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八零兵哥15
結(jié)婚三天,新婚夫婦要回岳父岳母家。</br> 前一天晚上,張麗云就把回門禮準(zhǔn)備好了,除了按照本地風(fēng)俗準(zhǔn)備的一對雞鴨、兩斤豬肉、兩條煙,她還另外把之前趙南在縣城買的圍巾也拿出來,讓姜芮一起帶回娘家。</br> “寶琴你是沒看見,那天我把這幾條圍巾收起來的時候,這小子的臉色那叫一個悶,他以為我不讓他送你呢,犯起愣來,一個人把院子里那堆木頭都給劈了,你看,就是那些,辦了場喜宴都還沒燒完。等下次咱們家沒柴燒了,我就再干點什么讓他不高興,說不準(zhǔn)他能把一年的柴都劈好。”張麗云奚落自己</br> 兒子。</br> 李小娥在一旁插嘴:“難怪那天我看媽對著院子那塊地琢磨,原來是怕二弟把地劈裂咯!”</br> 姜芮捂著嘴直笑。</br> 趙南木著臉,任她們?nèi)巳贰?lt;/br> 那天結(jié)婚,姜芮坐在趙南的自行車后,從杜家到了趙家,今天回門,又坐自行車回去。</br> 她還穿那身紅色碎花棉襖,脖子上系著一條時髦的羊毛圍巾,頭發(fā)扎成低馬尾,額前梳著劉海,臉色紅潤,笑意盈盈。任誰見了,都說杜家這個女兒嫁得對,去趙家是享福去了。</br> 還沒進杜家院門,就聽到小山楂的哭聲。</br> “爸、媽,我回來了。”姜芮和趙南并肩走進院子。</br> 王桐花急匆匆從屋里迎出來,“寶琴和阿南來啦,快進屋。”</br> 趙南也叫了聲媽。</br> “哎、哎。”王桐花搓著圍裙應(yīng)下。</br> “小山楂怎么在哭?”姜芮接過趙南手上的籃子,放在飯桌上,左右看了看,又問:“爸呢?”</br> “娃昨天著涼了,身上難受,一直哭鬧。你爸知道你今天要回來,一大早就坐在屋里等著呢,剛剛來了幾個人,說宗祠里有事,把你爸和你哥都叫去了,我交代他們飯點前一定得回來。”</br> 姜芮點了點頭,轉(zhuǎn)頭對趙南說:“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看看小山楂。”</br> 王桐花忙說:“小華正哄孩子睡覺,你陪阿南坐坐,我灶房里燉著點心,端來給你們吃。”</br> “媽,不用了。”姜芮拉住她,“又不是客人,吃什么點心。”</br> “你這孩子,這是你們結(jié)婚后第一次上門,怎么不是客人?這都是規(guī)矩。”王桐花撥開她的手。</br> 姜芮只得說:“那晚一點再吃吧,我們剛在家里吃了早飯,現(xiàn)在也吃不下。”</br> “好好,那……”王桐花搓著手,又說:“渴不渴?我去倒兩杯茶。”說完,不等姜芮和趙南拒絕,轉(zhuǎn)身就去了灶房。</br> 姜芮無奈地與趙南對視一眼,忽然見到他鼻梁上有一根掉落的睫毛,湊上前吹了口氣,沒有吹掉,便又吹了口氣。</br> “別鬧。”兩人湊得近,涼涼的氣往自己臉上噴,趙南以為她又起了玩心,略不自在地將人按回去。</br> “你才鬧呢。”姜芮鼓起臉,伸手拈起那根睫毛,讓他看個清楚,而后轉(zhuǎn)過頭去不理他。</br> 趙南便曉得自己錯怪了她,瞧她好像生氣了,卻不知該說什么話去哄,現(xiàn)在還在杜家,丈母娘隨時都會出現(xiàn),他更沒好意思說服軟的話,只得目視前方,瞧著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垂在身側(cè)的手卻悄悄去勾姜芮的手指。</br> 姜芮甩開,他又去勾,再甩開,再鍥而不舍地去勾,直將人勾得沒了脾氣,回過頭來軟綿綿瞪他一眼,“厚臉皮。”</br> 王桐花端了兩杯茶進屋,姜芮和趙南起身去接。</br> “媽別忙活了,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吧。你看這幾條圍巾,是阿南之前去縣城買的,媽、嫂子還有寶珍一人一條。咦,寶珍今天不在家嗎?”</br> “在家,肯定是關(guān)著門沒聽見,我去喊她。”</br> 姜芮阻止道:“說不定她正復(fù)習(xí)功課,咱們別打擾,一會兒吃飯了再喊吧。”</br> “也行。”王桐花小心摸了摸柔順的圍巾,笑得瞇起了眼,嘴里卻說:“得多少錢吶,叫阿南這么破費,以后記得了,回來都不要買東西。”</br> 姜芮看了趙南一眼,笑著說:“這是他給媽的心意,媽收著就是了。”</br> 正說著,杜寶珍打開房門,從里頭探出頭來,“媽,我好像聽到姐的聲音——姐,你回來了!”她驚喜地歡呼一聲,幾下從房里蹦出來。</br> “小點聲!”王桐花輕聲喝她,“山楂現(xiàn)在不哭了,應(yīng)該哭累了睡著,別把她吵醒。”</br> 杜寶珍躡手躡腳走到姜芮身邊,坐下來纏住她的手,“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br> “才兩天沒見,又不是兩年。”