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復(fù)
江北還沒下班,沈慕南就開車過來了,小閆這個馬屁精端茶問好送溫暖,一樣不落,對著沈慕南嘿嘿傻笑,仿佛下一秒就要問他一百萬的事兒。
江北嫌礙事,把那倆早早打發(fā)走了,辦公室里就剩下他跟沈慕南。
沈慕南今天穿了身休閑服,頭發(fā)也不似平時那樣打蠟后梳,臉部線條柔和了許多,像個干干凈凈的少年。
他插兜站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什么,很長時間里都沒有說話。
江北陪著他一同安靜。
風(fēng)從外吹進(jìn),桌上的稿紙隨風(fēng)蹁躚,發(fā)出細(xì)細(xì)的嘶嘶聲。
“還記得花島公園嗎?小時候你經(jīng)常帶我去的那個。”
江北默然片刻,其實他沒什么印象,“記得。”
“那邊要拆了。”
“為什么?”
沈慕南扭過身,覷他一眼,“市政府要重新規(guī)劃。”
“可惜了。”
沈慕南最討厭江北這副虛情假意,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眼里的嫌惡一閃而過,咄咄逼問:“可惜什么?”
江北答不上來了,這些年東奔西走,整日為錢操勞,活成了徹徹底底的勞碌命,哪里還會記得十多年前的事兒,他說“可惜”,純粹就是隨口的話。
“怎么不說話?”沈慕南陰惻惻地問。
江北抬眼看他,“拆就拆了吧,北市的公園又不止那一個。”
沈慕南愣了幾秒,而后自嘲一笑,“也對。”說完,他又轉(zhuǎn)過身望向窗外的街景。
江北意識到了氣氛不太對,想講點輕松的話題緩和一下,可沈慕南的陰郁卻在無形中影響了他,他自覺剛才說錯了話,心里萬分懊悔。
“慕南,你昨天問我的事,我回去想了很久,我真的沒法把你當(dāng)……當(dāng)戀人,所以,咱倆就還像以前那樣吧。”
沈慕南并不意外,表情依舊淡淡,只瞳孔微微收縮了下,他背過身倚靠在窗戶邊,從兜里掏出一個細(xì)長形的圓管狀物體,外形類似唇膏,江北知道那東西肯定不是唇膏。
沈慕南掀開蓋子,然后江北就聽到“啪”的一聲,那東西直接掉到了地上。
江北快步上前,邀功似的彎腰去撿,耐不住好奇,問道:“這是什么?”
“通氣棒。”沈慕南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通氣?你鼻子塞了啊。”
沈慕南這次卻是難得的好耐性,右手覆上江北的手背,清涼的指尖從江北的腕部一路摩挲到指關(guān)節(jié)處,然后輕輕一捏,從他手里拿回了“通氣棒”。一切順理成章,看不出任何刻意的地方。
輕攏慢捻,實在讓人心癢,江北訕訕地收回手。
“薄荷味兒的。”沈慕南捏住那方圓管,“你聞聞。”
江北湊上去聞了聞,只覺得鼻端充溢著一股異香,香味濃郁,聞著不像是薄荷。
“這薄荷味兒有點怪。”
沈慕南好耐性地笑了笑,身子一轉(zhuǎn),江北被他抵靠在了玻璃窗上。
兩人貼得極近,十月衣衫薄。
沈慕南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神色漠然,“我記錯了,可能不是薄荷味。”
“這玩意兒聞多了,感覺鼻子里更不通氣,不過挺香的。”江北又湊去聞了聞。
沈慕南輕笑,把手里的那根“通氣棒”隨手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
“為什么不同意?”沈慕南俯下頭,柔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
“沈羨北,你在怕什么?”
江北坦言,目光純凈如水,“別扭,你每次挨近了,我都覺得別扭,更別說跟你處對象了。”
“接吻的時候,你明明有感覺。”沈慕南提住他的腰身,“告訴我,你是不是有感覺?”
“我是有感覺,可那是生理上的,是個人都會那樣。”江北還在嘴硬。
沈慕南放開他,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牢牢鎖定住江北的那張臉,不漏掉任何一個表情變化。
藥效差不多快到了。
江北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沌,呼吸聲變重了,世界虛化成了朦朧的油畫,還有沈慕南,他也虛化成了油畫里的一點著墨。
他只能憑著感覺摸索到了沙發(fā),身心渙散般地靠了下來,閉目養(yǎng)神。
再然后,他旁邊的位置陷了進(jìn)去,他累得睜不開眼去看是誰,只想把頭枕在那人肩上靠一靠。
“我是誰?”沈慕南問。
江北眼皮子很重,不想說話。
沈慕南卻急于引-誘他,揪住他胳膊的手驟然收緊,江北吃痛,睜眼看他,“你掐我干嘛?”
