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八零兵哥21
姜芮的紅白格長裙穿出去沒多久,大街小巷就出現(xiàn)了許多相似的款式。她另做了一件水藍(lán)色的襯衣款式連身裙,結(jié)果沒幾天,又有好些人穿上了跟她一樣的衣服。</br> 她開始較勁了,花了許多心思,用鉤針和毛線鉤了一件花樣繁復(fù)的鏤空開衫,搭配新做的紅色連衣裙,又新潮又文雅。這一次,總算沒人和她一樣。</br> 幾天后,她出門買菜,遇到一個陌生人搭話。</br> 來人自稱是服裝廠副廠長,前一陣偶然看見姜芮穿的格紋長裙,嗅到其中的商機(jī),組織廠里生產(chǎn)了一批格紋裙子,恰好迎合時下年輕人的弄潮心理,很快被搶購一空。之后的襯衣裙,也是他們廠的作為,要不是姜芮后來的開衫做法實(shí)在太復(fù)雜,恐怕現(xiàn)在也滿大街都是同款了。</br> “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去你們廠里做個技術(shù)員,教工人做衣服?”姜芮覺得有點(diǎn)新奇。</br> “沒錯。”石開明忍不住多看她一眼,接著說:“不過不是紅星廠,是另一間服裝廠。”</br> 隨著國家政策改變,一些嗅覺敏銳的人聞風(fēng)而動,石開明就是其中之一。</br> 他是服裝廠副廠長,經(jīng)常出差前往各地,眼界與膽識不同于常人,早已發(fā)覺潮流一詞所蘊(yùn)含的極大利益,想要自己下海單干,但舍不得公家鐵飯碗,一直猶豫徘徊。</br> 直到近期,紅星廠生產(chǎn)的幾種新穎服飾引起搶購,大額回款讓他再次認(rèn)識到,民眾手中有錢,也愿意為新潮事物花錢這個事實(shí)。</br> 人脈、銷路、生產(chǎn)原料、廠房設(shè)備,這些于他而言都不是問題,既然這樣,為什么不放手一搏?</br> 他找上姜芮,一來是她品味新潮,二來看重她出色的外表。</br> 同樣一件衣服,不同的人穿出去,效果必定是不一樣的。如果姜芮不夠漂亮,再時髦的衣服穿起來都平平無奇,別人怎么會爭相模仿?</br> 這與風(fēng)靡一時的曉慶衫和幸子衫是一個道理。</br> 姜芮對他所說挺感興趣,本來她就喜歡自己做漂亮的衣服,如果能做喜愛的事,又有錢拿,何樂不為?</br> 不過她沒有立刻同意,還得問問趙南的意見才行,兩人約好兩日后再見。</br> 夏天已經(jīng)過了一半,姜芮接到家中來信,杜寶珍高考結(jié)束了,考得還不錯,被省城一所高校錄取。</br> 她是西山大隊(duì)第一名大學(xué)生,在整個朝陽公社也是數(shù)得上的,為此,公社特地獎勵了杜家五十塊錢,隊(duì)上也獎勵了五十塊錢。</br> 趙南回來時,姜芮正在桌前寫回信。</br> “家里來信了?”趙南走到身后,一手越過她撐在桌子上。</br> 姜芮往后一靠,就靠入他懷中,“寶珍考上大學(xué)了,爸媽很高興,信上說,家里還擺了桌酒席慶賀。”</br> “是好事,咱們是不是要包個紅包回去?”</br> 這也算是他們當(dāng)?shù)氐牧?xí)俗,家中若有孩子考中大學(xué),親戚朋友就會送來紅包,不論多少,都是心意。</br> “嗯。”姜芮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正在想該包多少合適。”</br> “你做主。”趙南說,他們這個小家的經(jīng)濟(jì)大權(quán),如今都掌握在姜芮手中。</br> “等一下去問問鄭哥和嫂子好了。”姜芮也拿不定主意,“對了,還有個事情要跟你說。”</br> 她把今日遇見石開明,以及對方的來意告訴了趙南。</br> “街上遇見的?”趙南皺眉。</br> “對,我還沒給他回復(fù)呢,你覺得怎么樣?”</br> 趙南卻說:“以后遇見陌生人謹(jǐn)慎一些,不要隨意跟他們說話,有些人不懷好意。”</br> “什么呀,就在咱們軍區(qū)門口,那么多警衛(wèi)員守著,哪個壞人敢來?再說,我看起來那么笨,那么好騙嗎?”姜芮不大服氣。</br> 趙南沒說話,他總不能說在他心中,每一個和他妻子搭話的陌生男人,都被他批成不懷好意了吧?</br> 姜芮又問:“那你到底同不同意?”</br> “你想去?”趙南反問。</br> “我覺得挺好的,就是做幾件衣服而已,還有錢拿。”</br> 趙南便說:“到時候我請個假,和你一起去跟對方談?wù)劇!?lt;/br> “你不是走不開嗎?”她來了這么久,除了之前腿傷,就沒見他正經(jīng)休息過。</br> “沒事。”再走不開,也得擠出時間來,沒親眼看過,他不放心。</br> 于是兩天后,趙南和姜芮一起去見了石開明。</br> 姜芮就在一旁聽著,看兩個男人你來我往。