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九章 老對手
那種雄渾而體力充盈全身的感覺,令袁罡訝異,尤其是力道由內(nèi)而外產(chǎn)生的氣爆。</br> 許多東西他根本不懂,也沒有前人對他傳授什么經(jīng)驗,一直是自己摸索著來,所以完全搞不清是怎么回事。</br> 當(dāng)天警戒值守的手下弟兄也被那“砰”一聲給驚動了,立刻跑來數(shù)人查看怎么回事。</br> 見到老大光溜溜站在臺階上,不知什么情況。</br> 倒也沒有什么所謂的為袁罡感到羞恥,他們這種過集體生活的,一堆人脫光了在澡堂里洗澡很正常。</br> 讓幾人覺得奇怪的是,老大身上皮膚怎么變得紅紅的了?</br> 袁罡光著身子下了臺階,向院子里的水井走去,坐在了一張小板凳上,“幫我打水沖洗一下!”</br> 幾人立刻跑來,接連從井中打水上來,一桶又一桶,嘩啦啦往他身上沖刷。</br> 袁罡低頭沉思剛才是怎么回事,任由井水瓢潑沖擊。</br> 沖洗完后,袁罡也意識到了不對,之前以為皮膚只是一時泛紅,現(xiàn)在冰涼井水連澆之后也沒有絲毫變化,依然像是被開水燙過一般……</br> 北州刺史府,邵平波步入書房內(nèi),看向了站在地圖前的邵三省。</br> 邵三省站在一張凳子上,將墻上地圖上的銀針拔出,往前挪了點位置后又扎在了地圖上。銀針?biāo)谖恢茫谴犜诤I系拇蟾盼恢茫堪胩鞎鲆淮握{(diào)整,若調(diào)整未能暢通,則意味著船隊的行進(jìn)不夠順利。</br> 外人進(jìn)到這書房,不知情的人很難注意到地圖上的那枚小小銀針意味著什么。</br> 邵三省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拱手見禮,“大公子。”</br> 邵平波盯著地圖,語氣凝重道:“快到韓國這邊的水路入口了,照姐的任務(wù)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可就要看我們的了。”</br> 邵三省:“大公子放心,我們在那條水路經(jīng)營多年,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br> 邵平波轉(zhuǎn)身走回了書案后坐下,邵三省趁他還沒開始處理公務(wù),從袖子里掏出一份密報給他,“秘密派去齊京的修士來了消息。”</br> 為了避開大禪山的耳目,這邊小心謹(jǐn)慎著花了不少心思。不小心不行,大禪山嚴(yán)令禁制你做的事,你還要背著大禪山去做,倘若被發(fā)現(xiàn)了,很不好。</br> “哦!”邵平波頓時來了興趣,拿起密信打開查看,看著看著,眉頭擰了起來。</br> 密信合上后,靜默了許久,方徐徐道:“牛有道在齊京鬧出了這么多事,照姐居然沒告訴我,照姐有事瞞著我!”</br> 邵三省看到密信上的內(nèi)容后,也意識到了這點,試著說道:“蘇小姐可能還是沒忍住,可能還是對牛賊出手了,飛瀑臺挑戰(zhàn)的事,依老奴看,十有八九就是蘇小姐干的。”</br> 邵平波微微點頭,“牛有道由青山郡出發(fā),一路的行蹤照姐都有掌握,又途徑了浩瀚沙漠,一般人不會費那么大勁盯著不放。結(jié)果牛有道一到齊京,立馬就有人放出消息找他麻煩,從動機(jī)和偷偷摸摸的行事來看,除了照姐估計也很難有其他人。”</br> 邵三省:“蘇小姐也沒得手,被牛賊輕易化解了。”</br> “意料之中的事情,這點小事豈能難住他,若能輕易得手,牛有道出著風(fēng)頭也活不到今天,照姐不聽我安排啊!”邵平波嘆了聲,又打開手上密信掃了幾眼,“無邊閣誅卓超…飛瀑臺震懾宵小、天鏡湖敗昆林樹、扶芳園摘花,這一路掃平障礙,無人能擋,能人所不能,乃我勁敵!”臉色有些凝重。</br> 邵三省:“還不是落在了齊國朝廷的手上,令狐秋和他都被抓了。”</br> 邵平波:“可我總感覺有些不對。他的目標(biāo)很明確,離開青山郡后,一路披荊斬棘,就是沖戰(zhàn)馬去的,和那個什么紅娘在齊京逍遙游玩算怎么回事?咱們和他交手那么久,他是什么樣的人還能不知道一點么,豈是個為了女色而誤正事的人。他的行為更像是在掩人耳目,或者說在等候時機(jī)!若沒安全把握,他哪能在齊京逍遙游玩,怎會突然就被齊國朝廷給抓了?”</br> 邵三省:“那您覺得是怎么回事?”</br> 邵平波搖頭,知道的情況有限,他也無法做出判斷,“總之這事不對勁,憑牛有道的能力沒那么容易被抓。還有,令狐秋是曉月閣的人,牛有道應(yīng)該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兩人在齊京結(jié)伴廝混那么久,估計是各懷鬼胎,彼此對對方都沒安什么好心,令狐秋被抓,可能有問題。”</br> 邵三省:“牛有道知道是曉月閣的人還敢動嗎?”</br> “曉月閣算個屁!那廝連冰雪閣都敢暗中下手,你覺得他有什么不敢嗎?只要機(jī)會到了,他連縹緲閣也敢掀!”