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忠義之人
話被打斷了一下,卻未能讓陳歸碩閉嘴,陳歸碩繼續(xù)道:“據(jù)宋師兄說,牛有道下山前,唐長老曾命人交了一封信給牛有道,讓牛有道把信送給南山寺主持。我等一路馬不停蹄趕到南山寺等候,果然等到了牛有道,然而牛有道似乎早有警覺,并未直接露面,而是派了替身前來試探,我們拿下替身后逼出了庸平郡王商朝宗一行人馬,然宋師兄以一面官方的令牌壓下了商朝宗,逼出了牛有道,誰知與牛有道一交手,我們才發(fā)現(xiàn)牛有道的實力深不可測,遠超乎我們的想象…”</br> “深不可測?”羅元功訝異一聲打斷,皺眉道:“你是說牛有道的實力深不可測?”</br> 不但是他,所有人都有些驚疑不定,就連唐素素也忍不住回頭看來,驚疑之色明顯。</br> 陳歸碩連連點頭,“弟子句句實話,沒錯,牛有道的實力的確是深不可測!我們?nèi)私舆B上手,許師兄一個照面就被牛有道一掌打的吐血,受了重傷;我的下場也沒好哪去,我以劍相搏,牛有道竟連劍也不拔,只一腳就將弟子給打傷;宋師兄舞劍凌空一擊,牛有道拔劍僅一招,便廢了宋師兄兩條腿和一只胳膊!我三人對上他,沒人能是他一合之?dāng)场?amp;rdquo;</br> 幾人吃驚不小,羅元功難以置信,“這怎么可能?”</br> 陳歸碩見連他也不信,擔(dān)心自己安危,急忙辯解道:“羅長老,弟子絕無半句虛言,一開始我們還想著防備他身上的傳法護身符,誰知動手后,弟子三人基本上算是聯(lián)手進攻,卻連試出他實力深淺的資格都沒有啊!”</br> 唐素素嘿嘿道:“兩位師兄,是不是胡說八道一聽便知,就算牛有道這些年一直躲在桃花源偷偷修煉,也不可能有這般修為進度,不是跑來挑撥離間是什么?”</br> 陳歸碩雙手拍著胸脯道:“弟子若有胡說八道,定遭天打雷劈,對了,弟子觀牛有道的身手,似乎不像是咱們上清宗的功法,尤其是那劍法,十分精妙,肯定不是咱們上清宗的劍法!”</br> 唐素素冷笑:“這是在自己補自己話里的漏洞嗎?”</br> 羅元功抬手阻止了她繼續(xù)構(gòu)陷,繼續(xù)問陳歸碩:“后來呢?”</br> 陳歸碩:“他連敗我和許師兄后,又廢了宋師兄,之后讓人把我們抓去隔開審訊,弟子什么都不肯說,后被放出時,發(fā)現(xiàn)宋師兄已經(jīng)斃命,之后又當(dāng)我面殺了許師兄。”</br> 羅元功:“你不是說牛有道讓你帶話回來嗎?”</br> 陳歸碩連連點頭:“他招了我過去,當(dāng)面告知,讓弟子帶話回上清宗。他說上清宗把事情做的太絕,不想多說什么,念及東郭師叔,不怨也不計較,不過從此以后,與上清宗恩斷義絕,再無任何瓜葛!他還說他對掌門之位沒興趣,不會再回上清宗,希望上清宗也不要再找他麻煩,不要再逼他,否則他就把上清宗對他做的事情全部抖出來,讓天下人來評理…他這么一說,我懷疑宋師兄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讓他知道了些什么。”</br> 聽了這番話,殿內(nèi)幾人陷入了沉默,唐素素神情略有抽搐,羅元功和蘇破臉色緊繃,沒想到這秘密還是讓牛有道給知道了,現(xiàn)在倒成了人家手上要挾的把柄。</br> 唐儀略低頭,心中百般滋味,那種偷了人家東西被人家給抓住了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被人家識破了這邊的各種陰險,她不知道牛有道將會如何看她,為了謀取掌門的位置不惜委身下嫁?為了掌門的位置不惜謀殺親夫?這該是怎樣歹毒的女人才能干出的事?</br> 換誰遇上這樣的事情怕是都難以接受,對方能不計較,已經(jīng)算是大度到不行!而她似乎也能體會到牛有道為何能說出不會再回上清宗的話,心寒了!</br> “唉!”蘇破忽然輕嘆了聲,其中滋味幾人似乎都能理解。</br> 羅元功冷冷瞅向唐素素,“師妹,你不是說商淑清來到上清宗點名要東郭浩然的弟子嗎?真的是這樣嗎?”</br> 唐素素面浮冷笑,“師兄,這逆徒的鬼話,你們也信?”</br> 羅元功和蘇破皆瞅著她不語,有些事情不需要證據(jù),一聽便知真假,否則她之前不需要急著殺陳歸碩滅口,在場的對她為何要殺牛有道也是心知肚明。然而有些事情沒辦法追究,從剝奪了牛有道的掌門之位開始,大家就已經(jīng)被唐素素給拖下了水,無論是掌門還是他們兩位長老,誰都摘不干凈。</br> 羅元功回頭看向陳歸碩,“還有其他嗎?”</br> 陳歸碩搖頭:“就這些。”</br> 羅元功閉上了雙眼,緩緩吁出一口氣來,“你走吧,去京城,把這噩耗告知你宋師叔,去吧!”</br> “是!”陳歸碩爬起,拱手給禮后,迅速轉(zhuǎn)身離去。</br> 沒人阻攔他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在場的都知道,僅憑陳歸碩個人是沒這么大膽子的,明顯有人在背后撐腰,是誰已經(jīng)不用多猜想。