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賴著你
時洛煞有其事地踩著毛拖鞋,啪嗒啪嗒地邁著急促的小碎步離開廚房,躲到臥室那頭,整個偷情的架勢擺得很足。</br> 明明還兩人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天天毫無顧忌地往唐家跑,大大咧咧霸占他的床,還跟梁淑儀頭對頭地背著唐其深湊在一塊討論過以后要是有寶寶了,性格一定得像誰的問題。</br> 可如今真在一起了,倒后知后覺地開始害臊起來。</br> 唐其深偏著頭眼看著她身影消失的走廊盡頭,才不緊不慢地把視頻接通。</br> 那邊梁淑儀顯然等了很久了,她本就是個直性子,沒什么耐心,這會兒又因為唐其深和時洛的事,全身的血液都在激動地沸騰,等到屏幕上出現(xiàn)自家兒子的臉,她立刻急不可耐地開腔了:“哎呀,怎么是你啊,媽媽不看你,媽媽要看洛洛的,你讓她接?!?lt;/br> 唐其深早就習慣親媽這種胳膊肘向來往時洛身上拐的行為,聽到她嘴里說出這種話,臉上表情沒有一絲波動。</br> 他慢條斯理地把剛剛被時洛弄得到處都是的水漬擦拭干凈,而后才非常不經(jīng)意地抬眸掃了眼鏡頭,給了對面某個花枝招展的貴婦一個淡淡的眼神:“她在臥室,不在這?!?lt;/br> 臥室。</br> 梁淑儀一聽到這個詞,思想活動就立刻活躍了起來,腦內(nèi)瞬間腦補了無數(shù)個臉紅心跳的畫面,表情在唐其深看來十分詭異。</br> 梁淑儀覺得自己很懂,但是仍舊耐不住好奇,她坐在前往新泉灣的車后座上,整張臉都寫著八卦兩個字,眼里泛著這個年紀的婦女本該不會存在的探索年輕人愛情世界的光芒,挑了挑眉,清了清嗓,努力想要裝出一副不經(jīng)意的樣子卻又實在裝不出:“其深,跟媽媽說說,你們剛剛都干什么了呀?小洛洛怎么又到臥室去了呀?”</br> 唐其深:“……”</br> 她一邊說,一邊還將手機往自己臉前湊得更近些,緊貼著話筒的位置,刻意把聲音壓低,不讓前邊司機聽見,一副地下黨接頭的樣子,卻怎么也掩藏不住雙眼綻放的興奮。</br> 她見唐其深不吭聲,只是自顧自地做著手頭上的事,也不著急,反正這個狗屁兒子從小到大就是那副少年老成樣,梁淑儀笑了笑,不和他計較,脾氣很好地展現(xiàn)大度:“沒關(guān)系的,小洛洛累了就讓她好好休息,媽媽先不打擾她噢,這種時候就是要多休息的,媽媽懂的?!?lt;/br> 反正她馬上就要到新泉灣了,想看什么能自己親眼看,不靠唐其深!</br> 唐其深覺得很有必要糾正一下她媽媽此刻太過開放的觀念,無奈地說:“媽,洛洛過了年才17?!?lt;/br> 言下之意,你腦袋里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可以先刪一刪了,沒可能的,至少在她成年之前絕對不可能。</br> 然而梁淑儀的腦回路和唐其深卻相差甚遠:“對呀,洛洛17啦,相當年媽媽17的時候,你外公都快把你爸爸腿打斷啦,不過你放心,我和你爸爸心態(tài)都是很開放的,只要你們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不會棒打鴛鴦的!”她說完,分了點神看了看車窗外,“媽媽到新泉灣了,剛剛經(jīng)過一家嬰兒用品店,里面的東西看起來都好可愛的,改天拉洛洛一起出來逛!”</br> 唐其深數(shù)不清第幾次覺得和他媽媽無法溝通了,不僅如此,他還忍不住開始質(zhì)疑唐遠川當年到底是怎樣一個禽獸。</br> 粥熬得差不多了,梁淑儀也到了小區(qū)樓下。