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推開房門,沈云黎將昏倒地女孩放在床上。
她的拖鞋順勢掉落在地板,白皙的腳背映著清晰可見的傷痕,以及隱隱滲出地血跡,沈云黎表情沒有什么波動,他拿出酒精棉簽,輕輕擦拭著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處理好之后,沈云黎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望著床上的女孩,睡夢中依舊擰著眉,傳遞著她的不安恐懼難過。
他斂下眼中一閃而逝的情緒,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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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一家西餐廳內(nèi),兩個穿著襯衫的男人相對而坐。
靠著墻壁的酒柜擺放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名酒,長方形的餐桌上鋪著雪白整潔的桌布,燈光下,白色骨瓷餐流淌著暗光,在桌布上投下一方灰色的暗影,玻璃杯中上好的葡萄酒靜靜誘惑著人的唇舌。
“升職夠快的,恭喜。”
玻璃杯在空氣中碰撞,發(fā)出一聲薄脆的輕響。
融合著湯力水的卡巴度斯酒,還未流至喉嚨,就已經(jīng)充分滲入舌苔,殘留著濃郁的果香。沈云黎眼神放空,任由酒的味道在胸腔彌漫,沖淡一天的壓抑和疲憊,靜靜享受著這片刻的舒適和事業(yè)帶來的滿足。
“運氣好,多虧了喬副局長。”沈云黎輕笑。
今天,他被任職為Zero大中華區(qū)的CMO。
升職CMO或許不是什么難事,但二十七歲坐上這個位置,就沒那么簡單了。
還記得幾年前他剛到公司的時候,Zero剛進軍中國,公司也只是一個掛著Zero旗號的空殼,甚至連中文名字都沒有注冊。
Zero來自法國,是一家非常有沉淀有底蘊的外企,旗下主要經(jīng)營男性奢侈品,衣服箱包香水等,與當下耳熟能詳?shù)纳莩奁放葡啾龋羞^之而無不及。
只不過,它太低調(diào)了。
他的名字即是品牌,歷經(jīng)百年不倒,古老,神秘,尊貴,高端……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一則廣告,或許皇室御用就是最好的代言。他始終隔離著世俗,這不是傲慢,而是身為貴族的風度。
但在時代奔涌的洪流中,他必須緊跟著新鮮血液的步伐,否則這個古老的百年品牌,也只能消失在歷史的年輪里。
因此,他進軍了中國,落座于繁華的首都A市。
得到Zero入駐中國的消息,初入職場的沈云黎辭掉了待遇優(yōu)厚的工作。
他喜歡這個品牌,他想在這個品牌開辟世界市場的戰(zhàn)役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但萬事開頭難,當他進入公司之后,發(fā)現(xiàn)事情遠沒有他想象地那么簡單,公司在國內(nèi)連中文商標都還沒有注冊。好幾個去工商局的同事都無功而返,繁雜的程序一級一級往下批要等幾個月,而公司顯然是沒有這么多時間可以浪費的。
最終,這個工作落到了沈云黎頭上,他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調(diào)查了工商局負責這項工作的人,直接找到喬副局長。
在他說明了來意和事情的急迫之后,原以為還要再廢些功夫,沒想到喬副局長直接將文件留下了。
“今天,你直接來找我是不符合程序的,但我欣賞你做事的風格。”
直到現(xiàn)在,沈云黎都記得那天下午他說的每一個字,以及那和善的笑。也是從那天開始,他知道,機會都是自己給的,而有時候,機會需要不擇手段。筆趣閣
Zero,零遇。
半個月后,工商局的審批文件發(fā)放下來,沈云黎也在公司初露頭角,得到高層的賞識,漸漸地,如魚得水。
所以,喬副局長在他的職場生涯,是位很重要的人,雖然關(guān)系沒有多緊密,但后來也在暗中幫了他不少。
“喬副局長是個好人,可惜。”夏晟聞?wù)卤橇荷系慕鸾z框眼鏡,斯文敗類的形象立即淪為敗類,“只不過那小女孩兒,長得那么可愛怎么會沒人要,不會是……喬副局長的私生子吧?”
