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八零兵哥20
等趙南出院,兩個人就算真正關(guān)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br> 趙南因為腿傷,在家休息了一段日子,經(jīng)常有人上門探望他。姜芮因此認識了一群軍官的愛人,其中有一兩個談得來的,慢慢處成了朋友。</br> 天氣逐漸轉(zhuǎn)熱,姜芮把從家里帶來的春夏季衣服換上,出門轉(zhuǎn)了一圈后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她穿的衣服,跟這里人穿的不大一樣。</br> 換句話說,她土了。</br> 土不土的,她原本并不在意。之前在西山大隊的時候,人家穿什么樣的,她也穿什么樣的,再土的衣服都能往身上套,因為她知道,要融入一個地方,就不能太異類。</br> 來到大城市就不一樣了,前兩年連領(lǐng)導(dǎo)人都發(fā)話,要改-革,要開放。</br> 最明顯的就體現(xiàn)在女性的著裝、發(fā)型與打扮上。前幾年走在街上,還是一水的軍裝,滿目滿眼都是綠色的,灰色的。這兩年各種新穎的服裝,就如雨后春筍成群涌現(xiàn),特別是年輕的小姑娘,一個比一個俊俏,一個比一個時髦。</br> 這么一對比,姜芮不能不在意了。</br> 人家土,她也土,那可以;人家時髦了,她還土,那可不行。</br> 特別是有幾次,她聽見文工團幾個小姑娘背地里說她是村姑。姜芮覺得自己不能和小姑娘計較,但身為一位女性,被人這樣評價,她有點不服。</br> 回到家后,她就揣上錢和布票,去百貨大樓轉(zhuǎn)了一圈,出來時卻沒有買那時新的喇叭褲蛤蟆鏡,而是買了幾塊布,準(zhǔn)備自己做——商店里那些衣服她看不上,她要做幾身獨一無二的,讓之前嘲笑她土的人把話吞回去。</br> 之前結(jié)婚買的縫紉機在老家,姜芮決定自己動手一針一線的縫,反正她的手速眼力比尋常人快得多。</br> 趙南的腿拆完石膏后,理應(yīng)再修復(fù)一兩個月,可他閑不住,早早歸隊了。</br> 姜芮也不擔(dān)心,有她在,不會讓他落下什么后遺癥。</br> 傍晚趙南從營區(qū)回家,一進門,沒聽到那句熟悉的甜甜的你回來啦,空氣中也沒有晚飯的香味,整間房子安安靜靜的。他從客廳、廚房、臥室一一找過去,最后在空置的客臥里找到姜芮。</br> 她盤腿坐在地板上,身邊散落著各種布料針線,手上還拿著一塊白布,左一針右一針,專心致志地縫著。</br> 趙南站了一會兒,見她沒理自己,只好開口說:“我回來了。”</br> 姜芮頭也不抬地唔了一聲。</br> 以往這時候,她應(yīng)該問你餓了嗎,趙南等了等,沒等到,又自己開口:“餓了么?”</br> “不想吃。”姜芮依然沒正眼看他。</br> 趙南便去了廚房,脫下外套,擼起袖子,淘了把米下鍋,又鍋碗瓢盆乒乒乓乓響了一會兒,端出兩碗干不干稀不稀的飯,一碟有點焦的炒蛋花,一碗中午剩的冬瓜排骨湯。</br> 他去叫姜芮吃飯,姜芮嘴里應(yīng)著,身形卻沒動。</br> 趙南等了半晌,干脆直接俯身把她抱起來,放到飯桌旁的椅子上。</br> 手里還捏著根針,姜芮眨眨眼,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又看像他,忽然說:“你回來啦。”</br> 趙南無奈道:“回來了,你在做什么?”</br> “做夏天的衣服,之前家里帶來的,穿出去被人嫌太丑了。”姜芮一邊扒飯一邊回答他。</br> 筷子一頓,趙南問:“誰說的丑?”</br> “誰說的不重要。”姜芮夾了一筷子蛋花,嚼了兩口瞇起眼睛。</br> “怎么了?是不是鹽沒化?快吐出來。”趙南一直注意她,見狀立刻說。</br> 姜芮晃晃頭,把嘴里的飯吞下,笑瞇瞇道:“不是鹽沒化,是太好吃了,叔叔的手藝真好。”</br> 趙南被她夸得有點臉熱,憋了一會兒才說:“煮了個熟而已,哪有手藝。”</br> 話是如此,他把那一碟炒蛋里頭,焦的都夾到自己碗里,嫩的留給姜芮。</br> 姜芮又說:“我感覺做衣服挺有意思的,等那些做完,也給你做兩身。”</br> 趙南點了點頭,他覺得姜芮有點事情打發(fā)時間挺好,不過還是交代道:“下次不能再忘了吃飯。”</br> “知道了。”</br> 姜芮一連做了兩天,終于做好一身衣服,是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衫和紅白格紋長裙,裙子一直到小腿以下,腳下配了一雙白涼鞋。