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趙南如此言語犀利另一面,原本石開明只是想要姜芮做個技術(shù)員,談到后來,被趙南談成了技術(shù)入股,雖然所占份額不多,但和原來領(lǐng)一份固定工資相比,又有本質(zhì)的不同。</br> 回去的時候,姜芮看著趙南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br> 趙南一路目不斜視,看來不為所動的模樣,直到回了自己家,關(guān)上家門,耳朵才慢慢紅起來。</br> 姜芮笑著撲上他的背,毫不客氣夸贊道:“叔叔真的太棒啦。”</br> “當(dāng)心摔倒。”趙南雙手托住她。</br> “你怎么會懂那么多?”</br> 趙南坦白:“向政委請教的。”</br> “原來如此,不過剛才叔叔運(yùn)籌帷幄、掌控大局的氣勢還是太厲害了,一下就把對方壓制住啦。”</br> 趙南只是唔了一聲,小妻子毫無保留夸贊,總是讓人臉熱。</br> 自此,姜芮也成了一名有工作有事業(yè)的女性。</br> 每天早上,兩人去營區(qū)的去營區(qū),上班的上班,中午各自吃午飯,晚上回家一起做晚飯,飯后下樓散步。</br> 剛開始別人看他們夫妻兩人同進(jìn)同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還時常開玩笑。到后來都看習(xí)慣了,只是偶爾還會感慨,趙營長看著那么寡言的一個人,沒想到對妻子卻體貼得很。</br> 年底趙南得了一張電視票,兩人一商量,花了四百二十元,從百貨大樓搬回一臺十二英寸的電視機(jī),還只是黑白的,彩電要兩千多。</br> 這年頭,物質(zhì)實(shí)在太過匱乏,一個普通工人的工資不過三四十塊錢,想買臺電視,得不吃不喝存上將近一年,而且就算存夠了錢,要是沒辦法弄到票,還是買不成。</br> 電視買完,姜芮手中的大團(tuán)結(jié)就少了一半,沒等她心疼,服裝廠分紅來了。</br> 辦廠才幾個月,她分到五百六十塊錢。</br> 她占的是小份額,石開明掙得只會更多,如此驚人的利潤,難怪他舍得丟下捧了一二十年的鐵飯碗。</br> 姜芮不管別人掙了多少,她只知道自己又有錢了,把手中的紙幣數(shù)得嘩啦嘩啦響,一拍桌子,豪邁地說:“走,咱們下館子去。”</br> 趙南也由著她,果真換了衣服,出門吃飯館去了。</br> 剛?cè)攵臅r候,張麗云就讓趙茜茜寫信問他們,今年要不要回家過年。</br> 趙南是打算回去,以往他一個人無所謂,現(xiàn)在卻擔(dān)心妻子想家。只是去年春節(jié),他休了探親假,今年理應(yīng)輪到別人。因此等到正月出頭,前一波探親的人歸隊(duì),他和姜芮才踏上回程。</br> 姜芮給家里每個人都帶了禮物,大包小包的往家提。</br> 去年她離家,穿的是棉衣棉鞋,現(xiàn)在身上是她們廠新出的呢子大衣和小皮靴,走在大隊(duì)的黃泥小路上,迎面遇見不少熟人,看見她都猶猶豫豫的不敢開口,以為認(rèn)錯了,直到姜芮笑著招呼他們,才一個個反應(yīng)過來。</br> 其他人的驚訝就不必說了,趙家人自然又驚又喜。</br> 張麗云又是高興,又是自得,她就知道這個兒媳婦選對了,以往臭小子單身一個,就跟脫了韁的野馬似的,一年到頭信都沒幾封,更別說定期回來探親。如今固定每月一封信,那娟秀字跡,一看就知出自兒媳婦之手,而且回家看他們,還知道往家買東西了。</br> 家里倒沒有太大的變化,唯有李小娥又懷了孕,肚子高高的鼓起,惹得姜芮好奇看了許久。</br> 張麗云見到她的表現(xiàn),心里也想起一事:按理說,兒子媳婦結(jié)婚一年多,兩人感情看著也不錯,這一年里又都在一塊,該有喜訊了,怎么看兒媳婦的肚子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br> 難道是身體不夠健壯?看著也不像啊,臭小子就不說了,壯得跟頭牛一樣,兒媳婦也是上山下地,什么活都能干的,不像孱弱的模樣。</br> 那就是臭小子在部隊(duì)里太累了,沒精力?</br> 這倒有可能,聽大隊(duì)里其他當(dāng)兵的人回來,都說部隊(duì)上訓(xùn)練怎么苦怎么累,每天沾了床就睡的跟死豬一樣。要真的累成那樣,就算身旁有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兒,恐怕也動不起心思。</br> 張麗云心里盤算得飛快,要是兒子在外頭沒精力,回家這段時間就得抓緊了。她心頭一轉(zhuǎn),出了一趟門,回來后神神秘秘下廚做飯。</br> 晚上飯桌上,趙南單獨(dú)分了一碗湯,其他人都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