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賭還是不賭?
所言之事,無非是那十萬鴉將。</br> 聽了真相后,牛有道明白了,朝廷本要將寧王的勢力斬草除根,商朝宗本來是必死無疑的,這位藍(lán)先生為了保住商朝宗而故意造謠,眼瞅大燕國內(nèi)憂外患、風(fēng)雨飄搖,知道可趁之機(jī)到了,又加了把火,將那十萬鴉將的所藏之地暗指向了蒼梧縣,這才讓商朝宗重見天日出了天牢。</br> 他也明白了幾人為何不愿告知真相,萬一他是朝廷派來的探子,一旦從他們口中套出了真相,讓朝廷知道了十萬鴉將乃是謠言的話,后果可想而知,事關(guān)這么多人的生死,可以理解。</br> 他不由再次多瞟了眼商淑清,剛才明顯是在這女人的示意下對方才松了口,發(fā)現(xiàn)這女人的確有點(diǎn)意思。念頭一轉(zhuǎn),牛有道又問:“藍(lán)先生應(yīng)該不會無緣無故將十萬鴉將所藏之地指向蒼梧縣吧?”</br> 藍(lán)若亭給了個解釋:“蒼梧縣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王爺去后便于立足。”</br> 牛有道冷眼一睨,“五百騎兵在平地作戰(zhàn)尚可,地勢險要反而成了騎兵軟肋,根本施展不開。就算蒼梧縣地勢險要又如何,區(qū)區(qū)五百人馬守在蒼梧縣能擋住朝廷大軍?藍(lán)先生莫非欺我年輕好糊弄?”</br> 此話弄的藍(lán)若亭有些尷尬,商淑清忙出聲圓場道:“父王在世時多少還有些舊部潛隱,正是安置在了蒼梧縣。”</br> 牛有道問:“有多少人?”</br> 商淑清輕嘆了聲:“父王生前雖執(zhí)掌大燕兵馬,但所謂樹倒猢猻散,加上當(dāng)今的強(qiáng)力清洗,忠心可靠者不多,僅有千余人在蒼梧縣等著哥哥,一般人也不敢輕易招往。”</br> 說到這事,牛有道倒是有幾分奇怪,“寧王威名我也曾聽說過,沙場名將豈是無腦之輩,就算要恢復(fù)武朝盛況壓制天下修士,也犯不著明著說出來,何苦將天下修士得罪個遍?”有句話沒說出來,若非如此,堂堂兵馬大元帥身邊有一群修士高手保護(hù)的話,豈能那么容易遇刺?</br> 提起這個,又是件讓幾人尷尬的事情,寧王的主張侵犯了天下修士的利益,這位道爺畢竟也是修士。</br> 一直在默默觀察牛有道的商朝宗徐徐道:“這事怕是和當(dāng)今圣上脫不了干系。”</br> 牛有道哦了聲,“此話怎講?”</br> 藍(lán)若亭嘆道:“天下修士、各門各派,需要扶持世俗代言人為己輸送利益,也就是所謂的修煉資源。而那些代言人也不甘心作為傀儡一直被人控制,遂居中拉攏各門各派互相牽制打壓,不讓一家坐大,不然隨時會有性命之憂,于是形成了如今的天下格局。其實各國朝廷沒誰愿意被修行中人挾持,心里想的估計和寧王都差不多,只是沒人敢表現(xiàn)出來罷了,寧王又不傻,怎會公然引起眾怒,這事說到底還是有人在背后作祟。當(dāng)年,先皇其實有意傳位于寧王,卻突然爆出寧王的極端主張,在各方修行勢力的壓迫下,先皇壓力之大是外人所無法想象的。最終,先皇突然駕崩,死的不明不白,接著又是遺詔傳位于當(dāng)今,其中透著太多太多的蹊蹺!”</br> 這么一說,牛有道懂了,這背后說白了就是皇權(quán)之爭。</br> 他對這事沒興趣,只是了解下情況,知曉后也就不多說了,找到大燕國地圖在桌上攤開。</br> 商朝宗有幾分冷眼旁觀的味道,倒要看看這位道爺要干什么。</br> 商淑清紗巾下的目光不時瞟向牛有道,略有期待。她記得袁罡之前說過,對你們的處境來說,道爺那個人比他的修為重要。對此她雖懷疑,卻也并非一點(diǎn)都不信,早先就因人家年輕而小看了人家的修為,結(jié)果一出手驚人,頗有深藏不露的味道,因此頗為期待。</br> 地圖上,大燕國的國土面積不如其他國家,東有宋國、北有韓國、西有趙國,南臨茫茫大海。蒼梧縣隸屬于燕國南州青山郡,正好處在青山郡臨海的位置,東邊靠近廣義郡,西面隔了一個縣,快接近趙國。</br> 南州下轄十一郡,青山郡和廣義郡都隸屬于南州,州牧周守賢乃是燕國當(dāng)今圣上的心腹大臣,為當(dāng)今鎮(zhèn)守一方,頗有幾分能力,一直壓制著廣義郡太守鳳凌波……</br> 絮絮叨叨一大堆,聽藍(lán)若亭介紹完蒼梧縣周邊態(tài)勢后,牛有道指著地圖上的廣義郡,問道:“鳳凌波區(qū)區(qū)一郡之地敢擁兵自重,其背后的修行門派實力怕是不弱吧?”