</br> 等到一個陽光燦爛的天氣,她穿著新衣,挎著籃子,出門買菜去了。</br> 剛一走出他們那棟家屬樓,就受到不少矚目,還有許多人在背后竊竊私語。</br> 她凝神聽了一耳朵,就少數(shù)一兩個說不像話,其余大多數(shù)在討論這是不是百貨大樓出的新款,她們也想買之類。</br> 她聽了,心中有點小小的自得。</br> “寶琴?”</br> 身后有人喊住她,姜芮回頭,來人是鄭彬的愛人宋春燕,“嫂子,你也去買菜?”</br> “哎呀真的是你!”宋春燕幾步趕上來,拉著她左看右看,“我剛才遠遠瞧著,心里還想,這是誰家的姑娘,穿得這么時髦,結(jié)果越走越近,越看背景越眼熟,還不敢肯定是你。你這身衣服什么時候買的?穿起來俊極了。”</br> 姜芮微微揚起下巴,笑著說:“是我自己做的。”</br> “沒騙我?”宋春燕有點不敢相信,得到肯定的回復(fù)后,更是圍著她繞了一圈,嘴里不住稱贊道:“真漂亮真漂亮,我看比現(xiàn)在滿大街的喇叭褲好看多了,那兩個大褲腿甩呀甩的,有什么看頭?還不如你這一身裙子,又大方又利落。”</br> 姜芮抿著嘴角,似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做著隨便穿穿,嫂子這么夸我,讓人聽見了要笑話的。”</br> “誰敢笑?”宋春燕滿不客氣地說,兩人并肩往前走,“你怎么突然想到做衣服穿?”</br> “也沒什么,就是天熱了,以前的衣服不合適。”</br> 宋春燕哼了一聲,“你不用瞞我,是不是那幾個不修口德的說的話讓你聽見了?”</br> 姜芮沒反駁,只說:“嫂子也知道?”</br> “現(xiàn)在的小姑娘,一個一個張口閉口就說人是鄉(xiāng)下來的,也不想想,自己祖上往上數(shù)一數(shù),哪個不是泥腿子出身?這些年輕人不如咱們從前淳樸咯,一雙眼不往好的看,凈盯著人家身上穿的,手里帶的,還有些不要臉的,凈盯著別人的丈夫。”宋春燕意有所指。</br> 姜芮知道她說的是前一陣的事,大院里有個軍人提干,職務(wù)升遷,到了能讓家屬隨軍的級別,本來是一樁好事,可家屬來了沒多久就大鬧一場,原來那軍人這兩年暗地里跟一名年輕女子有來往,被發(fā)現(xiàn)了。他的家屬性子也烈,忍不得委屈,將這件事往上捅。軍人受了處分,又降職調(diào)往別處去,那年輕姑娘不但沒得到好處,還惹了一身壞名聲。</br> 這事在家屬樓里傳得很熱鬧。</br> “偷腥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宋春燕最后下了定論,“我們家老鄭要是敢招花惹草,看我不把他一雙腿打斷咯。”</br> 姜芮撲哧一聲笑道:“鄭哥那么尊重嫂子,肯定不會干這種事。”</br> “尊重有什么用?還比不上你們家老趙一根手指頭。嫂子跟你說,那些個小姑娘的話,不用放在心上,她們嘴上說你,多半還是心里嫉妒你。嫉妒你長得漂亮,嫉妒老趙年輕有為,更嫉妒老趙只對你一個人死心塌地。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把老趙栓得緊緊的,看她們眼紅去吧。”</br> “嫂子說的是,我都記著呢。”姜芮笑著說。</br> 姜芮穿著新衣在外頭晃蕩了一圈,成功引得好幾個人上前問她衣服上哪買的,才提著籃子回家。</br> 中午趙南回來吃飯,見了她就是一愣。</br> “好看嗎?”姜芮問他。</br> “好看。”趙南仔細打量她,認真點了點頭。</br> “我今天穿著出門,也好多人說好看。”姜芮邀功似的說。</br> 趙南聽了,卻微微皺眉:“已經(jīng)穿出去了?”</br> “早上去買菜的時候穿的,怎么了,難道我這一身見不得人,嗯?”她戳了戳趙南胸膛。</br> 趙南握住她的手。他當(dāng)然不是覺得她見不得人,只是一想到她穿得這樣好看,自己卻不是第一個見到的人,心下有點小別扭。小妻子長得漂亮,他一直知道的,但不管她漂不漂亮,他都不喜歡別人盯著她。</br> 這種話要他說出口,那就更別扭了。</br> “下次穿新衣,我先替你把把關(guān)。”悶了好一會兒,他好歹想出一個看起來比較合理的借口。</br> 姜芮只當(dāng)沒發(fā)現(xiàn)他的小心思,笑瞇瞇答應(yīng)。</br> 下午的時候,她又出了一趟門,終于遇上文工團那群小姑娘,在她們面前走了一趟,心滿意足回家。</br> 她可沒有跟小姑娘較勁,只是讓她們看看她的新衣服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