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9 那男的是誰
對于交際,馬哲倒還行,不過想到每天喝酒吃飯,想想都頭疼。另外,跟著旁人干尤其是好哥們多少有些拘謹(jǐn),陌生的地方不想干了還能辭職,和兄弟如何開口?
馬哲堅持己見,道:“我還是想干老本行,如果實在不行再投靠你行不?”
“行吧,不強(qiáng)求你。”
來到海鮮市場,馬哲老遠(yuǎn)就看到晏剛穿著邋遢的藍(lán)色工作服,萎靡不振地蹲在店鋪前刮魚鱗。想想他家過得如此拼命,心里不是滋味。
馬哲走了過去,而曹陽嫌棄海鮮的味道在車?yán)锏戎?br/>
“晏剛!”
晏剛聽到有人交換自己,抬起頭看到是馬哲,驚在那里。片刻放下手中的活站起來道:“你咋來了?”
“我去你家了,只有你妹妹在家,想著就過來了。”
“快進(jìn)屋坐。”晏剛對馬哲的突然到來驚詫不已。倆家雖是前后院,但除了見面點頭打招呼外很少進(jìn)一步交流。如今主動找上門,有些受寵若驚。
馬哲往店鋪里瞟了一眼道:“叔叔阿姨呢?”
“他們?nèi)ミM(jìn)貨了,來,抽煙。”
馬哲點上煙道:“周謙說晚上大伙聚一聚,有時間不?”
晏剛愣怔片刻道:“我待會還要往飯店送貨,估計完了就不早了,你們玩吧。”
“沒事,我們等你。”
晏剛本來是推辭,沒想到馬哲如此說。其實他壓根不想去,他們都是讀書人而且都有體面的工作,而自己一個賣魚的多少有些寒磣。苦笑道:“別等了,我還要去縣里送貨,改天不忙了我請你們。”
見晏剛一再推辭,馬哲沒再強(qiáng)求。拍了拍肩膀道:“那行,我暫時不走了,改天去我家喝酒,那我先走了啊。”
“好!”
馬哲欲言又止,停頓片刻轉(zhuǎn)身離去。
上了車,曹陽一臉嫌棄道:“咱們幾個吃飯,叫他干嘛?”
馬哲沒有回應(yīng)。他十分同情晏剛,當(dāng)年也是學(xué)習(xí)的好苗子,如今卻淪落到這地步。聯(lián)想到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
曹陽載著馬哲來到一家新開的五星級大酒店,進(jìn)了豪華包廂周謙已經(jīng)提前到了。
“臥槽,馬大律師,還是那么的帥!”周謙上前一個擁抱,左右顧盼道:“晏剛呢?”
“他有事不來了。”
“哦,那改天吧。”周謙拍拍桌子上的一箱酒高興地道:“咱們仨聚一次不容易,我特意弄了箱閔江酒廠三十年的閔陽紅,這可是特供酒啊,一般人拿不到,今晚敞開了喝。”
曹陽將車鑰匙丟在飯桌上,手臂慵懶地搭在椅子上笑著道:“謙哥當(dāng)官了就是不一樣,咱們也能跟著享福,咱大院里的就屬你有出息了。”
“邊去!”周謙嗆聲道:“你這不是寒磣我嘛,一個破辦公室主任也算官?說不好聽的就是一打雜的。另外,許佳佳在國外,王宇飛在京城,還有馬哲,省城大律師,真正沒出息的才待在閔陽。當(dāng)然,你除外。”
曹陽哈哈大笑,道:“和你開個玩笑,瞧你激動的小樣兒。”
馬哲插話道:“你倆一個富二代,一個官二代,咱現(xiàn)在是平頭老百姓,這里面可沒我什么事啊。”
“哈哈……”周謙訕笑道:“得!回來也好,正好咱哥幾個又聚在一起,以后有事有個照應(yīng)。”
吃飯間,話題自然又引到馬哲身上。周謙了解情況后立馬掏出手機(jī)打給一朋友,嘰里哇啦一通掛電話道:“金盾律師所主任和老頭是鐵關(guān)系,我剛才一說,人家聽你是從大地出來的,毫不猶豫就同意了,讓你明天過去。”
周謙口中的老頭是他的父親,習(xí)慣性稱呼老頭,算是一種愛稱。
其實馬哲還沒有完全做好準(zhǔn)備留在閔陽,他需要一段時間冷靜思考。雖然離開了塢州,可客車駛離的一剎那,內(nèi)心的荒寂涌上心頭。畢竟待了三四年,說沒感情是假的。
他的事業(yè)從塢州出發(fā),如此狼狽地回來多少有些不甘心。即便不再回去了,他希望往更高層次的平臺邁進(jìn)一步,鼓足勇氣再次殺回京城。畢竟,他的夢想留在那里。
還沒來得及交心,周謙冷不丁先入為主,讓馬哲有些措手不及。他需要時間,需要做出對人生的態(tài)度。馬上就奔三的人了,他耗不起了,一旦做出決定就是一生。
見馬哲不說話,周謙納悶地道:“怎么?不樂意?”
