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民國大佬15
自從有了玻璃房,除了一日三餐以及晚上休息,其余時間,姜芮都在樓上。</br> 連著好幾天,霍長曜回來時都不必問,傭人就會跟他匯報,太太在三樓。</br> 他有點無奈,可見小七這么喜歡,心頭又有些喜悅。</br> 臨近年底,霍公館內(nèi)逐漸忙碌起來,平時來往的人也多了,不是來見霍長曜的,就是到后面給老太太王氏拜年。</br> 自從上次因孩子的事,跟霍長曜起了爭執(zhí)后,王氏這陣子一直不見他,連姜芮去請安問好,也都不冷不熱的,完全沒了前一陣子的熱絡(luò)。</br> 姜芮一點都無所謂,反正她也只走個過場,王氏愿意見她,就入內(nèi)一說幾句話,不愿意見,她在門外晃一圈也就回來了。</br> 倒是霍長曜,聽傭人說了她在王氏處的待遇,私下與她道了歉,還說往后不用那么頻繁去問好。</br> 來給王氏拜年的,多半是其他府上公館的太太小姐,有時候姜芮透過三樓玻璃往下看,一天中來來回回,能看見好幾撥人。</br> 和往年相比,今年這些人里,年輕姑娘的數(shù)目明顯多了,一個個花樣妙齡,鮮艷漂亮,給霍公館冬日的花園增添了不少顏色。</br> 姜芮不是沒見過世面,看這架勢就知道,王氏之前的沉默并不是死心,而是暗里蓄力。</br> 她是真的準備給霍長曜娶個姨太太,現(xiàn)在正挑人選呢。</br> 姜芮躺在椅子上,竹子的躺椅搖搖晃晃。</br> 不知等霍長曜曉得自己的艷福,會是什么心情?</br> 花房里忽然有別的動靜,姜芮坐起來望了一眼,只見不知什么時候跑來了個小孩,瞧他衣著打扮,應該是別家小少爺,此時正站在一株山茶花前,伸手就要去摘。</br> 她起身走過去,“你在做什么?”</br> 那小孩嚇了一跳,然后楊起頭,頤指氣使,“喂,把那朵花摘給我!”</br> 這么沒禮貌的小孩,姜芮還沒怎么見過,環(huán)抱起雙手,居高臨下望著他,“你是誰家的孩子?”</br> “你管我是誰,我就要那朵花,快點摘給我,不然叫姨婆扣光你的工錢!”</br> 看起來是王氏的親戚,姜芮輕笑一聲,慢條斯理道:“要我把花給你不是不行,這盆山茶花名叫玉盤金華,剛培育出來的新品種,為了使它現(xiàn)在開花,花匠費了不少功夫,本錢就要好幾十塊大洋。這樣吧,我算你便宜點,你出二十塊大洋,我就把整盆花都給你。”</br> “你嚇唬誰?一盆破花要二十塊大洋,少爺我偏要摘!”那小孩推了姜芮一把,就要去扯花瓣。</br> 姜芮伸出一只手,抵住他的腦袋,看似輕輕巧巧的動作,卻讓那孩子寸步難進,只能跟烏龜一樣劃拉雙手,氣急了又伸腳踢她,但因為腿短,連姜芮的衣角都沒碰到。</br> 他氣得滿臉漲紅,大喊大叫。</br> 動靜引得樓下上來幾個人,當頭那個姜芮沒見過,看樣子應該是那小孩的奶娘之流,一來就一連迭聲地小祖宗,把那小孩拉到自己身后,一個勁問是誰欺負他了。</br> 小破孩子得了自由,又要來打姜芮,被霍公館的傭人攔下。</br> 那個奶娘看了眼姜芮,面色不是很好,“這是怎么了,這么大的霍公館,竟放任一個大人欺負小孩?”</br> 姜芮覺得有點意思,挑眉看著他們兩個,也學著她的語氣對李媽道:“這是怎么了,什么樣的人都敢上霍公館做客,難道現(xiàn)在的客人都時新這套,上來就打主人家?”</br> “誰知道呢,太太有沒有傷到哪里?”李媽問她。</br> 姜芮眼見那小孩氣憤瞪著自己,故意輕蔑地仰了仰下巴,“就這樣的小屁孩,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br> 奶娘聽了她的話,明顯心中有氣,但此時從李媽話中得知他的身份,便不敢多說什么,只是臉上有些不平。