說話聲虛弱無力,可那雙眼睛依然倔強(qiáng)地乜斜著沈慕南,似乎在時刻提防他。
沈慕南沉下臉,猛地一把推開他,起身坐到了江北的辦公椅上,冷眼旁觀地點了根煙。
他就是要親眼看著沈羨北折斷尊嚴(yán),低聲下氣地來求他。
不一會兒的功夫,江北的身體就起了異樣,剛開始還只是累,這會兒只覺得渾身發(fā)癢,螞蟻在身上密密游走,他就想找個人軟趴趴地攀附著。
“你、你那通氣棒里裝的是什么?”藥性發(fā)作,說話磕磕絆絆的。
沈慕南抬手看了眼腕表,冷笑了下,把指縫里的煙摁滅了,眼閉一小陣,不再去看沙發(fā)上扭成麻花的男人。
外面天色漸黑,時間嘀嗒嘀嗒地慢慢走向黑夜,除了江北的連續(xù)喘息,屋子里再無雜音,靜得嚇人。
自我折磨了許久,江北終于受不了了,感覺占據(jù)了大腦,所有軀體動作皆失了控,他踉踉蹌蹌走到沈慕南跟前,一屁股坐到了沈慕南腿上,雙臂環(huán)住面前的男人,迷瞪瞪地望著他。
對視片刻,江北沖他笑,意在邀請。
這一場荒唐離譜的肢體接觸,沈慕南冷靜得如同一個旁觀者。
“沈羨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江北使勁眨了眨眼睛,好像找回了點意識,“我不知道……”
“下去。”
江北圈住不放,身體緊緊貼向他。
沈慕南捏住江北的左右臉頰,冷聲質(zhì)問他,“不是不想跟我處嗎?現(xiàn)在又是在做什么!”
江北的手臂明顯松了松,由于難受,身體抖如篩糠,他顫著聲說:“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難受……”說著,他就仿著前兩次的經(jīng)驗,主動去親沈慕南。
沈慕南揮開了他,眸色愈沉,盯著江北一字一句地說:“滾下去,我不是你的泄-欲機(jī)器。”
江北還真滾了下去,一個人奔去衛(wèi)生間,動手自己解決了生理需求。
意識回歸了身體,江北又用涼水狠狠搓了把臉,透過門縫看去,沈慕南已經(jīng)走了。
那根所謂的“通氣棒”就躺在垃圾桶里,江北一動不動地俯看它,壓根不是鼻塞通氣的,這根本就是迷幻香。
江北氣悶,感覺今晚蒙受了此生最大的羞辱,他立馬給沈慕南撥去電話,響了三聲那邊掛斷了。
再打,掛斷。
再打,手機(jī)關(guān)了機(jī)。
他下了樓,招了輛車就去了昨日去過的那棟別墅,開門的是個不認(rèn)識的男人,江北直接點明來意,就說他來找沈慕南的。
男人進(jìn)去了一會兒,大概五分鐘后走回來,說是他們家少爺不見人。
“那你把他爸喊出來。”
男人皺眉,“沈先生不在家。”
“你再進(jìn)去跟沈慕南說一聲,我今天要是見不到他人,我就不走了。”
男人不耐煩地推搡江北,“你誰啊你,充什么大爺,趕緊走趕緊走。”
江北無可奈何,橫是不管用的,只能用騙的,“大哥,吃口香糖嗎?”
“不吃不吃,趕緊走。”
“我是他家親戚,真的,他媽那邊的,沈夫人他老家你知道吧,她是我們慶德縣城的,我是他大舅家的兒子,沈慕南也算是我表弟了。哎大哥,我姑媽在家嗎?”
“你說沈夫人啊,她也不在。”
江北佯裝急得跺腳,嘴里嘟噥:“完了完了,要出大事兒了,不行,我今兒必須見到我表弟。。”
大哥知輕重,更知道沈夫人的小暴脾氣,要是真把她娘家人給得罪了,他這飯碗明天就得砸了。
“你在這兒等著,我進(jìn)去跟你表弟說說。”
“好咧,謝謝大哥。”
又一會兒,守門大哥出來了,看見江北就是一頓黑臉,“哪來的往哪兒去,我們少爺說了,他沒有表哥。”
江北在門口蕩了一會兒,他媽的電話正好來了,問他怎么還沒過來,不是說好回家拿海鮮的嘛。江北想著今天是肯定見不到沈慕南了,索性就轉(zhuǎn)道去他媽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