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賴著你
兒子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養(yǎng)了這么多年,時不時就會被他冷嘲熱諷,唐其深能活這么大還沒被梁淑儀掐死,也算是個生命的奇跡。</br> 梁淑儀覺得自己心理素質(zhì)比尋常人要過硬很多,面對唐其深前邊幾句不中聽的話,她早已習慣性地左耳進右耳出。</br> 讓她放棄下廚的夢想是不可能的,頂多為了兩個孩子的胃口著想,會考慮讓春姨也做一份好吃的,連同她自己做的,一并帶過去。</br> 梁淑儀安靜了兩秒,心里默默回憶著時洛平時最喜歡吃的口味,壓根兒忘記了自己兒子也是個要吃東西的活口。</br> 而被親媽忽略的唐其深表示并不在意,此刻他的心思更多的也同樣在身邊這個睡得懵懵軟軟,透著股淡淡奶香的少女身上。</br> 梁淑儀沒說話,唐其深也沒去掛斷,一只手隨意支著手機,偏著腦袋,半分眼神都沒分給視頻對面的親媽。</br> 時洛被聲響鬧得不老實地蹭了半天,最后抱著他手臂,在他肩頭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把臉頰貼上來,哼哼兩聲,又甜甜地睡了過去,軟乎乎的臉蛋都壓得有些變形,可仍舊可愛得緊。</br> 唐其深擔心她這個姿勢睡久了對脖頸不好,怕她醒來喊酸,左邊手臂輕緩地移動了點,打算小心地替她找個更舒適的姿勢。</br> 哪里想到才剛剛動了幾下,時洛都還沒什么反應(yīng),視頻那頭的梁淑儀看見,開始教育他了:“唐其深?你干嘛折騰洛洛???手臂給她躺一下怎么了,女孩子就是要好好寵的呀,你爸爸到現(xiàn)在這個年紀了,那手臂我還不是說枕就枕啊,枕一晚上麻了他都不敢說話,你這個脾氣到底誰教出來的呀,讓她躺一躺又沒有什么關(guān)系?!?lt;/br> 唐其深:“……”</br> 梁淑儀還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又繼續(xù)道:“我跟你說啊,你不要吵洛洛睡覺啊,這小丫頭最喜歡睡懶覺了,你讓她多睡會兒,不許早早把她叫起來聽見沒有。”</br> “害……怎么生了這么個兒子,操心都操不完?!?lt;/br> “呀,快十點了,其深,你動作輕一點趕快先起來做早餐好了,你們那邊也沒人照顧,洛洛起來了沒東西吃對胃不好的?!?lt;/br> 這一點上,唐其深倒是難得認同他親媽的觀點,心里也想著起床替時洛弄點早餐。</br> 梁淑儀還在那邊糾結(jié):“哎呀,算了,你還是先陪她再睡一會兒吧,衡市冬天太冷了,少了一個人,被窩好冷的,最近你爸爸早晨去上班的時候,一走,我就覺得冷颼颼的……”</br> “不許欺負洛洛,聽見沒!”</br> 唐其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而后打斷了梁淑儀的碎碎念:“不說了,她有點兒醒了,被你吵的。”</br> “……”梁淑儀立刻噤了聲,又舍不得掛斷視頻,只得老老實實閉嘴,安靜地再看了會兒。</br> 唐其深直接將時洛攬在懷中輕輕安撫了幾下,還在視頻看不見的角度,湊近時洛,吻在了她毛茸茸的發(fā)頂。</br> 那頭安靜了許久的梁淑儀敏銳地嗅到了一絲絲特別的氣息,語氣激動帶著點迫不及待:“其深?你們在干嘛呀,給媽媽看看呀,快!”</br> 唐其深想都沒想,直接把視頻掛了,手機隨意丟到另一邊,而后掌心握著時洛嫩生生的后頸,將她整個人帶回懷中。</br> 時洛睡得香,被他這么一攬,雙手雙腳像八爪魚般一下又全都纏到了他身上,唐其深手指有意無意地在她柔軟的耳垂上摩挲片刻,唇角微微揚起,眉眼都溫柔了許多。</br> 少年安安靜靜地哄著她又睡了一會兒,等到十點過半,才輕手輕腳地將她白嫩嫩的手和腿從自己身上抽離開,塞進被窩里,細心地替她將被角和四周都掖得嚴嚴實實。</br> 臨走前忍不住俯下身,食指輕抬起她的下巴,在那粉嫩的小嘴唇上親了親。</br> 睡夢中的時洛也不知道夢見了什么好事,在他親完之后,忽然彎起唇角,眼睛雖是閉著,可同樣笑得彎彎的,像輪可愛的小月亮,笑過之后,還稚氣地砸吧砸吧小嘴,摟著他剛剛才躺過的枕頭接著呼呼大睡。</br> 整個過程都是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下發(fā)生的,唐其深盯著看了許久,臉上的笑意就沒減過。</br> 他數(shù)不清是第多少次慶幸那年她要喊自己哥哥,一個勁往唐家跑,使勁賴著他的時候,他沒有像疏遠其他人一樣推開她,慶幸她即便在他這受了天大的委屈之后,還是愿意把這么可愛的自己,全身心交給他。</br> **</br> 時洛集訓的這么長時間,唐其深在這邊明里暗里也陪了她這么長時間。</br> 加之后來一日三餐都由他親自做飯親自送,原本拙劣的廚藝迅速增長了好幾個段位。</br> 他生來就聰明,學起任何東西都很快,只要想學,沒有難事,即便是在廚藝這方面,身為親媽的梁淑儀望塵莫及。</br> 他嫌外邊賣的早點不干凈,起床之后打算親自給時洛做,只不過翻了翻冰箱,里面只剩下零星蔬菜,過了夜也不太新鮮,在伺候時洛這方面,唐其深并不打算將就。