</br> 小屁孩子卻受不得激怒,立刻嚷嚷道:“你就是那個生不出孩子的霍太太?!你給我等著,姨婆要讓我姐姐做霍大帥的姨太太,等她生了孩子,你就要被趕出去了!”</br> 姜芮臉上還沒什么表情,李媽卻一下就沉了臉,和另一個傭人一手夾著小孩一邊,幾乎是把他提著下樓。</br> 那孩子嚷得跟殺豬一樣。</br> “你們這是做什么?這是做什么呀!快放下我家少爺!”奶娘在后面急得直跺腳。</br> 看她小跑都要跟上去,姜芮將人喊住,捏著嗓子陰陽怪氣道:“看好你家少爺,下次再落單讓我遇上,可不敢保證會發(fā)生什么事。”</br> 那奶娘明顯受了驚嚇,看著姜芮的眼神,就像看著什么陰險毒婦,匆匆忙忙下樓,腳下被絆了一下,差點直接滾下去。</br> 姜芮在后頭看得直樂。</br> 沒過多久,王氏那兒的林媽就來到前頭,說王氏有話跟她說,讓她到后面去一趟。</br> 姜芮躺在躺椅上慢悠悠的晃蕩,轉(zhuǎn)頭看著她,輕飄飄說道:“我連孩子都生不出來,哪有臉去見娘?林媽還是回去吧。”</br> 林媽見狀,只得訕訕退下。她雖是王氏的人,卻也看得明白,這霍公館真正的主人,還得是大帥,而太太目前又是大帥捧在手心上的寶,她不愿意去見老太太,她們做傭人的哪敢多說什么呢。</br> 林媽回去后不久,李媽就悄悄來與她說,王氏生氣了。</br> 生氣就生氣唄。</br> 從前姜芮對她客客氣氣,一是王氏對她也客氣,二則潘素素的性子就是這樣。現(xiàn)在王氏明顯對她不客氣,姜芮就懶得裝作委屈求全的樣子了,況且,眼前這件事明顯不是委曲求全能夠解決的,只會讓人得寸進尺。</br> 等夜里霍長曜回來,姜芮直接對他說:“我今天把娘惹生氣了。”</br> 霍長曜已經(jīng)聽說了今日發(fā)生的事,摸摸她的頭,說:“與你無關(guān),別放在心上。娘既然生氣了,之后一段時間,你就不用到后面去問好,省得讓她更加生氣。”</br> 他這話說是怕王氏生氣,實際上分明是在維護姜芮,怕她到了后面,要遭受王氏的訓斥。</br> 姜芮笑了笑,推開他的手,惱道:“大哥不要老是摸我頭,發(fā)型都給你摸亂了。”</br> 霍長曜微微勾了勾嘴角:“今天有沒有受傷?”</br> 姜芮拖長了語調(diào):“傷是沒傷到,只是大哥未來的小舅子也太兇了些,就不知道未來大嫂怎么樣。”</br> 霍長曜面色一整,嚴肅道:“什么大嫂小舅子,這樣的話你也信?”</br> “又不是我說的,”姜芮鼓了鼓嘴,“今天那個小孩嚷得那么大聲,整個公館的人都知道了,娘準備讓那小孩的姐姐給你做姨太太呢。”</br> 不等霍長曜說話,她又斜眼看著他,語帶調(diào)侃,“我剛才掰著指頭算了算,按照輩分,那小孩的姐姐得叫大哥一聲表舅,不過她是姨太太生的,血脈上倒沒什么聯(lián)系,應該也不要緊。”</br> 霍長曜聽得直皺眉頭,看她一臉看似無所謂的表情,又一陣心疼,“大哥知道委屈了你,這件事我會和娘說清楚。”</br> 霍長曜無法理解、更不能認同王氏的做法,當初幾乎是她狹恩求報,逼得小七嫁給了他,兩個本是兄妹的人,硬生生湊成了夫妻,如今又怎能提出要他娶姨太太的要求?還放任人那樣敗壞小七的名聲。</br> 可以說,小七這一生的幸福,已經(jīng)斷送在他霍長曜身上了,無論如何,他這輩子都該敬她疼她,更何況,他如今對她又憐又愛,早已產(chǎn)生了超出兄妹之外的感情,眼中根本容不下別人。</br> 他不能辜負小七,但也不能責怪王氏,因為她是他的娘,她所做的一切,都打著為他好的名義。</br> 姜芮抬眼看他,她能感覺到他的苦惱煩悶。</br> 這樣兩難的時候,他有沒有想過強迫她,讓兩人做真正的夫妻,要她為他生孩子?或者,是否曾為王氏的提議心動?</br> 就算到了現(xiàn)在,他也依然愿意以兄長的身份對她好,不會覺得厭煩嗎?