姜芮好笑道,“你的作業(yè)做完了嗎?明天就得去學(xué)校了吧。”</br> “哎呀,做完了做完了,怎么每個人一見到我就問作業(yè),就不能說點別的嗎?”</br> “你一個學(xué)生,除了學(xué)業(yè)還能有什么好說的?”</br> 杜寶珍悶悶不樂地嘟起嘴。</br> 王桐花瞪她一眼,“你這丫頭怎么不知道叫人?快叫姐夫。”</br> “知道啦,”杜寶珍站起來,老實叫了一句,“姐夫好。”</br> 趙南頷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包。</br> 王桐花一看,立刻說:“阿南快收起來,不用給她。”</br> “媽之前也說了,都是規(guī)矩,怎么能不給?寶珍收下吧。”姜芮說。</br> 杜寶珍瞄了瞄她媽的臉色,接過紅包,臉上露出喜色,一聲姐夫更加真心實意:“謝謝姐、謝謝姐夫!”</br> 王桐花皺著眉頭:“行了,趕緊回屋看書去,別在這里吵吵。”</br> 杜寶珍吐了吐舌頭,跑了。</br>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給什么紅包,又讓阿南破費。”王桐花碎碎念道。</br> 姜芮只含笑聽著。</br> “哎呦,灶里還生著火呢,寶琴你和阿南坐一坐,我去瞧瞧。”她又起身匆匆去了。</br> 姜芮轉(zhuǎn)頭看趙南,“我去看看嫂子和小山楂,你是要跟我一起去還是在這等?”</br> “我等你。”趙南說。</br> 姜芮點點頭,突然俯過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彎起眼睛笑道:“我很快回來。”</br> 趙南無奈看著她進屋,嘴唇和胸口卻都酥麻麻的。</br> 張小華房間里有點暗,姜芮輕手輕腳走進去,往床上看了一眼,小聲問:“睡著了?”</br> “剛睡。”張小華壓低了嗓音。</br> “怎么哭得那么厲害?有沒有抱去看看?”</br> 張小華點著頭說:“看過了,其實感冒不算嚴重,就是她鼻子塞住了,只能用嘴巴吸氣,可是喝奶的時候也得用嘴巴。她又想喝奶又想吸氣,忙不過來,壞脾氣起來就哭了。”</br> 姜芮聽她這么說,又是心疼,又是有點好笑,“咱們小山楂還是個暴脾氣呢。”</br> 張小華無奈搖了搖頭,看向她,“趙家怎么樣?”</br> “挺好的。”姜芮嘴角含著笑,并不多說。</br> 張小華看在眼中,心頭頗為復(fù)雜。日子好不好,其實不必多說,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這小姑子是享福去了,可是自己的日子還有的熬。想到這兩天,又要照顧孩子,又要喂那幾只兔子,甚至因此疏忽,讓孩子著了涼,她就又氣又急。這才剛開始而已,什么時候是個頭?</br> 姜芮跟她說了會兒話,怕吵醒小山楂,沒有多坐,又去杜寶珍房里看了看。</br> 她一進門,杜寶珍就拉住她的手驚問:“姐,你知不知道姐夫給我的紅包里有多少錢?”</br> “我知道啊。”姜芮說,那紅包準(zhǔn)備好后,趙南給她看過。</br> 杜寶珍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有五塊錢啊!竟然有五塊錢!”</br> 姜芮把那只手壓下,“我知道有五塊錢,你收著就是了,要是想交給媽也行,留著買資料買書也行。”</br> 杜寶珍一下把紅包抱住,“我、我自己留著。”</br> 可她還是忍不住激動的心情,又對姜芮說:“姐夫怎么會包這么大的紅包!”</br> 姜芮笑了笑,之前她知道里頭的數(shù)額,也覺得會不會太大了些,但是趙南堅持,她也就沒多管。今早出門的時候,聽張麗云說才知道,趙南昨晚請教過她,得知他今日派發(fā)的紅包,關(guān)乎她在娘家的面子,這才特地包了個大的。</br> 杜寶珍看她一點也不驚奇,心下有些納悶,再仔細看看她姐,發(fā)覺幾日不見,她身上就有了些不同。雖然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去年年前做的,可脖子上圍著的圍巾,卻是從來沒見過的材質(zhì)和款式,瞧著又柔軟又時髦,腳下更踩著嶄新的皮鞋,黑色的皮革锃光瓦亮,她只看班上家境最好的同學(xué)穿過,從來沒想到這樣一雙鞋會出現(xiàn)在她姐姐腳上。</br> 她忽然覺得這個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阿姐變得不一樣了,她穿得那樣時髦,笑得那樣漂亮,反觀自己,因為一個紅包大驚小怪,像是最沒見過世面的人。</br> 這個剛剛還讓她驚喜不已的紅包,現(xiàn)在她拿著,不知為何,卻有點不是滋味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