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二章 丑到自殺
邵登云剎那老淚縱橫,當(dāng)年悔不該聽兒子的,邵家缺吃的還是缺用的,干什么要讓女兒去走那門富貴,彎腰扶起,“起來,起來,是爹對不住你,快起來,讓爹好好看看你。”</br> 扶起女兒,父女皆泣聲淚流,一旁將領(lǐng)自覺地退下了。</br> “沒事就好,回家了就好。”自己哭著的邵登云卻在那連連安慰女兒。</br> 見到母親哭了,小孩也忍不住哭了起來,跑來抱住了母親。</br> 邵柳兒聞聲回頭,擦了把淚,趕緊拉了孩子,“正兒,這是你外公,快跪下拜見你外公。爹,這是女兒的兒子,您的外孫。”</br> 小孩有模有樣地跪下了,磕頭,哭著道:“正兒拜見外公。”</br> “乖孩子快起來。”邵登云喜極而泣,原本人丁興旺的家里手足相殘,一場劇變后變得冷冷清清,如今多了家人,真正是高興的很,欣喜之下竟將小孩抱了起來,抱著親了又親。</br> 邵柳兒隨后又把昊真的另兩個兒子給喊了過來,同樣讓拜見外公。</br> 兩個少年遵禮拜見,邵登云亦是連連叫好。</br> 年紀不大,卻已顯得老氣的昊真最終上前,拱手拜見,“小婿昊真,拜見岳丈大人!”</br> 對邵柳兒來說,把一家人都給帶來,也是沒辦法,當(dāng)年的昊真哪能沒得罪過人,一家無依無靠的話會很危險。對這一家子來說,目前只有邵家最可靠,憑邵登云的權(quán)勢才能庇護這一家子。</br> 邵登云上下打量了一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婿。</br> 見到這個女婿,他也冷靜了不少,心頭浮出幾分隱憂,前齊國的皇帝來了邵家,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愿齊國余孽不要再與這位有來往。</br> 放下了懷抱的孩子,微微點頭道:“不必多禮,沒事就好,以后就安心住下吧。”</br> 昊真剛起身,又有一人走來,噗通跪在了邵登云跟前,泣不成聲,正是年邁的邵三省,哽咽磕頭,“老奴無能,未能照顧好大公子。”說罷嚎啕大哭。</br> 邵登云居高臨下,垂視著,神情異常復(fù)雜,兒子的死訊自然是早已知曉。</br> 邵柳兒亦黯然,她出獄后也知道了,知道兄長背叛了晉國,事情敗露后竟服毒自盡了。</br> 不管曾經(jīng)如何,畢竟落難的時候,是兄長挺身而出保全了他們一家。歷經(jīng)滄桑,大起大落之后方知,親情才是最為寶貴的,如今少了一份親情,想起了哥哥從小對自己的好,亦再次落淚。</br> “唉,自作孽,不可活!”邵登云仰天一聲長嘆,面有悲意。</br> 一旁的管家羊雙忽哽咽道:“都怪老奴的信去晚了,若是早發(fā)信給王爺,王爺對晉發(fā)動攻勢前與晉國事先有溝通的話,大公子也許不至于落得這般下場。”</br> 邵登云忽回頭看向他,“你說什么?你發(fā)了信給王爺?怎么回事?”</br> “老奴只是想為大公子求個情……”羊雙把之前寫信給商朝宗的經(jīng)過講了下。</br> 邊上的昊真聞聽臉色略變,皺了眉頭,他對某些方面的事情是比較敏感的,悄悄瞥向邵登云的反應(yīng)。</br> 邵登云的臉色亦瞬間變了,沉聲道:“誰讓你擅自向王爺求情的?老夫鎮(zhèn)守北州,在后方手握重兵,王爺在西邊前線與晉國交戰(zhàn),你那個時候傳訊給王爺,想干什么?想讓人誤以為老夫擁兵自重、趁火打劫、要挾王爺嗎?”</br> 羊雙亦驚,忙道:“老爺放心,老奴信中言明了是老奴私自做主,和老爺無關(guān)!”</br> “欲蓋彌彰!你是老夫的管家,誰能證明和老夫無關(guān)?混賬東西!”邵登云怒斥,之后大手一揮,“罷了,罷了!”</br> 他還能說什么?再上信向商朝宗解釋嗎?商朝宗能信自然會信,不信的話,怎么解釋都沒用,越解釋越麻煩。</br> 他還有軍務(wù)要忙,讓人先安排邵柳兒等人落腳,其他的等戰(zhàn)事結(jié)束后再說。</br> 而穩(wěn)定下來后的邵柳兒又另起了心思,如今的邵柳兒已非當(dāng)年的那個大小姐,已經(jīng)嫁人,要為自己家做打算。</br> 她開始琢磨著讓父親續(xù)娶,想讓邵登云再生下子嗣。</br> 實在是她這一家子曾經(jīng)的身份令自身處境很尷尬,邵登云年紀大了,又無子嗣,一旦邵登云過世,她那一家的處境怕是會不穩(wěn)定,她不太可能有資格代表邵家,主要因昊真曾經(jīng)齊國皇帝的身份,太敏感了,怕是有不少人希望她這一家子快點消失在歲月中。</br> 所以邵登云不能沒有子嗣,只要邵家還有子嗣,哪怕子嗣年幼,邵家也就還在。</br> 念及邵家的功勞,還有邵登云在軍方的影響力,有邵家的庇護,她一家子的日子最少不會難過。</br> 經(jīng)歷過在晉國京城受辱之事,她太清楚有個家世背景做倚靠的重要性了。</br> 一個人的生存環(huán)境,和一個人的經(jīng)歷,對一個人的影響和改變太大了!