</br> 他索性換了身衣服,打算趁她還沒起床,出門買點食材,回來之后盡量動作快點,應(yīng)該能趕上她醒來之前,把早餐做好。</br> 出門前,少年仍舊不放心地回了一趟臥室查看時洛的情況,大抵是長久以來日積月累的疲憊導致,有了唐其深的陪伴,她這一趟回籠覺睡得十分踏實。</br> 唐其深擔心萬一她醒來的時候他還沒回來,看不見他,又以為一切都是假的,還是溫柔地俯身到她耳畔,聲線低低的:“洛洛。”</br> 時洛無意識地應(yīng)了一句:“嗯?”嗓音都還未被喚醒,奶聲奶氣的。</br> 唐其深隨手將她臉頰邊的一縷碎發(fā)撥到一旁,又說:“我出門買點東西,你乖乖睡,不要害怕?!?lt;/br> 耳邊有人說話,幾句之后,時洛才下意識地半睜了睜眼,看到眼前是放大版唐其深精致的臉,嬌氣地從被窩里伸出雙手:“抱抱。”</br> 唐其深當然沒法拒絕,看她還不是很清醒的樣子,又擔心她著涼,趕忙抱了抱她,又一把將人塞回被窩里。</br> “出去買點東西替你做早餐,很快就回來。”</br> 時洛也不知道到底聽沒聽進去,反正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胡亂點了點小腦袋,軟軟地說了聲“好”。</br> 乖巧得讓人心里癢癢的。</br> 唐其深甚至開始反省丟她一個人在家里,自己出門,到底是不是個正確的行為。</br> 后來他還是沒放下心來,找了好幾張白紙,動作干凈利索地在上頭挨個寫上“出門買點東西給你做早餐,很快會回來,沒有不要你,電腦在隔壁書房,要是醒了可以先玩,乖。”。</br> 唐其深怕她看不見,寫了好幾份,貼在從臥室到客廳的必經(jīng)之路上肉眼輕易可見之處。</br> 好在他心思細,時洛醒來的時候,他因為堵車,還真沒來得及到家。</br> 少女睡了很久很久,感覺已經(jīng)把這么長時間沒睡到的覺一次性補齊了,醒來的時候睜著眼懵了好一會兒,皺著眉頭看著四周這陌生的環(huán)境,一下子都沒想起來到底在哪。</br> 她索性抱著被子坐起來,呆呆傻傻地盯著周圍看了很久,才一點一點將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全數(shù)記起來。</br> 可是唐其深明明說好的,等她醒來的時候他還能陪著她的,怎么一覺醒來,人又不見了。</br> 她是因為他的那句保證才敢放心踏實地睡了這么久的。</br> 時洛沒來由地開始委屈起來,心思敏感地又開始胡思亂想唐其深是不是后悔了,趁她沒起來,趕緊跑路。</br> 只不過這些猜想在一分多鐘之后便全數(shù)打消。</br> 時洛踩著他臨走前還用暖鞋器烤過的棉拖,啪嗒啪嗒走到臥室門邊,剛想開門出去尋人,視線就被門上的留言紙吸引了。</br> 才掃了一眼,就控制不住甜甜地笑了起來。</br> 小姑娘把紙條摘下來,而后帶著笑意地一個字一個字又念了好多遍。</br> 走出房門來到走廊,廊道上每個畫框邊上都貼了相同的紙條,生怕她看不見似的。</br> 時洛開心得像采蘑菇一般,將紙條一張一張摘下來,仔仔細細收了起來。</br> 總共十多米長的走廊,愣是被她磨磨蹭蹭走了好幾分鐘。</br> 等到來到客廳的時候,房門那邊已經(jīng)有聲響了。</br> 唐其深按了指紋進門,還沒來得及放下手里剛買來的東西,便一下接住了從客廳那頭發(fā)射過來的“糖衣小炮彈”。</br> 時洛笑瞇瞇地沖到他跟前,輕輕一躍,雙手勾著他脖頸,整個人就這么輕輕松松掛到了他身上。</br> 好在她沒什么重量,唐其深身體素質(zhì)好,反應(yīng)也快,一把將人接得穩(wěn)穩(wěn)當當。</br> 時洛臉上笑意怎么也藏不住,雙腿盤在他腰間,耍賴不肯下去,非要他一直抱著。</br> “你回來啦?”她眼神里都閃著亮亮的小星星。</br> 唐其深被她這么一撲,心情也越發(fā)得好。</br> “嗯,醒來很久了?”少年就著這姿勢,輕而易舉地將人抱回客廳。</br> 而后又這么提著剛買回來的食材進了廚房,時洛一點要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晃了晃小細腿回他:“剛醒一會兒?!?lt;/br> 唐其深見她這個開心樣,心下放松了不少,原本擔心她醒來委屈,一路上都提著心,趕得急。</br> “哭了沒?”他還是問了句。</br> 時洛不好意思地鼓了鼓腮幫子,還別說,差點呢,不過嘴硬還是一點都沒改:“沒有,我又不愛哭?!?lt;/br> 唐其深輕笑一聲,忍不住拆臺:“不愛哭?我記得某個小姑娘最愛哭了,從小哭到大,還次次都驚天動地,要死要活的,就是小哭包?!?lt;/br> 時洛害臊地紅了紅臉,大著膽子伸手掐上他耳朵,湊到邊上忍著害羞任性地問:“我就是愛哭又怎么了?”</br> 唐其深單手將懷中的人往上一托,抱得更穩(wěn)當些,另一邊手看似不受影響地挨個將食材從袋子中取出,而后狀似不經(jīng)意地回了句:“沒怎么,就喜歡愛哭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