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賴著你
時洛覺得臉頰有些燒,整顆心都是滿滿的。</br> 她躲在他的臂彎深處,感受著背上唐其深掌心一下兩下溫柔的輕撫,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br> 好像自從媽媽走了之后,她就再也沒感受過睡前這樣溫暖親昵的陪伴。</br> 時洛圈在他腰上的手又下意識地收緊了幾分,身子往他那邊再努力湊近了些。</br> 唐其深也感受到了她親近的小動作,無聲地揚了揚唇角之后,又忍不住垂眸吻了吻她的額頭。</br> 時洛低著頭,將臉藏了起來,唇線繃得緊緊的,不讓自己笑得太過明顯。</br> 很顯然,她對唐其深一次又一次的主動親吻羞澀又喜歡,甚至還在期待下一次,再下一次。</br> 片刻后,胸膛里傳來悶悶的話音,模模糊糊不知道說了句什么。</br> 唐其深眉毛輕揚,沉沉地:“嗯?”</br> 時洛索性揚起悶紅了的小臉,呼吸了幾口新鮮的氧氣后,鼓起勇氣又把方才含糊不清的話再說了一遍:“其深哥哥,我最喜歡你身上這個味道了,從小就喜歡……”</br> 唐其深愣了一瞬,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她方才這輕描淡寫一句稚嫩的話,莫名勾得他心癢癢的。</br> 她只是把曾經(jīng)收回去的信賴又重新全數(shù)給了他,因此說話不經(jīng)大腦,沒有考慮過影響,一股腦地把少女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和喜歡說給他聽。</br> 然而唐其深六七歲的時候因為梁淑儀和唐遠川工作的原因在國外耽擱了兩年,回國入學(xué)的時候,比同年級的學(xué)生都要大上兩歲,雖說才剛要高二升高三,可過了近在眼前的這個年之后,就是個十八歲的成年人了。</br> 十八歲的男生,腦袋沒有點廢料是不可能的,饒是唐其深清冽冷淡,不像同齡少男那般博覽大片,可學(xué)霸的世界,即便是晦澀難懂的書籍,也少不了這方面的知識。</br> 那一瞬,他很想捏著時洛的下巴告訴她,在男朋友的床上,男朋友的懷里軟糯糯地喊哥哥到底會有什么樣的后果。</br> 可他望向懷中少女無辜又純澈的大眼睛時,又一次努力地壓抑了說真話的想法。</br> 這小祖宗才不到十六……看著心高氣傲耀武揚威的,其實純得跟張白紙似的,很多同齡人該懂的事她都一知半解。</br> 唐其深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聲音明顯帶著點異樣,聽得出來已經(jīng)是克制過的了,可在時洛聽來,卻仍舊好聽得要命:“以后……睡覺的時候就別叫哥哥了?!?lt;/br> 時洛不解:“為什么?。俊?lt;/br> 唐其深拇指順著她的眉骨一直往下,最后寵溺地捏了捏她秀氣的小鼻子,說得很委婉:“不太合適?!?lt;/br> 她哪里知道,她方才那一句嬌嬌的“哥哥”,差點出事。</br> 時洛眨巴眨巴漂亮的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再抬頭看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不自在,少女緊咬著唇,笑意從眉眼里表露的一干二凈,帶著點狡黠:“其深哥哥……”</br> 她故意把“哥哥”兩個字咬得很重,尾音帶著點上揚,聽起來是小女孩的溫軟。</br> 唐其深低低地笑,無奈地輕拍她圓溜溜的后腦勺,妥協(xié)地哄道:“好了,別鬧了,好好睡?!?lt;/br> 過去的唐其深知曉自己內(nèi)心其實是喜歡時洛的,但對感情還比較陌生的少年一度以為,喜歡就只是希望照顧她,保護她,像之前很多年的相處模式一樣,以哥哥的姿態(tài)引導(dǎo)和陪伴。</br> 然而意識到失去她的那么多個日日夜夜里,他似乎早就忘掉什么冠冕堂皇引導(dǎo)和陪伴,滿腦子里只剩下最純粹的念頭,他好想抱抱她,好想吻吻她。