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非去不可
“高夫人,本宮現(xiàn)在很嚇人是不是?”
宋幼棠道:“娘娘好好將養(yǎng)身子,一定能恢復(fù)如初。”
皇后輕輕咳了幾聲道:“本宮的身體,本宮自己清楚。現(xiàn)在后宮,前朝,多少人都盼著本宮死,然后……”
她的語氣驟然變緊,“將本宮的兒子生吞活剝。”
“娘娘,太子殿下自有神仙庇佑,您……”
“高夫人也信那些鬼話?那我可憐的婉婉,怎么沒替自己報仇?”
她落下一滴淚,“帝王無情啊!”
鳳椅上的人幾乎跌下,幸虧宮人扶著她。
“本宮原本只以為他是被奸臣所逼,被形式所迫,這才多年大權(quán)旁落。本宮一個皇后,卻要低下頭卻討好臣子的夫人!”
皇后雙眸泛紅,“杜氏出身鄉(xiāng)野,入宮面見時卻公然給我臉色瞧,他勸我忍著。忍,就是幫了他,幫了朝堂。”WwW.ΧLwEй.coΜ
“本宮忍了這么多年了,可換來了什么?”
皇后忽的下地,腳步卻已然虛浮,她幾乎是靠左右扶著才到宋幼棠身旁。
“我的婉婉,陳家忠骨,因為他的懦弱膽怯無能,身首異處!”
這些已然不是她該聽的。
宋幼棠冷汗?jié)窳诵∫隆?br/>
皇后為什么跟她說這些?
宋幼棠欲跪下,卻被皇后抓住手腕。
她明明被病痛折磨得這般瘦,但此時的力氣卻大得出奇。
“高夫人,你知道本宮怕什么嗎?”
宮室內(nèi)落針可聞。
“本宮怕本宮的太子、孫兒,成為第二個林婉,第二個陳家!”
“高夫人,”她道:“你可能懂?”
皇后的目光變得駭人,一股冷意從宋幼棠的心底升騰而起,而后像是一條毒蛇一般纏繞她的四肢百骸。
仿佛盯著她的不是人,而是九幽生靈。
“臣婦,知道。”
聽到她滿意的答案后皇后放開她的手,宋幼棠似脫力一般半撐著。
但她顧不上擦汗便跪下,身子筆直道:“娘娘放心,臣婦與夫君定為娘娘、太子殿下肝腦涂地。”
皇后被扶著重新落座。
“婉婉最后一程,你去送她了嗎?”
她坐下之后卻提起林婉。
宋幼棠點頭,想起林婉眼眶不禁濕潤。
“她與陳小將軍葬在成瀑的山梅花旁,花盛之時定然極美。”
皇后點點頭,而后道:“你回去吧。”
仿佛是為了給陛下賭氣一般,她賞了宋幼棠數(shù)不清的珍寶,所賜的份額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賜給一個臣婦。
但宋幼棠接到賞賜直至帶回府中都覺得心驚肉跳,好在高寄已經(jīng)先他一步回府。
一見高寄她便撲入他的懷中,而后咬緊牙齒后道:“夫君,我們沒有退路了。”
太子必須繼位為帝,他們才有活路。
高寄沒說話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道:“我在。”
天塌下來有他給她頂著。
顏如海,也必須死!
從此之后宋幼棠廣去宴席,充當(dāng)高寄的耳目幫他搜集不少顏如海一黨的消息。
與顏如海的大戰(zhàn)再次敲響,這一次高寄少了陳家為助力,但莊晏卻聯(lián)手外公一族相助高寄。
短短不過十日,底下的大小官員已經(jīng)一番血洗。
貪污跟隨顏如海的人斬首下獄數(shù)人,忠臣清流也有折損,雖然收效甚微,卻也鼓舞了士氣。
陛下在幾面夾擊之下選擇了對這些斗爭視而不見,高寄仿佛都成了他的棄子,在日復(fù)一日被奸臣霸權(quán)、兒子內(nèi)斗之中,堅持幾十年之后他選擇了放棄。
而高寄也成為了波濤洶涌海面上的一塊浮木。
宋幼棠曾在許多深夜里見他獨站廊下望月,孤單的背影較之從前清瘦了幾分,卻風(fēng)骨自現(xiàn)。
如此艱難之下,邊關(guān)再起戰(zhàn)事。
這次原本同陳家交好的忠臣武將都不肯再帶軍出戰(zhàn),重任唯有落在莊朗之舅舅曹將軍身上。
而高寄作為在曹將軍帳下展露鋒芒的軍師理應(yīng)前往,可高寄的身世再次被不厭其煩的拿出來做文章,又說這次戰(zhàn)事又有鏡衍參與。
要不要高寄隨軍出征之事在朝堂上吵了好幾日。
高寄充耳不聞,只專心做著自己的事——搜集顏如海罪證。
在他與莊晏的努力之下,顏如海的爪牙被拔除大半。
顏如海再似一棵大樹也禁不起他們?nèi)绱琐L吞蠶食,他在蓄力反撲。
如此局勢緊張之下,曹將軍突然力排眾議讓高寄隨軍為一等軍師。
隨軍的前一夜莊晏在他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他。
時隔許久兩人在街邊的酒攤前對坐,喝了滿喉的粗酒。
眨眼已是秋日,粗酒燒喉嚨恍若刀割一般。
莊晏喝盡一萬酒道:“不能去。”
頓了頓道:“無論是裝瘋賣傻還是裝病裝傷也好,此次出征你不可去!”
此前在軍中無事是因為高寄當(dāng)時不是太子的人,而如今莊朗一心謀取東宮之位。高寄這個太子最大的依仗便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若是入了曹將軍的軍營必定九死一生。
戰(zhàn)場上刀劍不長眼,敵襲也時有發(fā)生,死一個軍師再尋常不過了。
高寄也能死在敵軍的刀下。
“非去不可。”
高寄抿唇抬眸,“曹將軍既提出讓我去,我便沒有退路。”
莊晏摩挲著粗碗沿。
忽的清澈的酒注入碗中,映照出旁邊的并不明亮的燭光。
“我走后,京城就交給你了。”
高寄端起碗與他的碗一碰道:“我……”
“活著回來,無論讓你活著的代價是什么,一定要活著回來。”
莊晏忽的道。
高寄默了默而后抬眸挑眉道:“我的夫人還在京師,我總要回來見她的。”
他抬頭看了看棚外的星空,近乎呢喃一般道:“擔(dān)憂什么呢?”
擔(dān)憂什么呢?
不止莊晏知道他隨軍的兇險,宋幼棠也知,得知他要隨軍之中她愣了愣,而后她露出個淺笑道:“夫君為國為民,是男兒在世該做的事。”
一如既往明艷的面容,水眸瀲滟,眼中光亮閃爍滿是崇拜之意。
“夫君就是妾身的大英雄。”
若是不熟悉宋幼棠的人肯定會被她蒙騙,但高寄與她相伴數(shù)年,宋幼棠哪怕是皺一下眉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