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烈日當(dāng)空,一陣烏云毫無先兆飛來,驟雨落下,天地間都被籠罩在這傾盆大雨中。
陸檢被這驟雨打得有點懵,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前方有個茶棚,就走了過去,方一坐下,那賣茶的老人便端上一碗熱茶笑吟吟道:“來,道長,喝碗熱茶解解渴。”
陸檢忙道聲謝,不好意思道:“這個,貧道不能喝茶。”
老人慈祥的雙眉一揚,笑道:“還有不能喝茶的?那就換成清水好了。”隨即手腳麻利換上一碗清水,“這清水就算我請道長的了。”
陸檢道謝,端起碗來喝了一口,老人呵呵笑著,又去招呼陸續(xù)進來避雨的人們?nèi)チ恕?br /> 陸檢振了振被雨瞬間便打濕的衣服,看向棚外。他已經(jīng)趕了兩天的路,從應(yīng)海縣出來之后,越走人跡越少,據(jù)他之前經(jīng)過來看,再過十里便是連營縣,等這雨勢一過便趕路,今晚應(yīng)該可以在那里歇一宿。
大雨打在棚上,順著棚沿,落在棚下的泥土上,望遠(yuǎn)而去,已是一片迷蒙。陸檢怔怔看著,又一次想到了仲歡那些話和離開的背影,他無法不介意,每次一想起便覺有一種難言的窒息自心底而起,抓著撓著自己的心。
雨絲漸歇,一會便停了,老人探頭看了一下,笑道:“這夏季的天氣就是多變,連招呼都不打,一時晴一時雨的。”
陸檢又坐了一會,起身道謝離開了茶棚,不想才走了一會,便覺得懷中發(fā)熱,他驚訝地伸手一摸,卻是青鳥所化的箋紙,可能是胸口剛才被雨打濕而濡到,整張紙已是濕了不少,現(xiàn)在正微微發(fā)著光,這樣被日頭一曬,突然便消失了。
陸檢大驚,掌門親手所施法的箋紙怎會如此?他定了定心神,仔細(xì)回想了方才,被水濡濕,又被日頭曬到,如果是這樣導(dǎo)致的失效消失,那么只有一種可能,這箋紙不是掌門所施,是假的。
可是上面的筆跡確實是掌門師伯的,這又是為什么?他心中驚疑不定,回身望向應(yīng)海縣的方向,臉上浮現(xiàn)復(fù)雜神色。
明月清輝,繁星又起。
大廳內(nèi)燈火明亮,正中貼著一個大大的“壽”字。
仲歡一掃這兩日來的憂悶,臉上笑意盈盈向仲明魁舉杯祝道:“爹,孩兒祝您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呵呵——乖……”仲明魁似乎很是高興,整張臉都舒展了開來。
仲歡飲下酒,覺得今夜的酒怎的與別時不同,突然嘆道:“本來還以為師兄能留在這里與爹祝壽,想不到最后還是只有我們?nèi)恕!?br /> 仲明魁撫著胡子,“不只我們,阿梨,去迎客人進來。”
阿梨點點頭起身走出去,仲歡驚訝道:“還有人?是誰?”仲明魁卻但笑不語。
等來人一進大廳,仲歡“騰”地一下站起身來,瞪大雙眼看著來人,卻是胡不言。
“你……”仲歡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又看向仲明魁,“爹,你們不是不和嗎?他……”已是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胡不言輕笑幾聲,走過來搭住仲歡的肩膀,挑眉道:“仲歡混小子,誰說我和你爹不和的?今夜這么高興,又是你爹大壽,我怎能不帶賀禮來慶賀一番呢?”
仲明魁也笑,“說的是,說的是。歡兒啊,冤冤相報何時了,爹老了,以前的事也就不想去計較了。”
仲歡聞言也就放下心來,“你帶了什么賀禮?拿出來瞧瞧。”
胡不言神秘地笑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個木檀盒子,雙手捧著放到仲明魁桌前。
仲歡看了他一眼,看他笑得奇怪便皺了皺眉,走過去打開盒子一看,只見里面一粒珠子,上面淡藍輕煙繚繞。左看右看看不出是什么,他驚奇問道:“這是什么?”