</br> ……</br> 一座山洞外,抱著孩子的雪落兒泣聲哽咽。</br> 在旁等候了一陣的白無涯終于等的不耐煩了,對著山洞內(nèi)喝道:“川穎,立刻出來!”</br> 洞內(nèi)傳來川穎悲哀之聲,“我不去了,你們?nèi)グ桑妥屛伊粼谑ゾ嘲伞?amp;rdquo;</br> 白無涯怒道:“牽涉到這么多人的性命,豈能由得你?你不走,我們都要被你連累。立刻出來,否則別怪我用強。”</br> 川穎悲聲道:“白先生,求您了,就讓我自生自滅吧。”</br> 白無涯揮手,“去,把他給我抓出來!”</br> 身后立刻有兩人閃入洞內(nèi),洞內(nèi)響起川穎驚呼聲“不”,繼而砰一聲震響。m.</br> 洞內(nèi)瞬間安靜了,很快,一人快步而出,驚疑不定道:“先生,川穎他…他竟一掌拍碎了自己面門,自盡了!”</br> “啊?”白無涯驚住了。</br> 雪落兒瞪大了眼睛。</br> 后面,有人拖了個人出來,拖出的是一個腦袋被蒙的嚴嚴實實的人,蒙著臉的布滿是鮮血。</br> 白無涯上前,揭開蒙布,只見川穎血肉模糊,哪還能看清面容,鮮血還在汩汩。</br> “不!”雪落兒一聲悲鳴,抱著孩子跪坐在了尸體前,搖頭泣哭,“我說過不會的,我說過不會的。”</br> 她終究是沒能看到川穎的真容,川穎不想見她,躲在洞內(nèi)和她對答,只說因朱顏丹的原因,原來的樣貌很丑陋。</br> 她說不嫌棄,可川穎自己無法面對她,就是不肯出來見她。</br> 如今更是寧愿自盡毀容,也不讓她目睹他的真容,雪落兒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丈夫原本是什么模樣。</br> 撒手蒙布的白無涯緩緩站了起來,很是不明白的搖頭,“大男人長的丑怎么了?竟能丑到自殺,簡直匪夷所思,我…我今天也算是見識了!”</br> 一旁,雪落兒抱著孩子痛哭,哭的撕心裂肺,驚的孩子跟著哇哇大哭……</br> 圣境之前各路的躲藏人員紛紛出來,都得到了保證的,只要跟著遷往第五域,保證不再追究過往的任何責(zé)任。</br> 原無雙圣地的人員是出來的最痛快的,他們有靠山,不怕!</br> 茅廬山莊內(nèi),匆匆趕到的六名弟子,齊齊面對呂無雙拜見,“參見圣尊!”</br> 呂無雙漠然道:“這里沒什么圣尊。”</br> 六人相視一眼,又齊齊改口道:“參見師尊。”</br> “罷了。”呂無雙揮袖。</br> 安游兒:“師尊,接下來如何行事,還請師尊示下。”</br> 呂無雙道:“你和柳飛星留下,負責(zé)相關(guān)聯(lián)系,其他人繼續(xù)組織撤往第五域之事。”揮手示意執(zhí)行。</br> “是。”眾人領(lǐng)命,也沒人敢不從。</br> 他們甚至不知呂無雙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知呂無雙的修為廢了,但看出了呂無雙在這茅廬山莊也是有地位的人。</br> 究竟怎么回事,他們也不管了,遵命執(zhí)行便可,去不去第五域也無所謂,哪怕去了第五域,有呂無雙在,原無雙圣地的勢力也將是茅廬山莊的一部分,不用擔(dān)憂什么。</br> 柳飛星和安游兒在山莊外的客院落腳了,其余人迅速離去。</br> 跟這些人同來的,還有黑云等人,也算是借用了無雙圣地的飛禽坐騎。</br> 在水榭內(nèi)見到了牛有道,秦觀和柯定杰頗為興奮,快步搶在了其他人前面拜見,“弟子拜見長老!”</br> “來了。”牛有道笑了,忽又嘆道:“也不用在我這里耽擱了,回去吧,回紫金洞去吧。”</br> 兩人相視一眼,秦觀道:“長老,弟子二人愿繼續(xù)隨侍長老身邊。”</br> 牛有道搖頭,“在我這里,你們沒什么地位,享不了什么福,回紫金洞吧,以后紫金洞需要你們和茅廬山莊關(guān)系來往,會給予你們地位優(yōu)待的,也算是你們應(yīng)得的回報,去吧。”回頭揮手示意段虎給安排一只飛禽坐騎給二人。</br> 段虎請二人跟他去,二人只好就此拜別,頗有些不舍,但也知道有了和牛有道的這層關(guān)系,今后在紫金洞好混了。</br> “道爺。”火鳳凰來到,上前行禮。</br> “心里急著見自己男人吧,去吧,不用管我。”牛有道調(diào)侃了一句,給了吳三兩一個眼神,讓其將火鳳凰給帶走了。</br> 吳三兩知道他的意思,得盯著火鳳凰,不能讓火鳳凰有機會解除昆林樹身上的禁制。</br> 之后才是哈哈大笑的黑云帶著幾位狐族長老過來拜見,初次光臨人間的幾位都很興奮。</br> 一番長聊后,牛有道從袁罡手上要來一只古樸紋路的金屬大尺子,遞給了黑云,“這是原晉國鎮(zhèn)國神器量天尺,帶回狐仙境去,荒澤死地那座突兀出現(xiàn)的塔上,有凹槽,插入量天尺,狐仙境和人間的通道自會切斷,從此狐仙境重歸狐族,對老族長的承諾,我也算是兌現(xiàn)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