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二章 你的本家
“謝將軍美意!將軍應該知道我?guī)煾傅囊?guī)矩,不允許下面人隨意收受禮物。”</br> 羅大安婉言相拒,輕輕推掌,將劍推了回去,態(tài)度不卑不亢。</br> 自從父親死后,母親哭的跟個淚人似的,經(jīng)歷了那遭,他也老成了不少。</br> 母親雖是農(nóng)婦出生,大字不識幾個,可道理卻是懂一些的,告訴過他,他們兩兄弟之所以能得蒙山鳴和藍若亭的看重收為弟子,是他父親拿命拼來的,這樣的機會多少人求都求不到,讓兄弟兩個一定要爭氣。</br> 試問,羅大安怎會隨意壞了規(guī)矩輕易收人禮物。</br> 徐景月的副將見狀,立生不滿,呵斥道:“這可是大將軍的佩劍之一,別人求都求不到,哪來的矯情?”</br> 徐景月立刻回斥:“閉嘴!”</br> 帳內傳來蒙山鳴沉穩(wěn)的聲音,“何人在外喧嘩。”</br> 徐景月胳膊肘向后一撞,撞的那副將踉蹌后退了幾步揉著胸口。</br> 徐景月和羅大安先后回了帳內,只見宮臨策正親自給輪椅上的蒙山鳴檢查身體。</br> 蒙山鳴已經(jīng)睡了足足一天,整個人精氣神明顯好了不少,原本暗黑的臉色緩了過來,也有了點血色。</br> 羅大安走到輪椅旁俯身在蒙山鳴耳邊嘀咕了幾句。</br> 蒙山鳴看了眼徐景月手中多出的一柄寶劍,淡然道:“既是你父親舊友的心意,收下吧!”</br> “是!”羅大安應下,旋即走到徐景月跟前伸出雙手討要似的,“謝徐將軍。”</br> “……”徐景月無語,手中寶劍遞給了他。</br> 宮臨策的手也從蒙山鳴身上離開了,站直了身子說道:“本想讓蒙帥多休息一陣,實在是軍情緊急,等著蒙帥拿主意,只好提前讓蒙帥醒來。”</br> 壺口防線得勝后,宋國江防防線突然松開了,張虎等人自然是覺得對岸的諸侯人馬該乘勢過江。</br> 可宮臨策卻覺得,宋國哪能有這樣的好心,擔心有詐。</br> 說白了就是宮臨策對張虎等人的能力不太放心,覺得這樣的事情還是應該讓蒙山鳴來做決定,因此讓蒙山鳴醒來。</br> 壺口防線的戰(zhàn)事都是蒙山鳴提前布置好的,只是交給了下面人執(zhí)行而已,他一醒來就關心戰(zhàn)事情況,羅大安已經(jīng)將戰(zhàn)況向他做了匯報。</br> 至于宋國目前江防的情況蒙山鳴還不知道,揮手道:“去中軍帳。”</br> 于是一群人先后出來,簇擁著蒙山鳴去了中軍帳。</br> 一入帳內,蒙山鳴示意將情況報來,張虎立刻站在了地圖前,詳細講解敵我態(tài)勢。</br> 張虎講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蒙山鳴的身上。</br> 蒙山鳴盯著地圖琢磨了一陣,徐徐道:“宋軍由北向南松開防線,是要向這邊動手了,傳令安顯召、蘇啟同、史辛茂,乘勢渡江,等我后續(xù)軍令!”</br> “是!”張虎應了聲,順便瞥了眼宮臨策。</br> 宮臨策收到,懂對方的意思,嫌他多此一舉,結果還不是一樣渡江。</br> 徐景月干笑著問了聲,“長州人馬損失不小,也該輪到我宮州人馬立功了,蒙帥,下一步怎么打算?”</br> 蒙山鳴盯著地圖沒有回頭,“我有事與宮掌門商議,你們先出去吧。”</br> “呃…”徐景月再次無語,還想說什么,結果被張虎抓了胳膊給直接拖出去了。</br> 帳內沒了其他人,只剩蒙山鳴、宮臨策和羅大安。</br> 蒙山鳴依舊盯著地圖,宮臨策等了一會兒打破了平靜,問:“蒙帥可是有什么指教?”</br> 蒙山鳴回過神來,羅大安亦將他推轉了身面對宮臨策。</br> 蒙山鳴:“我有一秘密計劃,需三大派派遣可靠修士配合,不知宮掌門意下如何?”</br> 宮臨策道:“只要是能做到的,自然是不遺余力配合,蒙帥但說無妨。”</br> 蒙山鳴要了手竿,指點在了地圖上的某個位置,開始對宮臨策交代清楚。</br> 宮臨策明白了他的意思后一口保證了下來,之后迅速離去安排。</br> 待宮臨策一走,徐景月又進來了,雙手端了一大碗肉粥,笑嘿嘿道:“蒙帥,這是末將讓人打的一點野味,燉的一點肉粥,已經(jīng)燉了好長時間,燉的滾爛,正好給蒙帥養(yǎng)養(yǎng)胃。”</br> 蒙山鳴睡了這么久沒進食,也的確是餓了,也沒客氣。</br> 趁著蒙山鳴吃喝,徐景月在旁磨蹭,話里話外希望宮州人馬也立功之類的,最重要的是,想問問張虎人馬前后得手的兩筆糧食怎么分配,再三表示自己手上糧食也的確是不多了。</br> 蒙山鳴慢慢喝粥,當沒聽見,徐景月又尷尬了,發(fā)現(xiàn)自己是自找沒趣。</br> 換了其他人做統(tǒng)帥這樣不搭理,徐景月很有可能拍桌子,面對蒙山鳴實在是沒底氣也不敢。</br> 當然,換了其他人他也不會這樣低三下四的討好。</br> ……</br> “立刻通知各部人馬,停止集結,已經(jīng)撤離防線的人馬即刻返回!”