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Chapter 10
她用方巾擦了擦眼淚,剛要說話,結(jié)果一個哭嗝沖上來,擠進(jìn)她的喉嚨里,她沒忍住,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嗝。</br> 安娜:“……”</br> 她垂下腦袋,頭一次臉紅得接近滴血,頭越來越低,幾乎快要抵到膝蓋。尤其是聽見L先生的輕笑聲后,她更加害羞了,耳朵滾燙得快冒出騰騰熱氣:“你……不要笑了!”</br> “我不是在取笑你。”他想了想,說道,“我只是覺得你可愛,像個小朋友一樣。”</br> 這句善意的夸獎卻刺激到了安娜,她猛然抬頭,皺著眉頭,有些慍怒地說道:“我不是小朋友!”</br> 他當(dāng)然知道她不是小朋友,她是一個成年女性,一個成熟的女人。但是,她只是身體成熟,頭腦并不成熟。在他這里,她依然算是小朋友、小姑娘。他可以和成熟的女人在一起,卻不能和小朋友或小女孩在一起。</br> 想到這里,謝菲爾德避開了這個話題,輕描淡寫地說道:“好,我知道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喜歡我的原因是什么。”</br> 安娜仍有些生氣,甕聲甕氣地說:“你長得好看。”</br> 謝菲爾德愣了一下:“就因?yàn)檫@個?”</br> “不然呢!”她還在惱怒他把她當(dāng)成小朋友,語氣相當(dāng)蠻橫且不客氣,“你看起來年紀(jì)也不小了,要不是長得好看,氣質(zhì)又好,我也不至于喜歡你!”</br> 話音落下,她又有些后悔暴露了自己的粗鄙,腳趾頭緊張地絞在一起:“對不起……我、我頭有些暈,平時不這么說話的……”</br> 謝菲爾德卻并不在意她的語氣,若有所思地說道:“原來你知道我年紀(jì)大。”他停頓了一下,毫無征兆地問道:“安娜,你父親多少歲了?”</br> 長久的靜默后,安娜垂下頭,盯著自己扭來扭去的腳掌,像是對著腳說話一樣,低聲答道:“我沒有爸爸。”</br> “抱歉,我不該問這個問題。”</br> 安娜怔了怔,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她生活在一個混亂、無序且無禮的環(huán)境里,沒有人會為這種事抱歉。周圍人只會嘲笑她和她的母親留不住她的父親,或者說她是個妖怪,是個野種,體內(nèi)流著幾十個男人的鮮血。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閑言碎語都已消失不見,她卻牢牢地記在了心底,真的認(rèn)為沒有爸爸是她自己的問題……</br> 或許,L先生只是客套,但他是唯一一個愿意對他客套的人。</br> 她輕輕地答道:“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br> “安娜,”他沉吟片刻,喚了她一聲,“我問這個問題,只是想告訴你,你的父親很可能比我小,最多也只是和我同齡,但這個幾率非常非常小。你的父親大概率只比我的女兒大幾歲。你知道這是什么概念嗎?”</br> 安娜聽懂了他的意思,他在拒絕她。于是,她鼓起雙腮,固執(zhí)且尖利地說道:“我不知道!”</br> “有些事情,不是你裝作不知道就可以避免的。”他盯著她的眼睛,低沉地說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所有人都會非議你,說你是為了錢才喜歡我,會嘲笑我們是畸戀,媒體會胡亂猜測我們的戀情細(xì)節(jié),將虛假的報(bào)道散布到全世界。以后你不管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都會被根本不認(rèn)識你、根本不了解你的陌生人議論。你覺得你承受得住這些么。”</br> 安娜慌了,幾乎是有些幼稚地尖聲喊道:“我不要你的錢!我不是因?yàn)殄X才喜歡你的!”她真的慌死了,急死了,生怕他不相信她,眼眶一紅,又撲簌簌掉下了幾顆淚珠兒。</br> “我知道,但是其他人不會相信。”謝菲爾德站起身,與她拉遠(yuǎn)了距離,理了理手腕上的黑鉆石袖扣,“而且,你真的不喜歡我的錢嗎?”</br> 被他這么質(zhì)問,她感到了強(qiáng)烈的恥辱,有些仇恨地瞪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不喜歡!”</br> 他微微一笑,說道:“可是,你喜歡我,本身就是因?yàn)槲矣绣X。”說到這里,他從煙盒里抽出一支香煙,沒有點(diǎn)燃,只是放在鼻端輕嗅,“這個社會如此殘酷,有錢的人再老也顯得年輕,沒錢的人再年輕也會見老。你表面上不看重我的金錢,實(shí)際上吸引你的,就是我的金錢。我說得對么,小姑娘。”</br> 他完全是在強(qiáng)詞奪理,但她想不出反駁他的言語。安娜第一次感覺自己是那么笨嘴拙舌,只能壓低了憤怒的聲音,恨恨地說:“我不是小姑娘!”</br> 他無奈地說道:“我們的年齡差擺在這里。你在我的眼里,就是小姑娘。”</br> 她閉緊嘴巴不說話了,怕繼續(xù)說下去,真的問出了他的年齡。如果那真的是一個駭人聽聞的數(shù)字,他們之間的溝壑只會越來越深。</br> 然而,她不問,不代表他不說。</br> 謝菲爾德指了指自己,平靜地說道:“我今年六十五歲,最大的女兒已經(jīng)三十五歲,你覺得我沒有資格叫你小姑娘嗎?”</br> 這個男人溫和的時候,可以溫和到充滿神性,殘忍的時候卻是如此殘忍,親手將她綺麗的幻夢摔得粉碎。</br> 她的鼻子又紅了,淚珠兒大顆大顆地涌出來。</br> 但是,掉眼淚,并不代表她已經(jīng)妥協(xié),也不代表她無法反抗,那只是她難過時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她并不是柔弱、卑微、自怨自艾的女孩,相反她的內(nèi)心充斥著怒火,渾身散發(fā)著慍怒的熱力。那些怒火分裂著她的內(nèi)心,將她從一個“大安娜”變成了兩個“小安娜”,一個“小安娜”對L先生充滿柔情與眷戀,另一個“小安娜”恨不得張口咬死他。</br> 當(dāng)兩個“小安娜”合二為一時,“大安娜”就陷入了一種混亂且焦灼的狀態(tài)。</br> 她做出了一件非常過分的事情。</br> 她站起來,沖過去,撲到他的身上,摟住他的脖子,仰起頭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br> 與其說這是一個吻,不如說是報(bào)復(fù),她根本不會接吻,直接把門牙磕在了他的嘴唇上。她緊緊地、顫抖地?fù)ё∷牟弊樱瑑蓷l腿不知羞地掛在了他的身上,纏緊他的腰身。她放肆地咬著他的下嘴唇,使勁兒地?fù)肀е噲D將胸腔中的那股熱量,那股激情,那種充滿年輕與活力的愛意,透過他的衣衫、皮膚和內(nèi)臟,傳遞到他的心里去。</br> 因?yàn)樗堑煤翢o章法,他沒有產(chǎn)生一絲一毫的欲念,心跳卻是切切實(shí)實(shí)地亂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