“這個是……”胡不言仰起頭,“你過來我告訴你。”
“又來這套。”仲歡瞪了他一眼,還是走了過去。
胡不言靠近他,細(xì)長的眼睛閃著奇異的光彩,嘴角慢慢彎起,卻不說話,仲歡奇怪地看向他,突然感覺后腦一涼,眼前一花,有什么不對勁,“你……”才說了一個字,便暈了過去。
陸檢皺著眉頭站在大門前,自進了應(yīng)海縣便感應(yīng)到強烈的怨氣,大感不妙。趕到仲歡家門口時,借著月光,竟發(fā)現(xiàn)仲歡家設(shè)了七煞鎖魂陣,不由大驚。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陸檢抬頭看著由四面八方被怨氣吸引過來的孤魂野鬼,想要進去卻被七煞鎖魂陣震了出來,心中疑竇叢生。
看樣子那強烈的怨氣是由屋里發(fā)出來的,而這陣毫無疑惑便是仲明魁所設(shè)。但如果是為了阻擋孤魂野鬼入屋,其它陣也可以,為什么是七煞鎖魂陣?屋里能有誰的魂需要被鎖住?這怨氣又從何而來?
陸檢抿緊嘴唇,抬手敲門,等了許久卻不見阿梨來開門,疑惑更深,也不再等了,猛力推開了門。
見大廳內(nèi)燈火明亮,正中一個“壽”字晃眼。一走進去見里面擺著一桌菜肴,一白衣人獨自坐在那里喝著酒,聽到有人進來,手上倒酒的動作便停了,抬起頭來,正與陸檢目光相對。
“是你!”陸檢一愣。
胡不言一開始見到陸檢也是驚訝,猛地站了起來,隨即換上笑臉,“你怎么回來了?”
“師叔和仲歡呢?”陸檢的語氣是掩不住的著急,照時日與現(xiàn)在看來,今日應(yīng)該是仲明魁大壽之日,怎么現(xiàn)在只有胡不言一人在這里獨飲?而且外面……
“我說你著什么急?”胡不言輕笑幾聲,慢悠悠坐下拿起酒壺倒酒,“難道你懷疑我會害他們不成?再等一下就好了,過來陪我喝杯酒吧。”
“什么意思?”陸檢想了一想,轉(zhuǎn)身便要出去,“誒誒?”胡不言叫了幾下止住他,眼睛一轉(zhuǎn)問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為什么會在這里?而他們兩人又去了哪里?”
陸檢轉(zhuǎn)過身看著他,沉默不回答,卻露出“你這不廢話嗎”的眼神。
“呵呵——”胡不言見陸檢這樣看著他,笑了一下,向他招手,“過來,我告訴你。”
陸檢聞言雙眉更是緊皺,仍轉(zhuǎn)身要走。胡不言臉色一變,沉聲喊道:“還記得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嗎?”見陸檢終于又停下腳步,方臉色一緩,“你真的以為我們只是在教訓(xùn)那些紈绔子弟嗎?”
陸檢一愣,驚訝地看著他,一個念頭閃過心頭,心下一緊,“你們……難道真的收了那些人的魂魄?”
胡不言嘴角一勾,“不錯。”
陸檢大驚,上前幾步問道:“為什么?你們想干什么?”
“你應(yīng)該知道仲歡那小子活不了多久了吧?”胡不言長嘆了一聲,“十年前若不是我們和母親惹了仇敵回來,他又怎會這樣……母親和桑姨已經(jīng)死了,我們無能為力,但對仲先生和仲歡他們卻無比到愧疚,死的應(yīng)該是我們才對。我與二弟他自那時起便在四處尋找能讓仲歡續(xù)命的法子,在兩年前終于讓我們找到了。”
陸檢聽著他的說話,心下一尋思,頓悟驚道:“你們是想將別人的魂魄放入仲歡體內(nèi),再以障眼之法使地府鬼差無法得知仲歡的真正死亡日期?”
“哈——”胡不言點頭,“你倒也蠻聰明的,不過放心,我只是收了他們的一魂一魄,那些人死不了,只是會一輩子渾渾噩噩而已。可是看你那正直的樣子,如果之前就被你知道了,我豈不是活不到現(xiàn)在。”
陸檢心頭一凜,這續(xù)命的法子因為要收取別人的魂魄被道門正派視為邪術(shù),且只是治標(biāo)不治本,救得了仲歡一時卻不能救得一世,而那些被收了魂魄的人會此生渾噩,這樣看來,外面的陣鎖的就是這些魂魄了。
他緊盯著胡不言,“那你現(xiàn)在說出來就不怕我收了你了?”
胡不言退了一步,臉上卻毫無畏懼之色。
陸檢心下一動,“還是,你其實是在拖延于我?”見胡不言臉色一僵,他目光一凜,忙轉(zhuǎn)身出門。
不想才剛出得門口,就見夜空一道光亮,有什么東西正猛烈撞擊著七煞鎖魂陣,發(fā)出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