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三章 跟老夫斗,你還嫩了點!
賈無群站起,口不能言,以連連躬身的方式謝過。</br> 他很清楚,對南州來說,直接滅口是最穩(wěn)妥的辦法,將丞相等人帶離的話,是承擔了相當風險的,帶著躲躲藏藏萬一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哪有滅口穩(wěn)妥?</br> 牛有道安撫:“先生不必如此,傳信已經(jīng)告知,讓轉送丞相書信來此,見到丞相書信,先生當可安心。”</br> 賈無群再次躬身謝過,真的是一臉感激之情。</br> 待賈無群退開后,元從問:“你真派了人去滅口?”</br> 牛有道左右看了看,低聲苦笑道:“師傅,一旦南州暴露出來,縹緲閣順勢查下去,繼而會牽連出紫金洞,到時候不知道死多少人才能填此坑。”</br> 元從:“那你還答應放過紫平休?”</br> 牛有道嘆道:“按理說,縹緲閣發(fā)現(xiàn)人員失蹤了,會立刻追查,可至今未有動靜,這事還真有可能是縹緲閣某些人的私下行動…所以,我也是在賭!希望書信抵達宋國那邊時還來得及,倘若縹緲閣已有動作…宋國那邊可能已經(jīng)動手了,這信發(fā)出去也晚了。”</br> 元從略默,“這次是我給你惹麻煩了。”</br> 牛有道忙擺手,“這不關師尊的事,誰也沒想到邵平波居然和縹緲閣的人勾結到了一塊,另就是對方見到了師尊的真面目,師尊不得不出手。”</br> 元從忽遲疑道:“你真的非要除掉邵平波不可?”</br> 牛有道:“這人本就不是善茬,與我仇怨太深,如今又和縹緲閣勾結到了一塊,越發(fā)危險,不除掉的話,他將來必視南州勢力為阻礙!”</br> 元從:“既如此,不如想法引誘出來,只要露面,我親自出手刺殺,幫你解決掉他。”</br> 牛有道搖頭:“他身邊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保護,師尊能保證將所有目擊者全部滅口嗎?哪怕逃走一個,便是大麻煩。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風險更大!”</br> 元從沉默了。</br> ……</br> 夜幕星空下,山腳一間打掃的干干凈凈的農舍里,燈火下的邵平波面對墻壁上的一張紙。</br> 紙上以“呼延無恨”的名字為中心,四周衍生出各種密密麻麻的人物關系圖,他盯著審視,琢磨。</br> 邵三省推門而入,手中拿著一份消息,走到他身邊,猶豫再三后,報道:“大公子,朝中那幫人開始報復了。”</br> 邵平波緩緩回頭,伸手拿了紙過來,稍看紙上內容,瞬時瞪大了雙眼,隨后腮幫子一鼓,“咳咳”著,劇烈咳嗽了起來,咳的有些收不住,捂著嘴咳。</br> 邵三省一驚,趕緊扶了他,立刻回頭大喊道:“來人,來人!”</br> 門外迅速有兩人閃入,一人急問:“大人,你怎么了?”</br> 邵平波臉色已咳的紅白交織一片,配上燈光下那兩鬢的斑白,給人說不清的感覺。</br> 他努力控制著不咳了,抬手揮了揮,“我沒事。”</br> 但他揮動的手掌上已經(jīng)有殷紅血跡。</br> 咳血了?兩名修士一驚,迅速幫他把脈診治,稍后快速摸出靈丹納入他口中,同時施法助其理順氣息。</br> 待確認沒事了,兩名修士退下前叮囑,“大人,你身體如今的情況要靜養(yǎng),不宜再勞心傷神,否則易怒火攻心。”</br> 邵三省連連點頭,表示知道了。不用叮囑他也知道,在北州時,大禪山那群修士就反復這般交代過。</br> 沒了其他人,燈光下閉目養(yǎng)神一陣的邵平波睜開了雙眼,目中隱有怒色,“老邵,準備一下,回京!”</br> “這…”邵三省一驚,“大公子,你是為了躲避他們的報復才離京的,這沒幾天就回去,他們正在報復的勢頭上,回去怕是不合適。”</br> 邵平波怒道:“有些事情可大可小,輕則被貶,重則殺頭也行,借著戰(zhàn)時的借口,那幫亂臣賊子必然是要從重處理,我若不回去處置,北州的那些學生一個都別想活…咳咳…咳咳……”盛怒之下,再次咳的撕心裂肺。</br> “來人,來人!”扶住他的邵三省再次高呼。</br> 修士再次閃入,再次施法為其理順氣息……</br> 日頭高升,早朝之后的太叔雄剛回御書房坐下,門口聽了小太監(jiān)幾句耳語的陶略轉身入內,將邵平波的情況稟報。</br> “又咳血了?”太叔雄吃驚不小道:“以前也未見他這般過,究竟怎么回事?這般下去,孤王還敢傳訊給他嗎?”</br> 陶略:“正因為身體不適,所以邵大人才說要回京養(yǎng)病。”</br> 太叔雄皺眉,“真是回京養(yǎng)病嗎?不會是又跑回來和那幫混賬東西開干吧?他已經(jīng)轟轟烈烈鬧過一次了,再來一次,連孤王也吃不消。孤王承認他有本事,可如今戰(zhàn)事當前,兩邊搞來搞去還有沒有完了,真要誤了戰(zhàn)事,真當孤王不敢殺他們的頭嗎?”</br> 陶略試探道:“阻止他回來?”