</br> 藍(lán)若亭捻須頷首:“的確如此,背后支持鳳凌波的是天玉門,是燕國數(shù)得上的修行大派,鳳凌波的妻子彭玉蘭乃是天玉門現(xiàn)任掌門彭又在的女兒。鳳凌波能在廣義郡成氣候,可謂成也彭玉蘭,敗也彭玉蘭。”</br> “哦!此話怎講?”牛有道討教。</br> 藍(lán)若亭解釋道:“正因為娶了彭玉蘭,得了天玉門的大力支持,鳳凌波才敢、也才有了今天的氣象。卻也因為娶了彭玉蘭,其他修行門派不敢讓鳳凌波坐大,怕鳳凌波得勢后令天玉門獨(dú)占大頭利益,因此而壓制。”</br> “原來如此…”牛有道摸著下巴思索著,盯著地圖沉吟了好一陣,徐徐道:“不知王爺去了蒼梧縣后有何打算?”</br> 商朝宗一字一句道:“道爺,這不是信任或不信任的問題,你問的都是要命的問題,一旦走漏風(fēng)聲,不知道多少人要人頭落地。”言下之意是有些事情不便告訴你。</br> 牛有道微微一笑,對方不說,他還在懷疑,這么一說,他反而有了幾分把握,手指點(diǎn)在了地圖蒼梧縣位置,“彈丸之地,就算還有一千后備人馬又怎樣,十萬鴉將的事能糊弄朝廷一時,糊弄不了長久,一旦朝廷要動手,王爺手頭上的那點(diǎn)實力根本擋不住。更何況朝廷敢放王爺來,在蒼梧縣必然就有所準(zhǔn)備。想必王爺這邊已經(jīng)謀劃好了后路,出路無非就那么幾條,東邊的宋國相隔遙遠(yuǎn),王爺沒機(jī)會去投奔,西邊的趙國倒是有些機(jī)會,不過觀王爺途中能對牛某扔掉干糧而不忿,估計王爺投敵的可能性不大,何況趙國也未必會給王爺再起的機(jī)會,那么想來想去…”</br> 他手指向下一滑,指向了蒼梧縣南邊的海域,“也只有出海這條路了!王爺這邊在蒼梧縣經(jīng)營多年,想必有辦法避人耳目脫身,到了蒼梧縣可視情況而定,一旦情況不妙,立刻收攏人馬,經(jīng)秘密渠道南下出海!先自保,而后圖東山再起,不知牛某猜的對不對?”</br> 此話一出,商朝宗、藍(lán)若亭和商淑清皆面露駭然。商朝宗之前在天牢還不知情,藍(lán)若亭和商淑清在牢外為了準(zhǔn)備后路卻是密謀了多時,商朝宗也是后來才知曉,僅有三人知道的秘密,卻不妨被牛有道一語道破,這真要泄露出去的話,那可真是斷了他們最后的退路。</br> 袁罡觀察了一下三人的反應(yīng),估摸著被道爺給猜準(zhǔn)了。</br> 牛有道的手指又點(diǎn)在了廣義郡,“王爺,依我看,蒼梧縣暫不急著去,不妨在廣義郡內(nèi)多拖延上一陣。”</br> 商朝宗的態(tài)度已是瞬間改變,拱手請教道:“愿聞其詳!”</br> “現(xiàn)在去了蒼梧縣的結(jié)果基本上沒了其他路可走,寧王的兒子,哪個國家都不敢輕易收容,王爺只有南下出海避禍,這一走,等于放棄了在燕國的最后立足之地。王爺這一逃,搞不好就要扣上個叛國的帽子,不宜今后收攏燕國百姓人心,只要燕國不垮,只怕王爺此后很難再有機(jī)會回來,又焉知當(dāng)今不會派人海上尋找繼續(xù)追殺?”牛有道指著廣義郡道:“鳳凌波擁兵自重就是王爺?shù)臋C(jī)會,可聯(lián)合鳳凌波以抗朝廷!”</br> 商朝宗苦笑:“我手上這點(diǎn)實力,鳳凌波怕是連正眼都不會瞅上一瞅,怎么可能和我聯(lián)合,再說了,天玉門怕是也不樂意看鳳凌波與我攪和在一起。”</br> “王爺此言差矣,王爺?shù)挠矊嵙κ遣盍它c(diǎn),不過軟實力還是有一點(diǎn)的,就憑王爺是寧王兒子這塊招牌,就大有可為。”牛有道安慰一句,又露詭笑道:“不如牛某和王爺打個賭如何?”</br> 此話一出,商淑清和藍(lán)若亭面面相覷,商朝宗哦了聲,饒有興趣道:“不知作何賭?”</br> 牛有道笑言:“我愿為王爺走一趟廣義郡,向鳳凌波借一支人馬,可保王爺在蒼梧縣安穩(wěn)立足,不知王爺意下如何?”</br> “……”商朝宗三人全部愣住,那樣子似乎在說,你說夢話呢?別說跟人家聯(lián)合,鳳凌波不趕咱們走都是好的,還指望人家借人馬給你,這豈不是在開天大的玩笑,鳳凌波傻子還差不多。</br> 在場諸人,唯有袁罡波瀾不驚。</br> 商淑清出聲道:“道爺,此事可開不得玩笑。”</br> 牛有道擺手,“只問王爺賭還是不賭?”</br> 商朝宗斷然道:“好!本王賭了!不知賭注為何物?”</br> 牛有道指向袁罡:“我若不能借來人馬,讓猴子在王爺帳前聽令,我若能借來人馬,怕是要讓王爺受點(diǎn)小小委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