</br> 如今少女在懷,很多念想都可以付諸實現(xiàn),他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努力克制,因為他的小公主善良又單純。</br> 即便當初是他給她帶來了最原始也是最慘烈的傷害,那樣一個任性驕傲的少女,為了他幾乎丟掉了自己,過上了最狼狽的生活,可仍舊在他清醒回頭的時候,給了他最大的包容。</br> 輕而易舉便原諒了他,哪怕嘴上倔強地強調(diào)著沒那么喜歡他,是他追的她,她只是勉勉強強可憐他才接受他,可還是柔軟地向他靠近,允許他抱抱自己,親親自己,會臉紅會害羞,會黏人地說著小情話。</br> 他的小公主,從來不吝嗇對他的喜歡。</br> 晚上時洛興沖沖地發(fā)了朋友圈,拉了群發(fā)喜糖之后,同個圈子里的人幾乎都知道了他們倆的事。</br> 先前大大小小的瓜傳了那么久,今晚第一時間追到了正主發(fā)的結(jié)局。</br> 背地里酸的人不少,可更多的還是交好的朋友感嘆一句“終于”。</br> 與溫雨葉蕁蕁這種滿滿少女心的小姑娘們不同,唐其深發(fā)小群里大多是“同情”他的。</br> 像陸承驍這種心里明鏡似的,知道這倆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無論怎么鬧騰,最終肯定會在一起的人,自然不會像普通朋友那樣說幾句面上的恭喜,而是輕描淡寫地在群里調(diào)侃那么幾句:“慘還是你最慘,寧水灣第一小禍害就這么帶回家了,這小祖宗真能算得上你這順遂人生里面唯一的苦頭?!?lt;/br> 唐其深輕笑地回了句:“滾?!?lt;/br> 而后偏了偏頭,睨著懷中動來動去不太老實的小禍害,表情溫柔得令人作嘔。</br> 今晚時洛沒吃藥,不過睡得比吃藥的每一天都睡得更早更踏實。</br> 不過夜里還是迷迷糊糊醒來好幾次。</br> 有時覺得臥室里暖氣太熱,不安分地從唐其深懷中掙開,咕嚕咕嚕地往床沿邊上滾了幾滾,少年懷中一空,順手摸到遙控器,把溫度調(diào)得稍微低一些,再一把將人撈回懷中,來回之間,時洛微皺眉頭睜了睜眼,隨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揪住他衣襟,確認他還在之后,才又安心地入睡。</br> 一晚上能不安地睜眼確認三五次。</br> 唐其深睡眠淺,只要她動一動,他就能輕易感知,她的這份不安他都看在眼里,心疼卻也知道一時半會兒沒法扭轉(zhuǎn),好在,他做好了一輩子的準備。</br> 早上五點出頭,時洛揉著眼睛皺著眉頭習(xí)慣性地準備早起。</br> 她以前最喜歡睡懶覺,可集訓(xùn)的這么長時間以來,似乎已經(jīng)被迫養(yǎng)成了早起的生物鐘,每天都是踏著晨露出門,難得有個周末,也還是早早地醒過來了。</br> 昨晚即便醒來多次,可仍舊是她這段時間睡得最舒服的一次。</br> 唐其深的懷抱溫暖,還特別有安全感,不吃藥不用和微信那頭的空氣聊天到天亮,能一覺睡到自然醒,這種感覺時洛不知道盼了多久。</br> 揉了一會兒眼睛,時洛的意識才微微回籠,半清醒之時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像只八爪魚一樣,結(jié)結(jié)實實地纏在了唐其深身上。</br> 不僅如此,整個人還面對面地趴在他身上,把他當抱枕,枕了一晚上。</br> 她睡覺向來不老實,昨晚又睡得舒服踏實,因而憋了很久的天性便自然而然地釋放了出來。</br> 此刻微微支起身,仍舊舍不得從他身上下去,索性將雙臂撐在他胸膛,雙手捧著臉蛋,面帶羞澀和笑意地盯著還在熟睡的唐其深瞧。</br> 然而時洛不知道的是,少年在她才開始揉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轉(zhuǎn)醒,甚至在她還坐在他身上犯迷糊,支起身子卻東倒西歪的時候,便已經(jīng)意識清晰地探出雙手微扶她的腰間,將人抱穩(wěn),以防她歪著腦袋摔跤。