</br> “可是大哥,你總歸需要一個孩子。”她忽然說。</br> 霍長曜挑眉,捏了下她的臉頰,“你年紀輕輕,想法倒是古板。誰說要孩子就得是親生的,你跟老六難道和我與老二有什么不同?想要小孩,以后收養(yǎng)幾個就是。再不行,老二總會有孩子,過繼一個到我們名下,族里的老人更無話可說,你的小腦袋瓜不用考慮這種事。”</br> 姜芮觀察他的神情,似乎在審視什么,過了一會兒垂眼輕聲道:“你可別騙我。”</br> 霍長曜的回答是又捏了她一下,捏完后覺得捏重了,又用手背輕輕撫了撫。</br> “敢質(zhì)疑大哥的話,該罰。”</br> 霍長曜果真找王氏談這件事去了。</br> 王氏因姜芮欺負了上門的小客人,又不來見她賠罪,正余怒未消,見了他,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br> “你來干什么?你們現(xiàn)在架子大了,一個一個的我使喚不動,還來見我這老太婆做什么?”</br> “娘,下午的事,小七沒做錯。”霍長曜說。</br> 王氏正要反駁訓斥,霍長曜道:“那孩子大喊大叫,說小七不能生育,娘,這種話是從誰的嘴里出去的?”</br> 王氏一下閉了嘴,臉上神情有幾分不自然,但她很快又挺直了腰板,氣沖沖道:“你這是在質(zhì)問我?話又不是我說的,是你自己說你們兩人不會有孩子,那不是不能生還是什么!”</br> “原來沒有孩子,就是不能生,”霍長曜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明天我就讓人放出消息,不是小七不能生,是我不能生。”</br> “你——”王氏瞪大了眼,好一會兒才失聲嚷道:“我看你是瘋魔了!一個潘素素就把你迷得神魂顛倒,大動干戈建什么玻璃房,你看把她縱成什么樣子了!現(xiàn)在連我的話都不聽,眼里還有我這個當娘的嗎?不行,不能再這么下去,你必須再娶一個,咱們霍家的香火不能斷在她身上!”</br> 霍長曜微微皺眉,“玻璃房是我要建的,何必牽扯小七?孩子的事您也不必再提,我不會同意,您要是想要孫子,等過完年,我就去收養(yǎng)兩個。”</br> 王氏氣咻咻道:“收養(yǎng)的算什么霍家孫子?”</br> 霍長曜道:“那您可以等幾年,等老二結(jié)了婚,他的孩子也是霍家的孫子。”</br> “那是柳飄飄那個女人的孫子,跟我們霍家有什么關(guān)系!長曜,你這是要逼死娘啊,你和你那死鬼爹一個德性,為了個女人,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王氏氣得捶胸頓足。</br> 霍長曜垂眼任她罵了一陣,最后道:“這些事與小七無關(guān),當初是您要她給我沖喜,說到底她才是受害者,希望娘別再把氣撒在她那里,我改天再來看您。”</br> 王氏把茶杯砸在了他身上,“滾、滾!”</br> 霍公館本就受人矚目,最近又有這么大的動靜,不少人私底下討論著,霍長林也有所耳聞,抽了個空檔去找霍長曜。</br> “這兩天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問得委婉。</br> 霍長曜卻道:“老二,等你以后結(jié)婚有了孩子,過繼一個給我,掛個名就行。”</br> 霍長林嚇了一跳,試探道:“大哥,你和小七還年輕,怎么忽然說這個?”</br> “娘她……”霍長曜皺眉,把最近王氏的舉動說來。</br> “誒?”霍長林聽得疑惑,道:“大哥,你不是喜歡小七么,為什么不和她生一個?這樣一來,太太那里沒話說,想鬧也鬧不起來。”</br> “誰說我喜歡小七?”霍長曜不大自在。