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異族蠻王20
因為小侯爺受傷之事,大昭使臣在狄族多停留了幾日才離開。</br> 并不是沒人對林明城的傷起疑,就連他本人也說不清,自己為何要半夜去騎馬,可眼下是在別人的地盤,就算明知其中有不合理之處,也沒有人敢挺著腰桿站出來問一句。</br> 至于他們回到大昭之后,大昭皇帝會不會因此生氣,不與狄族合作,姜芮倒不擔心,因為她很清楚,為了安撫狄族,皇帝連朝陽這個疼愛的女兒都能夠舍去,一個小小的威遠侯小侯爺又算得了什么?</br> 至于林明誠之后的命運也可以想象,他自小挖空心思討好朝陽,不就為了娶位公主當上駙馬?可惜身有殘疾的人可成不了駙馬,或許安陽會堅持,但是貴妃那群人豈會同意?</br> 一場棒打鴛鴦的精彩好戲是少不了的。</br> 和大昭人一同啟程的還有北狄這些部落的賀壽使臣,烏爾汗與姜芮帶領族人目送他們離開,長長的隊伍走遠,很快化作天邊一條細線。</br> 秋華踮起腳尖張望,止不住升起幾分惆悵,記得不久之前,她們便是沿著這樣一條路,背井離鄉(xiāng)來到此地,這些使臣大人們可以回鄉(xiāng),而公主與她們,恐怕窮盡此生都不能夠再踏上故土一步。</br> 烏爾汗耳尖,聽到身后有人發(fā)出壓抑的抽泣,他知道那是伺候閼氏的大昭宮人,也能想到她們?yōu)槭裁纯蕖?lt;/br> 他的閼氏肯定也想家了,烏爾汗感覺自己的胸膛變得又酸又軟,還有些不安,他既不想叫她哭,也不想放她離開,可要是她哭著說想回家,他又會怎么做,還能繼續(xù)堅持么?</br> 烏爾汗頭一次對自己的意志如此沒有信心。</br> 姜芮的眼睛雖然還望著遠處,腦中已開始想起了之后的事,垂在身側(cè)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她帶著疑問偏頭看向烏爾汗,“怎么?”</br> 烏爾汗牢牢盯著她的眼睛,欲言又止,到最后也沒說什么,只將手握得更緊。</br> “沒事。”</br> 族中很快又忙碌起來,因為秋天即將來臨,他們馬上又要轉(zhuǎn)場了。</br> 烏爾汗帶人去巡視秋季草場,早出晚歸,姜芮也讓秋華領著那些小孩子,將苗圃里的瓜菜都摘下,并且把舊藤蔓砍斷,埋在泥土里,作為來年的肥料。</br> 孩子們滿心期待跑來問她之后要種什么,由于北狄的秋冬兩季比大昭更冷,所以姜芮打算轉(zhuǎn)完場之后,重新讓人開辟一片地,種白菜與蘿卜。</br>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來尋她的除了那些孩子,還有不少孩子的父母,也一臉不自在提出想和家里的小孩一起動手,問她能否同意。</br> 姜芮自然允許,于是到了秋季草場之后,這些大人們主動承擔了開辟土地的活,并且每日參與進來的人都在增加。成年人的體力自然比孩子強得多,不出兩日,他們就有了一大片菜園子。</br> 秋天的草原綠黃相接,鴻雁排著隊遷徙,天很高,地很廣,廣闊的天地之間,牧歌與搖鈴悠遠而綿長。</br> 前幾日還萬里無云,今天就下起來了連綿細雨,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漠北的雨顯然更具威力,秋華昨晚連夜把姜芮的厚衣裳找出來給她穿上。帳篷里燒起了火盆,一是為照明,二則驅(qū)趕潮氣。</br> 午后雨勢忽然轉(zhuǎn)大,碩大的雨點打在帳篷上,不如落在瓦片上清脆,顯得沉重而渾厚。</br> 烏爾汗早上出門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姜芮往帳篷外看了一眼,天色昏暗,密集的雨簾隔絕了視線,除了門前幾個小水坑,什么也沒看見。她又把注意力拉回手里的書上。</br>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傳來一串腳步聲,緊跟著有個身影從門外擠進來。