</br> 時洛羞答答地看了他許久,而后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就著這姿勢躺下,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胸膛,輕易就能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br> 少女不爭氣的小心臟也跟著快速地跳動了起來。</br> 她矜持了許久,還是忘不掉昨晚唐其深主動吻她時的那種欣喜,舔了舔唇,往上挪了挪,雙手輕輕地捧著他冷硬的臉頰,做賊似得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就悄悄親一下,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br> 下一秒,閉著眼睛裝睡的唐其深感覺到微涼的唇瓣貼了個柔軟的小東西過來。</br> 蜻蜓點水地碰了碰,又立刻收回。</br> 只是沒過多久,又是一下。</br> 而后是第三下。</br> 他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可做賊心虛的小家伙根本沒機會發(fā)現(xiàn)。</br> 偷親了好幾下之后,她小心翼翼地往旁邊躺了回去,抱著他手臂,又老老實實地睡起了回籠覺。</br> 大抵是心境放松了,回籠覺入睡得比昨晚還快。</br> 這一覺就睡到了九點多鐘。</br> 唐其深其實早就醒了,也沒有賴床的習(xí)慣,可她睡顏恬靜,沒有要起來的跡象,他不忍心放她一個人睡,一直陪著。</br> 接近十點鐘,床頭的手機鈴聲打破了一室的寧靜。</br> 唐其深微皺眉頭,直接掛斷。</br> 對方不拋棄不放棄,打了一通又一通。</br> 唐其深拿過來一看,果然是梁淑儀。</br> 他的這個媽媽精神可嘉,他也知道這個電話要是不接,大概她能一直打到將時洛吵醒為止。</br> 唐其深無奈點了接聽,梁淑儀打的還是個視頻通話。</br> 接通的一瞬間,梁淑儀的聲音就比畫面更早地傳了過來。</br> 她一看唐其深這邊的背景是床頭,便立刻扯著嗓子,貴婦形象盡毀:“唐其深!你怎么回事,不是說好了去陪洛洛的嗎?這都快到中午了,居然還沒起床?!小洛洛要是被那個什么學(xué)校里其他人追跑了,我看你怎么辦!”</br> 唐其深還沒來得及減小音量,時洛就已經(jīng)被嚷得皺著眉頭嘟嘟囔囔了。</br> 她哼哼唧唧兩句之后,手臂不自覺地往唐其深那邊抱了一下,最后摟在他胸膛,白花花的小臂正巧擋在了視頻鏡頭前。</br> 梁淑儀方才聽見女生的聲音就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此刻又看見個絕對不屬于自家兒子的手臂,氣都不打一處來:“唐其深?!你到底在亂搞什么?你居然敢勾搭別的姑娘?你要把媽媽氣死嗎?你等著!我這就讓你爸把家產(chǎn)全都過到洛洛名下!你就和你那個——”</br> 梁淑儀還沒說完,就被唐其深無奈地打斷:“媽……小點聲,你要把洛洛吵醒嗎?”</br> 梁淑儀:“?”她沒聽錯吧?</br> “是洛洛?!”梁淑儀嗓音提高了八百度。</br> 唐其深:“……媽?!?lt;/br> 梁淑儀立刻壓著嗓音,小聲道:“知道了知道了,媽媽小點聲哈,嗚嗚,我家兒子真懂事!快,給媽媽看看小洛洛,這段時間她集訓(xùn),我去新泉灣好幾次,也沒能見到她,想死了。”</br> 唐其深無奈地將鏡頭沖著時洛恬靜的睡臉晃了晃,少女臉頰貼在他身旁,長發(fā)柔軟地披在一旁,整個人乖得不得了。</br> 梁淑儀如愿以償,看完之后又開始心疼:“小寶貝怎么瘦了這么多?!唐其深你是不是沒給她吃東西?。磕阍趺凑疹櫲说?,她是你以后的媳婦你知不知道?。俊?lt;/br> 唐其深第一次沒有反駁梁淑儀的直白:“知道?!?lt;/br> 梁淑儀臉上驚喜難掩,不過話音還是壓得小小聲的:“知道就好,一會兒媽媽要去趟新泉灣,給洛洛帶點好吃的過去?!?lt;/br> 唐其深淡定拆臺:“要是你自己做的,就別帶了,還有,一會兒見面別說太多亂七八糟的,她臉皮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