</br> 掛斷視頻之前,唐其深忽然想起某個還躲在臥室的少女,于是隨口提了一句:“她還沒打算讓你們知道我們在一起的事,你一會兒——”</br> 唐其深還沒說完,梁淑儀就興致勃勃地打斷了他:“媽媽知道的!你們小年輕人都喜歡搞這些,媽媽也年輕過,當初被你外公知道你爸爸的事啊,我們好久沒能見上面呢,小姑娘擔心也是正常,其深你放心,媽媽戲很好的,不會暴露!”</br> 親媽如此上道,唐其深卻并沒有什么實在的輕松感,反而是眉頭微皺,覺得有些頭疼。</br> 時洛不知道梁淑儀要過來,無聊地在臥室的床上滾了一會兒之后,又啪嗒啪嗒地跑回廚房里黏他。</br> 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地扒著門框,只探了個小腦袋:“電話打完了嗎?”</br> “嗯。”</br> 時洛一下沒了顧慮,小跑過去美滋滋地從他身后環(huán)上去。</br> 粥已經(jīng)熬得差不多了,唐其深拿了兩只碗,一一盛滿。</br> 時洛側(cè)臉貼著他后背,小手圈著他的腰,他走一步她跟一步,蹭來蹭去,不厭其煩。</br> 唐其深也沒拒絕,仍由她鬧著,等到把粥盛好,才輕拍她手背:“去餐廳坐好,我端過去。”</br> 時洛不愿意先走,纏著人寸步不離:“我和你一起端?!?lt;/br> 唐其深輕笑一聲,忍不住吐槽這大小姐:“你能端什么,乖乖去坐著?!?lt;/br> 時洛揚揚眉,半個身子從他手臂下邊鉆到前面去,仰頭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地替自己我辯解:“我之前還下過廚的啊,你忘了?”</br> 唐其深還真沒什么印象,她能有這么大能耐。</br> 時洛此刻特別想為自己證名:“那次給你榨汁,你都不記得了?”</br> 唐其深實在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忍住笑,正經(jīng)地夸夸她了:“嗯,記得,我女朋友的手藝真的很厲害?!?lt;/br> 他這么一說,時洛倒不好意思起來了,知道他在吐槽她,吐了吐舌頭,不以為意地繼續(xù)纏在他身后耍賴,心下因為他剛剛那句“我女朋友”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柔軟起來。</br> 兩人膩膩歪歪,即便冷靜如唐其深,也很難否認他喜歡這樣的感覺。</br> 梁淑儀上來的時候,招呼沒打,連門鈴都沒按,自己按了密碼進的門,躡手躡腳地跑到臥室去搜羅了一圈,本想看看時洛起了沒,結(jié)果只看到了亂糟糟的一床被子。</br> 她不放心,又去隔壁兩間次臥逛了逛,床上用品簡單干凈,卻并沒有人用過的跡象,而后非常滿意地放下心來,循著味到了廚房。</br> 才剛走到廚房門口,就看見時洛和唐其深兩個人抱在一塊。</br> 她的兒子什么德性她怎么會不清楚,平常在家里就一直是冷情冷臉的樣子。</br> 如今被時洛纏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仔細看還能發(fā)現(xiàn),他不僅沒抗拒不疏離,還有意無意地回過身摟摟她,舉手投足都透著股親媽養(yǎng)大十多年都沒見過的溫柔。</br> 梁淑儀靜悄悄地掏出相機拍了好長一大段小視頻,而后貓著身子輕手輕腳地回到玄關(guān)處,謹記答應兒子的承諾,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剛到的樣子:“其深,媽媽來了。”</br>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廚房的時洛聽見。