沈云黎倒酒地動作一頓,和喬副局長認識這么長時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始終疏離的有分寸,而他也不了解他的家庭。
家人,是喬云海的禁忌。
“應(yīng)該不是。”沈云黎仔細品嘗著杯中的美味。
“那你真的要把那女孩兒留在家?”夏晟聞饒有興味地望著對面的人,他可不覺得他的朋友有這么善良。
餐桌上酒瓶的影像優(yōu)雅迷人,沈云黎注視著瓶身上自己的倒影,漸漸的浮現(xiàn)出那張慘兮兮的小臉。
“明天我聯(lián)系下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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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剛推開門,沈云黎就聽到一聲巨響從臥室傳來,他顧不得換鞋,邁開修長的雙腿朝臥室走去。
打開燈,一室明亮,厚厚的窗簾緊拉著,女孩兒驚恐地坐在床上,地上是支離破碎的玻璃杯碎片。
在她警惕抗拒的目光中,沈云黎慢慢走近床邊,試探地開口:“小喬?”
逆光中的輪廓漸漸清晰,與下午的男人逐漸重合,喬眠緊抓著被子的手漸漸松了幾分,連帶著擰起的眉梢都低下來。
也許是因為,他朝自己伸出那只善意的手。
“叫我甜甜。”
甜甜?
沈云黎這才發(fā)現(xiàn),這是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爸爸去世的時候沒有說話,家人不要她的時候沒有說話,不同于其他小孩子的軟糯,她的聲音是那么清冽冷靜,和甜甜兩個字相差甚遠。
“叫什么名字?”
“喬眠。”
“今年幾歲?”
“十二歲。”
一問一答,氛圍顯得頗為和諧,只不過和地上閃著寒光的玻璃碎片有些違和。
十二歲嗎?
沈云黎坐在床邊,注視著面前過于瘦小的人,似乎比同齡的孩子矮一點。
“有你媽媽的聯(lián)系方式嗎?”仔細觀察著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明知道這句話會撕開她血淋淋的傷口,但沈云黎還是問了。
喬眠的目光瞬間愣住,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中一絲絲變得清明,因他靠近而產(chǎn)生的溫暖,也隨著這句話的出現(xiàn)冷卻。
“我可以照顧自己,明天我會走的。”
始終直視著她的沈云黎眸光微閃,心臟被一股微小卻倔強的力量撥動,好似一張鋒利的鐵片沉入湖水,蕩起細小的漣漪,轉(zhuǎn)瞬又恢復平靜,只湖心還在月光中冒著幾串氣泡。
過了片刻,沈云黎抬手輕輕觸碰她受傷的額頭,紗布上滲出紅色的血跡,不知怎么回事,想好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以后你可以住在這里。”
無邊的陰冷黑暗里,喬眠的眼睛又燃起一絲細小的明亮。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不懂偽裝,沈云黎看著她的情緒變化,棱角分明的輪廓也添了幾分少見的柔和。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喬眠指著地上碎掉的玻璃杯。
明亮的燈光充斥在房間每一個角落,她仿佛看見了世界上最后一根稻草,她無力地抓住,她得乖巧一點,她得討好他。
“沒事。”沈云黎淡淡地掃了一眼。
麻木的心臟終于感受到了溫熱,喬眠的眼角漸漸濕潤,悲痛和感動,齊齊沖向眼眶。在爸爸和弟弟下葬的這天,在家人不要她的這天,她在一個陌生人這里感受到的溫暖。
“謝謝你,漂亮叔叔。”
“……”
沈云黎的眸光滯住,漂亮?他認了,但27歲是該被叫叔叔的年齡嗎?
“叫哥哥。”
“叔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