</br> 太叔雄:“他不是吐血就是咳血,留在前線能干什么?他要回來養(yǎng)病,孤王能說什么?回來可以,回來了,你親自警告他,不要再生事了,讓黑水臺看住他,不許他妄動!”</br> “是!”陶略應下。</br> 實際上黑水臺消息傳出不久,邵平波就已經(jīng)起身了,他也實在是拖延不起。</br> 在這邊得知消息沒多久,邵平波便已經(jīng)抵達了京城,鬧事沒有,賠禮道歉去了!</br> 首登的便是內史趙公權趙大人的府邸,趙府門庭掛著白,明顯因喪事故。</br> 一開始,連門都進不去,再三表示誠意后,門倒是進了,卻被冷落在庭院中。</br> 直到讓來客足足站了一個多時辰后,靜默在一排油燈香案前的趙公權方確認了對方是有求而來,一聲冷笑。</br> 管家這才露面了,不冷不熱地招呼了一聲,讓跟邵平波一行跟他走。</br> 人被帶到了一側的小院,然在小院門口其他人卻被守衛(wèi)攔下了,守衛(wèi)警告:“修士不得入內!”</br> 兩名隨行護衛(wèi)中的一人亮出了令牌,“黑水臺,奉陛下旨意護衛(wèi)邵大人,任何人不得阻撓!”</br> “黑水臺又怎樣?”小院里面的正堂內傳來一聲冷哼,一人從堂內走了出來,正是趙公權,負手站在臺階上,怒喝道:“此乃老夫私宅,此乃老夫兒子的靈堂,黑水臺便能擅闖不成?有本事去向陛下請旨,看陛下會不會答應!”</br> 邵平波深吸了一口氣,左右回頭,抬手示意了一下,示意兩人留在外面,之后領著邵三省繼續(xù)前行。</br> 臺階下,邵平波拱手行禮,“趙大人!”</br> 趙公權壓根不理會,轉身進了靈堂里面。</br> 邵平波看了看四周的掛白,最終邁步進了靈堂內,見到了負手站在一排油燈前背對的趙公權,也見到了一排油燈上供奉的一座新的牌位,靈位上的名字正是趙玉君。</br> 邵平波站定后,再次拱手:“趙大人!”</br> 背對的趙公權冷哼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邵大人,邵大人的威風老夫可是見識過的,不敢當啊!”</br> 邵平波:“大人息怒,下官知錯了。”</br> 趙公權:“你堂堂北州刺史,品級不低于老夫,年輕有為,‘下官’二字老夫可受不起!唉,招待不周啊,不過你也看到了,這里冷冷清清,趙府的人都受到了驚嚇,連個來磕頭跪拜的人都沒有,老夫這個做老子的,總不能跪兒子吧!”</br> 此話一出,邵三省眼中瞬間冒出怒火盯去。</br> 邵平波一默,最終雙手一抖長衫下擺,對著靈位緩緩跪下。</br> “大公子!”邵三省一驚,就要伸手去攔,邵平波抬手一擋,硬是跪了下去。</br> 趙公權偏頭瞥了眼,這才轉過了身來,詫異道:“邵大人,何故行此大禮?”</br> 邵平波:“錯在下官,下官是誠心來賠罪的。”</br> “哦!知錯就好。”趙公權點了點頭,偏頭看向兒子靈位,嘆息道:“老夫這兒子,自小聰慧,五歲便能背誦《姓氏大全》,八歲便能作詩,老夫本對他寄予厚望,誰知卻突遭橫禍,老夫那個心疼啊,錐心刺骨啊,邵大人,你說這筆賬該怎么算?”</br> 邵平波:“趙大人想怎么算?”</br> 趙公權猛回頭,想起兒子的死,怒火中燒,突然揮袖就是一巴掌,啪!一記耳光清脆響亮的印在了邵平波的臉上。</br> 邵平波被打的身形一晃,措手不及之下差點被抽倒在地。</br> “大公子!”邵三省大驚,就要護主,“我家公子乃朝廷命官,你焉敢…”</br> 邵平波一把扯住他衣服,邵三省不甘,“大公子,他…”</br> 邵平波喝道:“跪下!”</br> “大公子…”</br> “你也跪下!”</br> 邵三省只能咬著牙忍了,退開一旁后,也慢慢跪下了。</br> 啪!趙公權突然又是一記耳光甩出,打的邵平波臉頰上兩道巴掌印清晰,口角亦有血跡滲出。</br> “你算個什么東西?”趙公權指著邵平波怒斥,“一只喪家之犬,一個外來戶而已,這晉國京城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撒野了?跟老夫斗,你還嫩了點!”</br> 邵平波平靜道:“趙大人,我賠禮道歉了,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我是誠心來解決此事的。”</br> “早干嘛去了?”趙公權勃然大怒,順手抓了香案上的茶盞,揮手就砸,直接砸在了邵平波的腦袋上。</br> 咣當!茶盞碎裂,茶水濺了邵平波一臉一身,一股殷紅血跡瞬間順著臉頰流淌而下。</br> “大公子!”邵三省驚呼,就要起身。</br> 腦袋嗡嗡響,眼睛有點花的邵平波用力搖了搖頭,同時怒喝:“跪下!”</br> “大公子…”邵三省一臉悲憤,跪下了,也哭了,緊繃著嘴唇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br> PS:答謝“鄭州賓哥”白銀賞加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