</br> 小姑娘嚇了一跳,死都不愿意松的手一下收回來藏到了身后,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把抓住唐其深手臂求助:“其深哥哥,怎么辦怎么辦,我藏哪里?冰箱能進嗎?”</br> 唐其深揚揚眉,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無奈地揉了揉她發(fā)頂:“你在怕什么?我媽對你比對我還好?!?lt;/br> 時洛嘟著個嘴,安靜了一瞬,眼睛眨巴眨巴,記起來好像是這么一回事。</br> 可怎么說都有些心虛。</br> 畢竟現(xiàn)在和過去還是不太一樣了。</br> 然而在唐其深心里,卻沒什么不同,他對她的喜歡一直就沒變過,只是她不知道。</br> 唐其深索性盛了三碗粥端出去,時洛紅著臉忐忑地跟在身后,小聲地:“唐媽媽……”</br> 梁淑儀一見她,就笑瞇瞇的沖了過來,一把將時洛攬進懷里,摸摸小臉又揉揉腦袋:“洛洛,我的小洛洛,媽媽好久都沒看見你了?!?lt;/br> 梁淑儀身份轉(zhuǎn)變得非???,連細節(jié)的地方都不放過,自動自發(fā)地把喊了十多年的“唐媽媽”中的“唐”字省略了,只剩下“媽媽”。</br> 唐其深自然聽得出來,只是時洛沒察覺。</br> 時洛被她這么一抱一哄,鼻子也有些發(fā)酸,她從小在唐家長大,對唐家人感情深厚,也早就把梁淑儀當作媽媽看待,先前被唐其深拒絕之后,總覺得連唐媽媽也不會再要她了,傷心難過了很久,一直沒緩過來,此刻心里還有點委屈,眼眶紅了紅,小臉在梁淑儀身上蹭了蹭。</br> “我看看,瘦了好多!其深沒有好好照顧你!媽媽一會兒就揍他!”梁淑儀吐槽完唐其深,還不忘diss一下集訓中心,“什么破集訓中心啊,還瞎搞封閉,媽媽來你這邊的學校好幾回,都沒能見上你呢,遲早倒閉!明天就讓爸爸把學校這塊地收購拆了!”</br> 唐其深:“……”</br> 說到這,時洛還是有些心虛的,這些倒怪不上學校,只是當初她自己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不愿見人罷了。</br> 唐其深默不作聲地擺好了粥菜和碗筷,并沒有打擾這倆人的母女又或是婆媳情深。</br> 直到時洛肚子沒忍住“咕咕”叫了一聲,梁淑儀才記起來她還沒吃飯,趕忙拉著人到餐桌旁:“來來來,先吃飯噢,洛洛得多吃點,養(yǎng)點肉,快,坐媽媽這邊來?!?lt;/br> 時洛向來是很聽梁淑儀話的,在她面前也總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聽梁淑儀這么說,她便習慣性地往她身邊走。</br> 一直沒吭聲的唐其深終于抬起眼眸,徑直走到時洛身旁,一把拉住她手腕,將人牽到了對面,而后拉開他座位旁的椅子,淡淡道:“你坐這?!?lt;/br> 少年說完,揚眼冷颼颼掃了掃對面自己的親媽。</br> 梁淑儀哪里是個會認慫的主,唐其深好歹是她親生的,她才不怕,她只是對唐其深這個非常不把她這個媽媽放在眼里的行為表示唾棄,白眼都翻上天了。</br> 不過讓時洛坐到他身旁,她倒是沒有異議,時洛有些尷尬,梁淑儀還笑瞇瞇地沖她擠眉弄眼:“坐那就坐那吧洛洛,快吃。”</br> 說完,又起身往廚房走。</br> 時洛見了,以為梁淑儀生氣,忙問:“唐媽媽,你怎么了?”</br> 梁淑儀擺擺手:“沒事兒,我去廚房拿點醋來,感覺有些人不夠吃?!?lt;/br> 唐其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