</br> 羅照新的命令到了,江防總督府內,看到新命令的烏群烈當即一聲令下。</br> 堂內諸將面面相覷,一將問道:“何故?難道要回堵不成?史辛茂部已經(jīng)渡江了,現(xiàn)在想回去堵也堵不住了。”</br> 烏群烈將羅照的命令給了大家傳看。</br> 看后,大家明白了,江防依然是棄守,只是之前集結優(yōu)勢兵力殲滅敵方先頭渡江人馬的計劃撤銷了,直接跳躍到了最后一步,糾纏騷擾,耗死敵軍。</br> 有人看著新命令嘆道:“如此這般,松開了防線后,又不做任何抵抗,朝廷那邊怕是難以交代。”</br> 烏群烈:“這不是我們操心的事情,大都督既然下了這樣的命令,朝堂那邊自然有大都督頂著,我們要做的就是折騰燕軍,耗死他們。從現(xiàn)在起,各部盯咬在燕軍各部后面,敵進我退,敵退我擾,不給敵方獲取糧草的機會,我看他蒙山鳴能堅持多久!”</br> 又有人試著問了句,“張虎部人馬由誰來盯?”</br> 眾人明白他的意思,張虎部人馬實際上已經(jīng)成了燕軍東進人馬的中軍,蒙山鳴就在那邊。</br> 接連兩仗,這邊已經(jīng)領教了蒙山鳴的厲害,去盯蒙山鳴?多少有些膽怯。</br> 烏群烈臉頰緊繃了一下,沉聲道:“我本部人馬親自去盯,我就不信這樣還能盯出事來。告知各部,廣布探子,緊盯各自目標所有人馬的動向,大軍與目標保持距離,謹防被誘入圈套!”</br> 不但是針對江防人馬的布置,為了穩(wěn)妥起見,羅照說服了三大派,而宋皇對這個義子的支持力度也頗大,頂著朝中的非議和壓力,宋國開始執(zhí)行羅照的另一項策略。</br> 計算過燕軍糧草最大使用期限后,在離戰(zhàn)區(qū)一定范圍內的城池和村莊里的百姓,全部強行遷移后撤,搬走所有食物,銷毀所有農(nóng)作物,寧愿給宋國造成相當程度的損失,也下定了決心不給燕軍留一顆糧食!</br> 一時間不知多少百姓哭哭啼啼被迫背井離鄉(xiāng),許多人不是什么有錢人,就守著地里的一些莊稼過活,離開了這邊后,吃住都成問題,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br> 可是沒辦法,大勢之下,由不得這些平民百姓做主!</br> ……</br> 燕軍五路人馬已經(jīng)全面渡江進入了宋國境內。</br> 同時,宋國這邊的異動情況也迅速被蒙山鳴這邊獲悉。</br> 如此大戰(zhàn),雙方都要互派出大量的探子,如此巨大的異常情況不可能瞞過探子的耳目。</br> 宋國江防人馬的尾隨騷擾,再聯(lián)系百姓大肆清撤,擺明了是要耗死燕軍。</br> 各路消息傳來,情況不妙,中軍帳內的氣氛有點沉重,宋軍這是要把燕軍往死里耗,偏偏又掐準了燕軍的軟肋。</br> “羅照變換了戰(zhàn)略,這小子還不算糊涂!”蒙山鳴盯著地圖徐徐頷首。</br> 之前對方擺明了是要集中優(yōu)勢兵力朝這邊發(fā)動進攻的,如今江防人馬又分部散開了騷擾這邊幾路人馬。</br> 張虎道:“大帥,雖然搶了點糧食,就算平時喝稀的,戰(zhàn)時吃干的,我們也堅持不了多久。”</br> “都退下吧,容我靜靜。”蒙山鳴背對眾人揮了揮手。</br> 眾人相視一眼,陸續(xù)退出了帳篷,帳內就剩下了師徒二人。</br> 茶水燒開了,羅大安走到一旁斟茶倒水。</br> 蒙山鳴忽問了聲,“大安,你也算是跟了我不少時間,羅照說來也是你的本家,都是姓羅的,羅照改變了戰(zhàn)略,你怎么看?”</br> 端了茶水走來,剛好放下茶盞的羅大安一愣,慢慢直起身子,看了看蒙山鳴的反應,“師父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br> 蒙山鳴哦了聲,“你看我沒用,答案說來聽聽。”</br> 羅大安偏頭看向地圖:“羅照的戰(zhàn)略再怎么變動也沒用,只要江防人馬還在跟我們糾纏,就難逃師父預備執(zhí)行的后手,唯一的差別就是麻煩了不少,不過只要人馬調遣周旋得當,結果不會有什么變化。還有決戰(zhàn)的地方怕是要另選,對方的方法變了,原來決戰(zhàn)的地方已經(jīng)不合適了。”</br> 蒙山鳴,“那就幫我把最合適的地方找出來。”</br> “呃…師父,我…”羅大安還想說什么,結果蒙山鳴一聲“來人”打斷了他的話。</br> 外面一名守衛(wèi)入內,在蒙山鳴的示意下將其推了出去。</br> 帳內就剩下了羅大安一人,他愣了一會兒,最終走到了地圖前細細端詳查看。</br> 帳外,一群人正在議論,見蒙山鳴出來了,立刻迎了上去。</br> 張虎問了聲,“大帥,可有對策?”</br> 蒙山鳴道:“對策大安正在里面想,我年紀大了,精力不濟,接下來的戰(zhàn)事就交給大安去指揮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