陳歸碩已經(jīng)選擇了倒向宋家,成了宋家的人,動陳歸碩就是打宋家的臉,尤其是在宋衍青已死,宋家有心讓陳歸碩來折騰的情況下。既然心已經(jīng)不在上清宗,再強留也沒什么意義,留下來也是宋家的眼線,所以羅元功讓他走,也知道他此去京城后,再回來的可能性不大。</br> 然陳歸碩走到門口時,蘇破的聲音忽然響起,“陳歸碩,天地有報,你最好記住,你是上清宗弟子,不管走到哪,最好別做對不起上清宗的事!”</br> 陳歸碩停步轉(zhuǎn)身,躬了躬身道:“是,弟子銘記在心,絕不敢忘!”繼而快速離去,至于有沒有真把話聽進去,誰也不知道。</br> 殿內(nèi)恢復(fù)了清凈,睜開了眼的羅元功惡狠狠盯著唐素素,“你瘋了嗎?”</br> 此時,唐素素倒也光明磊落地承認(rèn)了,“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上清宗好,他活著說不定哪天就會被人給利用,造成我上清宗內(nèi)亂,有些事情不宜拖著尾巴不斷,否則就是后患!”</br> 羅元功步步逼到她面前,“為了上清宗好?你難道看不出剛才這出是誰指使的?宋家擺明了在告訴你,已經(jīng)知道了你干的好事,宋家明著把這事挑開,就是在告訴你,已經(jīng)不欠上清宗什么,不會再留什么情面!宋舒就這么一個兒子,你覺得宋家會善罷甘休嗎?你給上清宗惹來了大麻煩!”</br> 唐素素神情扭曲,突然吼了一聲,“我也不想這樣,誰知那蠢貨是個廢物,連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br> 啪!羅元功揮手就是一記耳光抽在了她臉上。</br> 唐素素捂臉退了兩步,瞪著他,“你敢…”</br> 羅元功喝聲打斷,“這一巴掌是替師傅打的!”</br> 唐素素嚅囁著嘴唇繃緊了臉,到嘴的什么話終究是沒說出來,實在是理虧,說什么都理虧!</br> 羅元功轉(zhuǎn)身看向唐素素,“掌門,是該考慮放棄上清宗的基業(yè)尋個地方潛隱避禍了,再守在這,遲早要遭滅門之禍,躲起來保留些許根基,還有再待來日的機會!”說罷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大步離去。</br> 唐素素朝他離去的背影怒吼,“不行!這里是我上清宗一代代人的心血,決不能輕易放棄!”</br> 然而蘇破也輕輕轉(zhuǎn)身而去,不疾不徐地走了。</br> 殿內(nèi)的唐儀靜默無語,唐素素緊握著雙拳,氣得瑟瑟發(fā)抖的模樣……</br> 后山,一座光禿禿的石山,半山腰的石洞內(nèi),被罰面壁思過的魏多蹲在地上,抱著腦袋,一臉悲憤。</br> 圖漢在一旁看著,蘇破則在那慢慢講訴著近來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但沒點明宋家可能要報復(fù)上清宗。</br> 聽完后,魏多一臉焦慮地結(jié)結(jié)巴巴道:“規(guī)…規(guī)矩是…是有些死板…可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若都無視…規(guī)矩壞了…就…就是禍將起時!”</br> 蘇破頷首:“可上清宗上下弟子的意見你當(dāng)時也看到了,沒人愿意讓個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做掌門,憑你一人之力是攔不住的,現(xiàn)在牛有道孤身在外,我怕他有危險,你愿去保護他嗎?”</br> 魏多猛然站起,連連點頭,“弟子愿…愿意!”</br> 蘇破面露贊許神色,“好!防守弟子的暗哨我暫做了調(diào)整,北山峽谷那邊半個時辰內(nèi)不會有人,你可從那離去。山谷中的那座白石下已經(jīng)為你準(zhǔn)備好了包裹,帶上途中用吧!”</br> “是!”魏多拱手應(yīng)下,幾乎是不做多想就跑了。</br> 待到蘇破和圖漢走出石洞,已經(jīng)不見了魏多的人影。</br> 圖漢看向身旁的蘇破道:“長老,上清宗那般對牛有道,魏多去了,牛有道怕是未必會領(lǐng)情。”</br> 蘇破:“不需要他領(lǐng)什么情,而是如今的上清宗隨時會有不測,魏多乃忠義之人,一旦上清宗有麻煩,他必會死戰(zhàn)到底,也不會像別人一樣想辦法茍且求存,我不愿見如此忠義之人白白犧牲,我不這樣說他是不會舍上清宗而去的。”回頭看向圖漢,“你也走吧,盡快想辦法聯(lián)系上你那躲在妖魔嶺的師傅,一旦上清宗有麻煩,也只有他有能力化解!”</br> “這…”圖漢遲疑道:“師傅已被上清宗逐出師門,怕是不會輕易出山。”</br> 蘇破:“唐儀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想必他也不愿看到唐儀有危險。總之,他愿不愿出山另說,你只需告訴他,上清宗面臨滅門浩劫,讓他自己抉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