馬哲將杯中酒喝完道:“你讓我再考慮考慮,過兩天給你答復(fù)。”
“哦。”周謙明白了,馬哲并不是要真心回來,他的心還牽掛著某些人某些事。心中一陣失落,道:“行,你考慮吧,完了告我一聲。”
曹陽端起酒杯道:“好不容易聚一次,咱能不能別提這些事,把亂七八糟的事都放下,好好喝酒好好吃飯。來,干了!”
三人喝得東倒西歪,曹陽似乎還意猶未盡。開著車直奔閔江溫泉山莊,包了棟別墅,躺在后山的溫泉池中繼續(xù)喝紅酒。
與兒時玩伴總有聊不完的話題,三人開始憶往事互相揭短,打老師拍婆子調(diào)戲?qū)W妹件件糗事抖落出來,爽朗的笑聲回蕩在繁星點點的夜空。
曹陽興致很高,喝完酒享受特殊服務(wù)去了,周謙留下來陪馬哲聊天。他明顯感覺出來,馬哲藏了一肚子心事難以發(fā)泄,而曹陽在場又不便說。私底下,兩人幾乎無話不談。
周謙游到馬哲跟前遞給一根煙道:“說說吧。”
馬哲光著膀子享受著冷熱交替的刺激,吐了一口煙圈仰天道:“趙雅跟別人走了。”
周謙并不驚奇,扭頭道:“上次見面你不說過嘛。”
馬哲搖搖頭道:“這次是真的,而且很快就結(jié)婚。”
周謙頗為震驚:“這么快?那男的是誰?”
“叫秦羽,一公司老板。”
“哦。”周謙似乎明白了,沉默片刻道:“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你也不必沮喪。我知道你很愛她,可又能怎么樣,去那個男的手里奪回來嗎?”
馬哲立馬道:“我還真有這個心思。”
馬哲做出任何決定周謙都不意外,澆了一盆冷水道:“且不說你能不能與那小子抗衡,最關(guān)鍵的你應(yīng)該知道趙雅心里怎么想的。要不然你搶過來也搶不回她的心,最后還是徒勞。”
周謙的話一語成讖,一針見血,馬哲不得不承認(rèn)。他很想問問為什么,可回頭一想,既然已經(jīng)選擇離開,知道原因又有何意義呢,還不如不問。
“行了,為了一女的真不值當(dāng)。”周謙安慰道:“這段時間你好好冷靜想想吧。如果決定走,盡快離開,年紀(jì)大了耽擱不起,早做決定早開始新的生活。假如決定留,那就老老實實去金盾律師所上班,找個踏實的姑娘,像我一樣安逸瀟灑地活著。”
馬哲感激地點點頭道:“三天后給你答復(fù)。”
“你也別說三天,一周吧,多考慮考慮。”
“就三天。”
“成!”
聊完他的事,馬哲端起酒碰杯道:“別光顧著說我啊,你過得還舒心嗎?”
周謙苦笑,搖頭晃腦地道:“還行吧,馬馬虎虎,撐不死餓不死。你也知道,我每走一步由不了自己做主,老頭都已經(jīng)提前安排好了。畢業(yè)后去城建局上班,然后娶了小芳生子,有房有車無存款無負(fù)擔(dān),每天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相當(dāng)安逸。”
馬哲羨慕地道:“你這小日子過得太他媽的爽了,我都嫉妒死了。”
“嫉妒個屁!”周謙面無表情道:“馬哲,你應(yīng)該了解我的性格,與你一樣不甘于命運(yùn)安排,何況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每天上班無所事事,在單位我就像透明人一般,自上而下包括局長對我都客客氣氣,也不給我安排工作。我知道,他們這是給老頭面子,還美名其曰掛了個辦公室主任職務(wù),呵呵。”
“再說小芳,咱不說長相,副市長的女兒,一場政治聯(lián)姻。我們倆幾乎沒談過戀愛就結(jié)婚了,倒是相敬如賓,可這是赤裸裸的政治交易,我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在別人眼里,我永遠(yuǎn)是周正祥的兒子,某某市長的女婿,這些強(qiáng)大的光環(huán)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真的,我過得很累很累。我真的害怕有一天撐不住選擇逃避。”
馬哲雖不懂政治,但理解周謙所承受的壓力。兒時以父親是警察而自豪,參加工作卻以父親是領(lǐng)導(dǎo)而羞愧。父輩的光環(huán)太強(qiáng)大注定無法超越,即便是將來退休,提起周謙依然是周正祥的兒子。
另外,父輩為了政治利益,將周謙作為政治籌碼達(dá)到目的,這種做法古往今來屢見不鮮。很多時候,周謙如同一個牽線木偶,任由父輩擺弄。
從這點上講,自己的父親反而開明許多。不干涉工作婚姻,給他足夠的自由空間。唯獨(dú)的一次干涉是考大學(xué)報志愿,父親逼著他報考政法大學(xué)。馬哲爭氣地考上了,父親在局里揚(yáng)眉吐氣了一回,因為他是公安家屬院第一個考取政法系統(tǒng)的最高學(xu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