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0 周謙和蘇夏的故事
馬哲拍拍肩膀?qū)捨康溃骸靶辛耍嘶钜惠呑幽怯惺率氯缫獾模矣X得你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比起別人不知強多少倍。你看我,房子沒有,女朋友跑了,就連工作都丟了,天底下有我這么倒霉的人嗎?所以,你就知足吧。”
周謙仰天長嘆,不甘心地道:“有時候想想,還不如回歸普通人的生活。好比你,你老頭至少不干預(yù)你的生活,最起碼可以追求自己向往的生活,我能行嗎?和你說實話,我現(xiàn)在內(nèi)心極度空虛,而生活就像一顆膨脹的氣球,指不定那天嘭地一聲就炸了。”
“得!我勸你還是收收心吧。”馬哲道:“其實小芳那姑娘也不錯,心地善良,模樣也不錯,我看對你百依百順。還有個可愛的兒子,有什么不知足的。”
周謙騰地從水里站起來,指著一邊情緒激動地道:“她也叫心地善良?我去!仗著她父親的地位比老頭高,瞧她那副得意的樣,對我吆三喝四的,簡直就是個母夜叉!有一次拌了幾句嘴,回去就和她父親說我打她了,老頭好一通把我訓(xùn)斥,這日子真是夠了!”
周謙的妻子王曉芳確實性格彪悍,長相委婉,五大三粗,講話粗聲粗氣,馬哲這么說是美化,畢竟是兄弟的老婆,長成鳳姐也非得說像范冰冰,當(dāng)著面更得狠勁地夸。
“消消氣!”馬哲拉著周謙躺進溫泉池,道:“你剛才也說了,這就是命,認命就對了,你還能咋地!逃避的事就更別想了,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老頭也能把你抓回來,甭忘了他是干嘛的。”
周謙很長時間沒說話,而是一杯接一杯喝著紅酒,試圖麻醉自己。眼見他眼神迷離,臉色黑紅,馬哲一把奪過酒杯道:“行了,別喝了。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周謙一把將馬哲推開,直挺挺躺在溫泉池里。馬哲嚇了一跳,趕緊拉起來,看到他呆滯而空洞的眼神,心里不是滋味。
周謙突然用柔弱的眼光看著馬哲,輕聲道:“她還好嗎?”
馬哲匆忙躲避眼神,將浴巾披在身上道:“謙兒,都過去的事了就別想了。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待會讓曹陽給你也弄個特殊服務(wù),好好發(fā)泄一下。”
周謙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拉著馬哲的手臂哀求道:“求求你告訴我,她還好嗎?”
馬哲見不可回避了,點了點頭道:“她過得挺好。”
周謙如同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般,坐在溫泉池邊不停地用手臂擦眼淚,那種痛苦也只有他能體會。
馬哲點燃一支煙塞進周謙嘴里道:“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別惦記了,忘了她吧。”
“不!”周謙咆哮起來,瞪著血紅的眼睛道:“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心里依然惦記著她,過去,現(xiàn)在,將來我心里只有她,我遲早要把她奪回來!”
“你這是何必呢!”馬哲不知該怎么勸說,道:“蘇夏如今和李波過得挺好的,難道你非要破壞她的家庭嗎?如果你真的愛她,就不應(yīng)該這么做。”
“別和我提李波,想起他就來氣。”周謙憤怒地道:“李波算什么東西,和我有的比嗎?無論家庭、地位、金錢、能力等等他那點比我強,可蘇夏為什么那么傻,居然嫁給了他,我到現(xiàn)在都想不通。”
關(guān)于周謙和蘇夏的故事,還得回到讀書時代那段青澀的歲月。
馬哲家從公安家屬院搬到胡同后就結(jié)識了小屁孩蘇夏和李波,仨人在同一所小學(xué)上學(xué),玩得挺好。周謙一到周末就到馬哲家玩,自然認識了蘇夏。當(dāng)然,那時候僅僅是玩伴。
上了高中后,周謙與他們一同考入閔江一中。看著蘇夏一天天在發(fā)育,從一個豁牙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正值青春期的周謙情竇初開,突然有一天告訴馬哲,他喜歡蘇夏。馬哲以為他在開玩笑,嘲笑了他一整天。
然而,周謙真的付諸行動了。此后,變著法子向蘇夏獻殷勤,隔段時間不重樣地送禮物。最精彩的一次是蘇夏過生日,周謙送了999朵紅玫瑰,居然在校園廣播臺正式表白。于是,關(guān)于他倆的事在全校傳開了。
周謙為此付出的代價是他老爸的一頓鞭子抽。周謙父親年輕時脾氣相當(dāng)火爆,每天和犯罪分子打交道想好都不行,周謙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星期。而蘇夏承受不住壓力差點轉(zhuǎn)學(xué)。
即便如此,周謙對蘇夏初心不變,可蘇夏的態(tài)度非常決絕,不喜歡他。
高考結(jié)束后,每個人的命運就此改變。蘇夏去了省醫(yī)科大,李波去西藏當(dāng)了兵,而周謙在父輩的安排下上了省警校。
同在一個城市,周謙幾乎每個星期都去探望蘇夏。然而蘇夏的態(tài)度依然堅決,拒之千里。最讓周謙不可思議的是,蘇夏居然在大三那年嫁給了遠在西藏的李波,他的精神世界就此垮塌了。
蘇夏成家生子,在省城有了穩(wěn)定工作,周謙的心依然不死,時常幻想著各種奇跡的出現(xiàn)。
從另一方面講,周謙算個癡情浪子,對感情十分忠誠,十多年都未曾改變初心,也是非常不容易。
馬哲十分同情周謙,可左右手都是好朋友,他夾在中間十分為難。為了調(diào)和矛盾,在蘇夏面前從來不提周謙,而在周謙面前也格外小心,將蘇夏的消息小心翼翼隱藏起來。
至于蘇夏當(dāng)初為何做出大膽的舉動,馬哲也感到震驚。用周謙的話說,她這是在報復(fù),是嗎?
