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賴著你
時洛還不知道自己和唐其深的地下情早已暴露,以為瞞得很好,梁淑儀這么隨口一說,她壓根兒沒往自己身上想,還傻傻地偏頭看了眼唐其深,又看了看碗里的雞絲清粥,不解地嘀咕了句:“喝小粥怎么要蘸醋?”</br> 唐其深忍俊不禁,暫時也沒法回答她這個問題,掌心在小傻子頭頂輕撫幾下,柔聲道:“先嘗嘗,你從早上起來就沒吃過東西了。”</br> 他邊說,還親手舀了一勺,吹到微涼,喂到了她嘴邊。</br> 梁淑儀不在,時洛也沒多想,習慣自然地將身子朝前湊了湊,就著唐其深喂過來的勺子吃了一口,然而還沒來得及品出味道,就見梁淑儀不緊不慢地從廚房那頭回來了。</br> 時洛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把勺子推開,動作太急,一不小心就被嗆得面紅耳赤,眼淚都被嗆出來了,委屈地在眼眶里打著旋。</br> 唐其深想都沒想,趕忙將人拉到跟前輕拍后背,連抽兩張紙巾替她擦嘴,眉頭皺得死緊。</br> 時洛還沒發(fā)覺他周身透出的淡淡不悅,見梁淑儀馬上要進來了,掙著從他懷里出來,咳嗽也沒止住,整個人手忙腳亂的。</br> 唐其深原本以為她只是害羞,可見及此,她似乎還有什么別的顧慮,少年眸光黯了黯,沒再舍得再多說她一句,只是藏著冷刀子的眼神又沖梁淑儀那頭掃了掃。</br> 親媽自然非常有眼力勁,轉了個身又扭了出去,把二人空間還給狗兒子。</br> 等到再回來的時候,一切已經恢復平靜。</br> 時洛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小粥,碗里的菜又像從前在唐家一般堆成了小山,同桌吃飯的一對母子壓根就沒什么吃東西的興趣,照顧她倒是很細致,添菜遞紙巾,都不用她說,兩人幾乎是默不作聲地搶著做。</br> 最后當然是梁淑儀敗下陣來,她也沒興趣和兒子搶女朋友,索性什么也不干,任由唐其深一個人包辦。</br> 她笑瞇瞇地捧著臉坐在時洛對面看她吃了會兒,而后問:“洛洛,其深的手藝怎么樣?”</br> 時洛仰起頭,眉眼彎彎,乖巧可人:“好吃呀。”</br> “是吧,遺傳我的,我手藝也好?!绷菏鐑x得意得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br> 唐其深淡淡地掃了眼不要臉的親媽,也懶得拆臺。</br> 時洛偏頭瞥了眼黑臉的唐其深,忍不住舔舔唇,又轉頭看向梁淑儀,甜甜地夸:“其深哥哥聰明,學什么都很快的。”</br> 她過去在梁淑儀面前告唐其深狀倒是不少,像今天這樣開口夸,實在難得。</br> 唐其深哪怕自小活在吹捧里長大,可如今被小女朋友這么一夸,不得不說,心境是不一樣的,他唇角勾了勾,神色沒有方才難看。</br> 梁淑儀見她這副遮遮掩掩又藏不住喜歡的樣子就覺得可愛,聽她這么一夸,興致勃勃地梁婆賣兒:“是的呀,小洛洛,媽媽和你說啊,你其深哥哥這樣的男孩子,最適合做男朋友最老公了,什么事都會,不需要老婆操心的,他要是不愿意做,媽媽會點名批評他的。”</br> 時洛大眼睛眨巴眨巴,以前這個時候,她早就笑瞇瞇地湊上去和梁淑儀一塊幻想了,此刻卻有些莫名的心虛,只敢隨意點點頭,連臉都不敢抬起來,紅暈從脖頸蔓延到了耳根,整個人羞得不得了。</br> 梁淑儀憋著笑,見她這個樣子實在可愛招人疼,忍不住拿出手機來拍了張照,悄悄發(fā)到朋友圈里頭炫耀,還重點圈了一下時山海,字里行間的意思就是在炫耀時洛愿意見她,卻不見他,婆婆比爹親。</br> 時山海刷到這條朋友圈的時候,嫉妒得要死,他自時洛搬來新泉灣念藝校,也不知道往這邊跑了多少趟,閨女總是避不見人,說是集訓忙沒空,他這輩子就只拿這個小祖宗沒辦法,見不到人,只好不停地往她卡里打錢,想著閨女大老遠在外求學,物質上一定不能委屈苛待,哪成想這么久的時間下來,卡里的錢還是一分沒動,湊起來都能在她學校附近買棟小別墅了。</br> 唐其深看著面上沒什么表情,手下卻不大老實了,他下意識地將手探到她身邊,不偏不倚將她手腕拉住,進而握緊手心,十指相扣。</br> 時洛被他這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抬頭看向他,卻見他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壓根兒沒把不遠處的梁淑儀放在眼里。</br> 時洛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唐其深的手勁有些霸道,周身透著股不容抗拒的氣質。</br> 一頓飯吃得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唐其深顯然沒能明白,那么疼她的梁淑儀怎么能讓她怕成這樣。</br> 早餐結束之后,唐其深自動自發(fā)地動手收拾桌上的廚余和餐盤。</br> 梁淑儀無論是結婚前還是結婚后,都是被寵著養(yǎng)大的,雙手比十來歲的小姑娘都要嫩,活了四十多歲,連塊抹布都沒碰過,自然沒有做家務的習慣。</br> 她擦了擦嘴,拉著時洛坐到沙發(fā)上打算聊聊天,然而時洛卻心猿意馬,腦子里一個勁兒在想,小說電視里,女孩子見婆婆好像都要表現得勤快能干些。