邵平波不屑一聲,揚了揚手中密信,“立刻傳訊給照姐,把我們掌握的消息告訴她,問問她,到底有多少事情在瞞著我們…不,什么都不要說,傳訊給她,讓她盡快親自過來一趟,我要當(dāng)面問問她究竟是怎么回事……”</br> 一場狂風(fēng)暴雨,一場驚濤駭浪之后,風(fēng)小了,浪也小了,天空的陰霾也在漸漸消淡。</br> 管芳儀跟著牛有道出了船艙,來到濕漉漉的甲板上。</br> 瞅著剛剛震怒過的大海,管芳儀唏噓,“這海上天氣還真是喜怒無常。”</br> 這時,公孫布也從船艙內(nèi)鉆了出來,神色凝重道:“道爺,前面船隊傳來消息,翻了六艘船,其中四艘是裝馬的,人救上來了一些,關(guān)在艙里的馬,基本都跟船一起沉了海底。”</br> 牛有道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br> 船上,船員又忙碌了起來,躲過風(fēng)暴后,又把降下的風(fēng)帆重新拉了起來,借助風(fēng)力行船。</br> 在外面轉(zhuǎn)了一圈,牛有道又回到了船里面,五梁山弟子發(fā)送消息的船艙。</br> 壁上掛了一張地圖,這張地圖上也標(biāo)示出了船隊原本的航向,以朱筆點上的紅點,形成了一條虛線。</br> 牛有道指著最新的紅點到韓國某條河流的入海口,問:“按這上面的時間計算,到這個入海口,要多少時間?”</br> 公孫布:“半個月的樣子。”</br> 牛有道手又挪到了下方,點了點青山郡的海岸邊,“我們到青山郡還要多久?”</br> 公孫布:“船上跑船的老人說,最多一個月的樣子。”</br> 牛有道搖了搖頭,“這不行,上面那條路線要拖一下,我們的船必須要先到青山郡,上面那條假的路線才能到出海口。邵平波那家伙不是什么善茬,肯定在出海口那邊安排有接應(yīng)人手,到時候消息發(fā)過去了,船卻看不到,必然要露餡。半個月的時差,對我們來說,太危險了,曉月閣隨時能組織人手到海上來攔截。”</br> 公孫布:“明白,就以海上接連遇到了風(fēng)暴拖慢了行程為由。”</br> 牛有道嗯了聲,表示可以。</br> 管芳儀好奇道:“憑什么那個邵平波見不到戰(zhàn)馬就知道是被你給弄走了、會來攔截你?”</br> 牛有道呵呵道:“若是我的位置和他對調(diào),我的戰(zhàn)馬不見了,我第一個懷疑的也是他,我會第一時間組織人手到去往青山郡的海路上攔截,不需要憑什么。”</br> 管芳儀略有不解。</br> 公孫布微微一笑,只有牛有道的身邊人才知道兩人是老對手。</br> 牛有道提醒道:“紅娘,這個邵平波不簡單,很危險,你今后若遇見他,千萬要小心。”</br> 管芳儀哦了聲,有點不以為然道:“能有多不簡單?”</br> 牛有道:“能一手把北州從燕國撕出去,還能力抗韓國和燕國,夾在兩國之間能讓兩國拿他無可奈何,并把北州經(jīng)營的風(fēng)生水起,還能讓曉月閣的人幫他弄這么大一批戰(zhàn)馬,這樣的人,你覺得能簡單嗎?”</br> 管芳儀:“北州擁兵自重的不是邵登云嗎?”</br> 牛有道搖頭:“邵登云是寧王商建伯的舊部,庸平郡王身邊的寧王舊部都很了解他,邵登云是個將才,戰(zhàn)場上也許還行,絕對沒這縱橫卑闔于諸國間的本事。這一切都是他那兒子干的好事,北州如今的局面都是邵平波一手策劃和推動的,邵登云只是被推到了臺面上而已。諸國勢力當(dāng)中,手腕能勝過此人的怕是屈指可數(shù)。”</br> 管芳儀悚然一驚。</br> 牛有道又對公孫布道:“這次齊京的事,我估摸著這家伙沒出手,否則這批戰(zhàn)馬我們沒那么容易得手,也沒那么容易脫身。不知是因為令狐秋的原因被曉月閣壓制住了,還是因為什么其他原因,也許是大禪山被嚇了一次有所收斂對他有所管制和干預(yù)也是很有可能的,總之我感覺他這次的消息很閉塞,否則有些事情是瞞不過他的,他看到了機(jī)會肯定會對我落井下石。我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和他在齊國交手的準(zhǔn)備,但是一直感覺不到他有發(fā)力,讓大禪山躲過了一劫,可惜了!”</br> 公孫布大概明白了點他的意思,這是想搞點什么事把邵平波背后依靠的大禪山給廢掉,結(jié)果大禪山?jīng)]給他下手的機(jī)會。</br> 管芳儀沉吟道:“聽你這么一說,這個邵平波怕是不能留,你又搶了他的戰(zhàn)馬,易成后患,得想辦法除掉才行。”</br> 牛有道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出去了。</br> 公孫布莞爾。</br> 見兩人這樣子,管芳儀愕然:“什么意思?我說錯了嗎?”</br> 公孫布與她耳語道:“不是不想除掉,而是一直除不掉,邵平波也一直想除掉道爺。你當(dāng)?shù)罓斣敢庠诒╅w鬧出那么大的風(fēng)頭?你當(dāng)邵平波愿意背負(fù)殺母殺兄的名聲?”</br> 管芳儀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明白了,敢情這兩位是老對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