感情這玩意兒真是一句兩句說不清。李波挺老實本分一孩子,各方面條件確實不如周謙。家里條件一般,學(xué)習(xí)又不好,長得五大三粗,高中那會就像三十好幾的人,可蘇夏偏偏就看上了他。
追根溯源,李波和蘇夏一起長大,他就像守護神一般伴隨左右,寸步不離。或許,情愫早已埋藏在蘇夏心間,最后用實際行動完成了夙愿。可能李波打死都不敢想,然而他得到了蘇夏,這就叫傻人有傻福。
馬哲將其扶出溫泉池,周謙東倒西歪連站都站不穩(wěn),確實是喝高了。類似情況已經(jīng)發(fā)生很多次了,每次醉酒必定是因為蘇夏。
看到狼狽的周謙,馬哲聯(lián)想到自己,為了趙雅雖沒有他情緒激動,過猶不及,何嘗不是如此呢。
馬哲為其穿好衣服,打了輛出租車將其送回家。
路上,周謙依然念念不忘,借著酒瘋大放厥詞,揚言一定要將蘇夏奪回來。馬哲不停地安慰著,卻想不出更好的對策。
來到閔陽市最高檔的小區(qū),周謙家就住在這里。馬哲望著出出進進的豪華車,心中無限感慨。有的人不需要奮斗就完成了他一輩子不可企及的巔峰,還有什么不知足呢。
進了電梯,馬哲提醒周謙到家了,害怕待會在妻子面前胡說,誰知他立馬清醒過來,就和沒事人似的整理下衣服,調(diào)整好情緒苦笑著。
對于周謙的突然變化,讓馬哲難以置信。可見他每天活著有多累,不停地變換著角色,在妻子面前極力隱藏,也只有和他在一起時才是真實的自己。
剛才還羨慕,現(xiàn)在反而同情他。
到了家門口,周謙像沒事人似的拉著馬哲進屋坐會,馬哲以時間晚為借口推辭。正要走時,妻子王曉芳穿著羅緞睡衣走到門口,用手扇了扇鼻子,一副頤指氣使的表情道:“這喝了多少酒啊,以后少和你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馬哲一怔,王曉芳立馬換了副表情笑著道:“馬哲,我不是說你。你和我們家周謙一起長大,自然知道他不勝酒力,以后少讓他喝酒。”
馬哲沒有作聲,向面無表情的周謙揮手道別,逃離了這個不屬于他的地方。
回到家,父母親坐在沙發(fā)前看電視。父親馬文峰看到馬哲只是面不改色側(cè)頭瞟了一眼,彈了彈煙灰像在部隊一樣坐得筆直。母親劉玉梅起身關(guān)心道:“回來啦?”
馬哲微微點頭,環(huán)顧四周道:“寧寧還沒回來?”
“晚上她來電話了,在西雙版納帶團,明天才能回來。”
“哦。”馬哲看看冰冷的父親,道:“那我先上去睡覺了,你們也早點歇息。”說完,轉(zhuǎn)身往樓上走去。
“回來!”父親發(fā)出如洪鐘般的叫聲,馬哲邁出去的腿收回來,回頭道:“爸,有事?”
“過來坐下,我問你點事。”馬文峰指著旁邊的沙發(fā)道。
馬哲乖乖地坐在沙發(fā)前,等待父親訓(xùn)話。
馬文峰蹙著眉頭,眉宇間擰成鐵疙瘩,掐滅煙頭道:“我問你,你是如何打算的?”
馬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不是和您說了嘛,我打算回來。您放心,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為什么要辭職?”馬文峰瞪著銅鈴大的眼睛問道。
馬哲搖頭晃腦地道:“不想干了唄,覺得沒什么意思,找不到任何價值所在。另外,我也不想在塢州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