</br> 烏爾汗披著一身不知由什么皮制成的雨具,樣式類似一件寬大的連帽斗篷,穿在他身上,本就高大的身形越顯魁梧。</br> 姜芮起身,讓秋華去端姜茶,又從衣箱里拿出干凈的衣服。</br> 烏爾汗卻不急著把斗篷脫下,他的一只手一直掩在衣服中,此時小心松開,赫然是一兜紅色的小果子,晶瑩如粒粒寶石。</br> “這是什么?”姜芮四下看看,竟沒發(fā)現(xiàn)趁手容器,索性從多寶架上拿了個碧玉方斗來裝。</br>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味道不錯。”烏爾汗道。</br> 等他換好衣服,姜芮指了指姜茶,要他喝下。這是早上下雨之后,她就交代人煮的。</br> 這下?lián)Q烏爾汗皺著鼻子問:“是什么?”一聞那奇特的味道,他就感覺不妙。</br> “姜茶,驅(qū)寒的,下雨天在外頭跑,小心浸染寒氣。”</br> 紅褐的湯汁顏色,讓烏爾汗想起夏天在閼氏這里喝到的,酸得讓人皺眉的茶,他試圖掙扎:“我身體很好,從沒生病。”</br> 秋華把那一小斗果子洗了重新呈上來,自己又退出去。</br> 姜芮拈起一顆,白皙如玉的指尖襯著紅似珊瑚的果子,分外好看,她沒看烏爾汗,只慢悠悠的說:“不喝也行,到時候受了寒再分房睡便是。”</br> 烏爾汗手起碗落,碗中一干二凈,好在這茶聞著奇怪,味道倒不是難以忍受,喝進去后,腹內(nèi)生起一股暖暖的熱氣。</br> 他蹭到閼氏身邊,見她沒什么反應,迅速伸手把人撈來自己腿上,高矮胖瘦竟相稱得很,恰好嵌在懷中。</br> 大雨依舊在下,帳篷外潮濕而陰冷,屋內(nèi)兩人坐在火盆邊,頗有幾分悠然愜意。</br> 那果子小小一顆,不過指節(jié)大小,看起來有點像枸杞,味道甜而微酸。姜芮吃了兩個,又往烏爾汗嘴中塞了一顆,“你到哪里摘的?”</br> “翻過西邊的山頭。”嘴里含著東西,烏爾汗的聲音有點含糊。</br> 草原上連樹都難見到幾棵,最多只有灌木叢,野果更是少見,他曾見過族人摘這種果子討好心上人,今天恰好遇上,就花了些時間全部摘下。</br> “可惜有點少。”他又說。</br> 姜芮想了想,道:“下次再看見,你可以剪幾根枝條回來,我試試能不能種活。”</br> 烏爾汗好奇:“沒有種子也能種?”</br> “有些是可以的,試試才知道。”話雖如此說,姜芮已經(jīng)決定把這種果子種活了,來狄族這么久,要不是今天吃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如此想念水果的滋味。</br> 聽烏爾汗描述,果樹不大,應該是灌木一類,生命力比較頑強,就算實在不好種,大不了給點靈力,禮尚往來,它總該給她點面子。</br> 對于閼氏的能力,烏爾汗絲毫不懷疑,方才回來時經(jīng)過苗圃,地里已經(jīng)鉆出一叢叢綠油油的小苗,那可都是懷中人的功勞。</br> 姜芮微低著頭專心吃果子,自己吃一顆,就給烏爾汗塞一顆。</br> 烏爾汗卻有點食不知味地嚼著,視線不離她的側(cè)臉,從那長長垂下的眼睫,到一鼓一鼓的臉頰,再到比果子還紅些的嘴唇,紅唇微微張開,露出一些細白的牙齒,果子進嘴后就合上了,只有唇縫里流出一絲香甜的汁液,在火光下泛著水意潤澤。</br> 他看了一會兒,受蠱惑似的低下頭,將那些汁水舔去,果然如預想中甜美,忍不住想要更多,舌尖似乎有自己的意識,撬開白牙往里頭鉆。</br> 松開時,姜芮的唇變得又艷又紅,她瞪了烏爾汗一眼。</br> 烏爾汗笑道:“總覺得閼氏嘴里的比我吃的甜。”</br> 姜芮沒理他,剩下的果子也不分他吃了。</br> 烏爾汗不以為意,蠢蠢欲動的等著,等閼氏吃完……下雨天,適合做些讓身體暖起來的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