</br> 霍長林看著他的臉色,嘿然壞笑:“大哥做得那么明顯,弟弟我又不是瞎子,看看也就看出來了。”</br> 霍長曜這才狀似若無其事的嗯了一聲,說:“我是對小七起了幾分不該有的心思,但小七一直把我當兄長,我豈能欺負她?”</br> “大哥怎么知道小七只把你當兄長,問過她了?”霍長林追問。</br> “這種事如何能問?若小七本來對我無意,我問過之后,她因不敢拒絕才答應,這樣與逼迫有什么不同?”</br> 霍長林聽得直感慨,一面覺得大哥簡直正直到了迂腐的地步,另一方面又不由心生敬佩。</br> 若非他正直正派,怎么會對自己這個姨太太所出的弟弟也諸多照顧?他的紡織廠辦得那樣容易,還不是因別人看在他是霍大帥弟弟的份上,若沒有霍長曜,他霍長林算什么?</br> 不過,他覺得小七并非對大哥一點意思也無,但大哥什么都不說,總不能讓人家一個女孩子主動表明心跡吧?</br> 霍長林忍不住建議道:“我的意思并非要你直接去問,有時候可以言語間稍微暗示一下。大哥不要總認為那樣太輕浮太輕佻,不輕一點浮一點,怎么抱得美人歸?”</br> “你也是小七的兄長,說這種話?”霍長曜道。</br> 霍長林看他嘴上不贊同,神色卻已有幾分若有所思,便知他是把話聽進去了,不由玩笑道:“哪里還敢做她的兄長,現(xiàn)在不得叫一聲大嫂了?”</br> “沒大沒小。”霍長曜搖搖頭。</br> 不知王氏如今是什么想法,這兩天,來府上拜訪的年輕姑娘又少了。</br> 天氣正好,姜芮在花房里埋首于寒假論文,李媽上來與她說,有位趙小姐找她。</br> “趙小姐?”姜芮在腦子里翻了翻,并沒有印象。</br> 李媽提醒道:“是老太太的外甥孫女。”</br> 姜芮眼珠一轉(zhuǎn):“就是前幾日那個小屁孩的姐姐,說要給大哥做姨太太的那位趙小姐?”</br> “是她,不過這事是趙家人自己胡傳的,咱們大帥可沒那個意思。”李嫂忙補充。</br> 姜芮站起來便往外走:“走,咱們?nèi)!?lt;/br> 李媽看得無奈,別人家正房太太見到覬覦自己丈夫的人來了,只會防備不已,哪像他們家太太這樣饒有興致,跟看戲似的。</br> 霍公館客廳里,趙珍珠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沙發(fā)上。</br> 傭人給她上了茶便退下,既不冷淡,也不熱絡(luò),看著規(guī)規(guī)矩矩,又從骨子里透出一種大宅院的矜持。</br> 趙珍珠垂眼看著面前散發(fā)著熱氣的茶盞,她一直清楚,趙家與霍家無法相提并論,可真正見過之后,才曉得差距到底有多大。</br> 趙家老太太與霍家老太太是親姐妹,趙家可以說是靠著霍家的裙帶關(guān)系,才有了如今的富貴,可這種門第養(yǎng)出來的少爺,竟比霍家這樣真正高門大戶出來的還要囂張跋扈。</br> 趙珍珠知道弟弟沖撞了霍大帥的太大,還出言不遜,她今天就是被家中太太派來賠禮道歉的,但為何是她來而不是別人,這就是趙家人的又一謀算了。</br> 王氏畢竟已經(jīng)老了,趙家老太太也已年邁,等她們兩人過身,趙家與霍家的關(guān)系只會越來越遠,想要維持住,還有什么比再系一條裙帶見效更快?</br> 趙珍珠的娘是趙家姨太太,沒有別的優(yōu)點,就一張臉生得好,而她恰好繼承了她娘-的優(yōu)點,趙家正房太太看中這一點,從小把她養(yǎng)在身邊,教她如何跟她娘一樣,勾別人的男人,做別人家的姨太太。</br> 樓梯上傳來一串腳步聲,趙珍珠微微偏頭看去,見到來人,難掩驚訝。</br> 她早前曾見過這位霍太太一面,當時對方還只是霍家的養(yǎng)女,容貌雖然不錯,但絕沒有到讓人見之難忘的地步,或許因為是被收養(yǎng)的,總少了幾分底氣,看著也沒有什么氣質(zhì)可言。