宋國真要把那一百萬精銳給調(diào)離了,無人守邊,內(nèi)部空虛又有蒙山鳴肆虐,用屁股也能想到韓國會攻誰,難道韓國能放著輕松便宜不撿還要去和燕國北部人馬去拼?</br> 所以西北重兵不能撤,可如今國內(nèi)面對蒙山鳴的大軍誰人能擋?</br> 羅照手捏三百萬精銳,卻要坐視宋國遭遇浩劫,怎能不成為宋國的千古罪人,朝堂上誰還敢?guī)土_照講話?</br> 他可以想象,羅照這些年的英明算是徹底栽在了蒙山鳴的手上!</br> 失神中手腕一緊,紫平休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皇帝陛下抓住了自己手腕,并一臉懇切道:“丞相之前所言果真一語成讖,可見丞相之明鑒,陳少通領(lǐng)軍之事,朕現(xiàn)在就準了,料朝臣也不會不同意,丞相當即刻讓陳少通速去應(yīng)急,以待羅照率大軍回援!”</br> “……”紫平休欲言又止,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這時間也選的太好了,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個時候湊到皇帝面前提這事,哪怕是稍微晚一點提及也好啊,這下好了吧,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br> 問題的關(guān)鍵是,兩百萬精銳人馬尚擋不住蒙山鳴,自己女婿糾結(jié)一些烏合之眾也配和蒙山鳴交手?這不是打著燈籠找屎嗎?</br> 自己的女婿,又是自己提議的,陳少通一旦戰(zhàn)敗,他責任甩都沒地方甩,非得被一起拖下水不可!</br> 這讓他如何能答應(yīng)?</br> 可是軍國大事,君無戲言,君前也同樣無戲言,有些話說出來了是收不回去的。</br> 牧卓真滿臉真誠期待地看著這位丞相,他當然知道這位丞相多年來經(jīng)營的勢力非同小可,這個時候是要逼這位丞相窮盡一切能量來應(yīng)急了。</br> 紫平休啞了半會兒,一張老臉神情呆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無法推辭,心里在咒羅照祖宗十八代。</br> 實在是敗的太突然了,敗的太痛快了,敗的讓人措手不及,把他這位丞相也給砸坑里了。</br> 他最終只能艱難領(lǐng)命道:“臣遵旨!”</br> ……</br> 直逼燕京的宋軍仍在前行,道路旁的樹下,接到戰(zhàn)報的羅照搖搖欲墜。</br> 想到宋國將要面臨的形勢,想到朝堂上可以預見的壓力,想到自己付諸心血的戰(zhàn)略將要功虧一簣,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羅照突然一把緊抓心窩部位,心絞痛的厲害。</br> 不幸料中,蒙山鳴果然是以水攻,希望是自己判斷錯誤抱以的最后希望破滅,這邊傳給江防人馬的緊急軍令還是慢了一步,江防大軍全軍覆沒!</br> “大都督!”蘇元白一把攙扶住他,正要施法為其調(diào)理氣息。</br> 兩眼發(fā)黑、嗓子眼發(fā)甜的羅照已是怒急攻心,“噗!”一口血未能憋住,噴了出來。</br> “大都督!”眾人驚呼。</br> 經(jīng)過緊急搶救,被扶躺在樹下的羅照終于舒緩了過來,貌似奄奄一息冒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命前鋒人馬加快行軍,攻破燕京后雞犬不留,屠城!以挽我大宋民心士氣!”</br> 道理很簡單,蒙山鳴掃平了宋國兩百萬精銳,宋國掃平了燕國的國都,也能拼個不吃虧!</br> 關(guān)鍵是這樣一來他也能給宋國朝廷一個交代,否則什么目的都沒達到就這樣空著手回去了,還害得宋國陷入如此險境,讓一直以來頂住壓力堅持己見的他如何交代?他真的沒辦法給朝廷交代。</br> 他能想象到接下來朝廷必然是逼他撤兵回援,怕是連皇帝都要逼他,所以他要搶在這之前拿下燕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