</br> 她入戲很深地把自己擺到了第一次見梁淑儀的立場上,想都沒想,踩著拖鞋噠噠噠地湊到唐其深身旁,吵著要一塊幫忙。</br> “我來洗盤子吧?”少女殷勤得不得了。</br> 唐其深都開始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了,不可置信地揚揚眉:“你洗盤子?”</br> 字里行間都帶著不信。</br> 時洛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我和你一起?!?lt;/br> 唐其深真的不知道該拿著小女友怎么辦了,低低地笑了聲:“不用,你去和媽媽玩,她這么久沒見你,估計憋了好多東西一次性帶來要送你?!?lt;/br> 時洛有些別扭,不好意思地欲言又止半天,還是忍不住蹭在他身邊小聲嘀咕:“不是都說女孩子要表現得勤快點才能討……popo(婆婆)喜歡的嘛……”</br> 她把那兩個字咬得很輕,幾乎是一秒帶過,不仔細聽都聽不見。</br> 然而唐其深還是輕易捕捉到了她的一字一句,唇角忍不住勾著,尾音有些上揚:“婆婆?”</br> 時洛瞪著他,鼓了鼓腮幫子,羞得臉頰爆紅,咬著唇不肯再說話。</br> “傻不傻,你是在你婆婆家長大的,比親兒子都親,我最近感覺她看我都像看女婿似的,早上她還說,要把家產都給你?!?lt;/br> 時洛撅著嘴,心情好像并沒有因此輕松下來。</br> 唐其深又說:“再說了,梁女士可不勤快,動手能力還沒你強,哦,也不是,她炸過三次廚房,這動手能力也是沒誰能超越了?!?lt;/br> 時洛被他難得的幽默逗得抿著唇笑了笑。</br> “我女朋友還會榨汁呢,梁女士連榨汁機都不會用?!?lt;/br> 時洛一臉不敢相信:“真的啊?”</br> 唐其深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你比她厲害多了,別擔心。”</br> 唐其深給她洗完腦,還順帶給自己討個獎賞,一向清冷凌冽的少年談了戀愛才知道,喜歡是每時每刻都忍不住的想要占有。</br> 少年輕聲誘著她:“抬個頭。”</br> 時洛仰起小臉:“嗯?”</br> “男朋友親一下?!?lt;/br> 時洛羞得咬了咬嘴唇,又藏不住笑意,睨著他深邃的眼眸,自覺地墊了墊腳尖。</br> 兩人湊在一塊膩膩歪歪半天,外頭梁淑儀一個人孤零零坐不住了。</br> 她起身繞到廚房,一眼看見時洛手上剛剛拿起來打算裝模作樣,還沒來得及放下的餐盤,幾步走過去,趕忙像護小雞崽似的將時洛一把拉過來護在身后,還順手將她手里還沒洗的盤子拿走,隨意塞回給唐其深。</br> “其深,你怎么回事???怎么讓小洛洛洗碗?她從小到大都沒碰過這些,家里人誰不是寵著護著的,哦你倒好啊,還喊她給你洗盤子?。繈寢屧趺唇棠愕陌??”</br> 梁淑儀將時洛攬在身邊,一個勁兒地問:“洛洛,其深是不是欺負你了?是不是成天逼你做家務呢?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還把我們小公主欺負成什么樣了,你跟媽媽告告狀,我們不聽他的,這些事情讓他們男的來做好啦?!?lt;/br> 時洛還算有良心地替男朋友說了兩句:“沒有,其深哥哥他沒逼我做事呢,我剛剛要幫忙,他還不讓呢?!?lt;/br> 梁淑儀顯然不相信:“一定是這壞家伙威脅你了是不是,不洗碗就折騰你是不是?”</br> 時洛一下子被她說懵了:“折騰?”</br> 唐其深黑著張臉,一下子打斷了梁淑儀:“媽你到底在想什么?她才十七,我怎么舍得?”</br> 梁淑儀:“舍不得她洗碗還是舍不得折騰?”</br> “……”唐其深都想給司機打個電話,讓他立刻把梁淑儀打包送回寧水灣,“洗碗和折騰都舍不得?!?lt;/br> 梁淑儀思索了一番,又說:“折騰倒是可以,但是洗碗不行,十八也不行,永遠不行,聽見沒!”</br> 唐其深:“……”</br> 這母子一來一回這么多趟,時洛總算聽明白兩人到底在說些什么,她臉紅得都能掐出水來了,也不顧什么在婆婆面前的淑女形象了,拔腿就往臥室里躲。</br> 唐其深將梁淑儀送走之后,就立刻折返回去找那臥室里的小祖宗。</br> 她羞得慌,連門都反鎖上了。</br> 唐其深倚靠在門外輕聲哄:“開開門?”</br> “不開!”</br> “唐媽媽早就知道了,你還騙我?!?lt;/br> 唐其深:“沒騙你,就是沒來得及和你說?!?lt;/br> 時洛嗓音悶悶地從被窩里隔著門板傳來:“那唐媽媽她什么時候知道的?”</br> 唐其深:“早上你還沒起,她發(fā)了個視頻過來,我擔心把你吵醒,就——”</br> “??!她肯定誤會我們睡在一起了!”</br> “難道沒睡在一起?”唐其深揚揚眉,不禁低笑。</br> 他陪她鬧了一陣,最后還是動手腳開了門,才剛邁進去一步,床上就丟了個枕頭過來,直直砸在他胸口。</br> 他接住枕頭,輕柔地又放回床頭:“羞什么?以前在寧水灣,我的臥室跟你家似的?!?lt;/br> 時洛一時間也說不過他,見他這副淡定自若,賭氣說:“晚上不要和你睡了!”</br> “?”唐其深臉色變了變,“這個不行?!?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