</br> 趙珍珠很清楚自己的本錢,今天來之前,也很有信心,因為不管哪個方面,她都要比所謂的霍太太出色,可現(xiàn)在卻不敢確定了。</br> 樓梯上下來的人眉眼開朗明媚,唇紅齒白,最顯眼的是那一身白如牛乳的肌膚,仿佛是雪堆成的。她的身形也分外曼妙,穿一件新式旗袍,肩上隨意披著羊毛大衣,一步步走近,只覺得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br> 等她走到面前,趙珍珠已從一開始的成竹在胸,變成了拘束局促。</br> 李媽在一旁看得十分解氣,就得讓這些人看看她們太太的氣派,看還敢不敢隨意一個阿貓阿狗就找上門來。</br> 姜芮在沙發(fā)上坐下,主動與她打了招呼,“趙小姐下午好。”</br> “太太也好。”趙珍珠拘謹?shù)男α诵Γ烂鱽硪猓罢渲榻袢諄恚鞘芰宋覀兗姨膰谕校岬苜r罪的,小孩子不懂事,太太大人大量,不會與他一般計較吧?”</br> 她要是只說前半句,姜芮點點頭也就過去了,又非要加一句不會與他計較吧,似乎只要計較了,就是她的錯一樣。</br> 姜芮淡淡說:“小孩子不懂事,打一頓就是了,確實不用太計較。”</br> 趙珍珠一愣,僵硬笑道:“太太說笑了。”</br> “我說笑是分對象的,跟不熟的人從來不說笑。”姜芮一本正經(jīng)道。</br> 趙珍珠抿著唇,面上有些難堪。既怨弟弟蠻橫惹事,害得她她要來陪笑臉,又怨姜芮讓她下不來臺。</br> 可是看著姜芮的態(tài)度,她心底又有了些別的想法,霍太太為何如此針對她?只是因為弟弟那兩句話嗎?還是說……姨婆已經(jīng)跟霍大帥提過她的事,霍大帥意動了,想娶她做姨太太,因此引起這位霍太太的嫉恨?</br> 想到這種可能,趙珍珠胸口猛地跳快了幾分,臉上也慢慢染起一點紅暈。</br> 姜芮就坐在一盤,眼睜睜看著她忽然就嬌羞起來,頗有幾分無言以對。可一想想她的嬌羞可能是因為什么,她就不大高興了。</br> 她忽然問:“你想給霍長曜做小老婆?”</br> 心事被戳破,還是在人家正房太太面前,趙珍珠臉色一下紅一下白,但她只低著頭沒吱聲,這就是默認了。</br> 姜芮實話實說道:“你還是去找別的下家吧,他不會同意的。”</br> 趙珍珠猛的抬起頭來,咬唇看著她,見她神色淡淡,全然沒有把自己放在眼中的模樣,心頭忽然涌起幾分激憤嫉妒。</br> 不久前,她的地位還不比自己高多少,要不是嫁給霍大帥,憑什么能這樣瞧不起她?</br> “珍珠斗膽請問,這話是太太的意思,還是大帥的意思?”她問。</br> “有什么區(qū)別?”姜芮反問。</br> “據(jù)我所知,太太如今和大帥仍然只是名義上的夫妻,是不是?”</br> 霍長曜和姜芮分房之事,一開始還瞞著老太太,現(xiàn)在差不多等于說開,也就沒必要再瞞,在霍公館內(nèi)已不算秘密,趙珍珠既然想要嫁進來,自然費心打探過,姜芮并不意外,點了點頭:“不錯。”</br> 趙珍珠面上出現(xiàn)幾分得色:“既然太太與大帥不是真正的夫妻,如何能知道大帥所想,又如何能代表大帥的意思?”</br> “如何能?”姜芮重復了一句,轉(zhuǎn)頭看著她,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道:“你不知道么,不管是做妹妹還是做太太,霍長曜都是我的呀。”</br> 趙珍珠一時驚愣,待看見門邊的人,臉上表情瞬間轉(zhuǎn)為我見猶憐泫然欲泣。</br> 姜芮也看向門口,就見霍長曜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那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