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流氓土豪18
樂團(tuán)這次巡演恰好長達(dá)一個月,回到臨城后,姜芮看起來和之前離開時沒什么兩樣,連黑都沒黑掉一點,反倒是刑衍,本就不白的人,這下徹底曬成了古銅色,笑起來時一口牙白慘慘,不過看他的樣子,很樂在其中就是了。</br> 刑衍的助理小林來接的機(jī),看到老板的那一刻,他簡直要喜極而泣。一個月了啊,老板不在公司,董事長又只管大事,小事不理,他和幾名總經(jīng)理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以后再也不說自己的工作量對不起高工資了。</br> 下一瞬,他在老板身邊見到另一個纖細(xì)的身影,是沈小姐。</br> 這段時間,小林忙里偷閑,跟老張學(xué)習(xí)了許多,不管是理論還是實踐知識,都比從前豐富,他若有所思觀察了兩人一陣,從老板時不時的低頭笑語,和沈小姐嘴角含著的淺笑,以及老板手上屬于兩個人的行李箱,大膽推出一個結(jié)論:這是成了啊!</br> 他殷勤地下車打招呼,幫忙提行李、開車門,然后聽到老板說:“餓不餓寶貝?”</br> 小林助理忍不住輕輕地、輕輕地打了個抖,被肉麻的。</br> 此時是下班高峰期,車子在道路上龜速前行,刑衍和姜芮坐在車后排,雙手交握。</br> 他想起什么,忽然說:“我們拍個照吧。”</br> “怎么了?”姜芮問。</br> “給我爸媽看看,之前跟他們說我要去追女朋友,一個都不信我,寶貝,你可得幫我找回一點面子。”刑衍眼巴巴的看著她。</br> 這話半真半假,除了確實是要從他爸媽那找回一點場子以外,還有他的一點小心機(jī),照片給父母看過,就相當(dāng)于是在長輩那兒掛了名,表示兩人的關(guān)系更進(jìn)一步,又牢固了些。</br> 姜芮對此沒什么意見,反正早晚要到那一步。</br> 見她同意,刑衍美滋滋掏出手機(jī),一手將人摟住,親密挨在一塊,在按下拍照鍵之前,他忽然轉(zhuǎn)頭親在姜芮臉上,兩人第一張自拍就此定型。</br> 沈家宅子里,沈老頭和沈老太正不住往門口張望,一見到孫女出現(xiàn),沈老太立刻迎了上去,沈老頭古板的臉上也出現(xiàn)幾分喜色。</br>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br> 祖孫三人一個來月沒見,自然有許多話要說,還是二老心疼孫女風(fēng)塵樸樸,讓她先去洗澡,而后三人在一塊吃飯乘涼。</br> 沈老太太拉著姜芮的手,不住念叨又瘦了,要給她熬補(bǔ)湯。沈老頭也在一旁點頭。</br> 姜芮雖然覺得自己沒瘦,但既然是二位老人的心意,也不反駁,由著他們高興。</br> “對了,爺爺奶奶,我交男朋友了。”</br> 兩位老人一頓,對視一眼,并不怎么驚訝。</br> “是那位刑先生?”沈老太問道。</br> 姜芮點點頭,“是他,這段時間,樂團(tuán)在各地巡演,他也跟著我們到處飛,剛剛把我送到門口才回家。”</br> 沈老太驚訝道:“他就這么跟著你們跑來跑去跑了一個月?”</br> 沈老頭從鼻子里出了口氣,咕噥道:“不務(wù)正業(yè)。”</br> “你閉嘴。”老太太瞪他,又對姜芮說:“我看那孩子挺不錯的,對你又上心,下次他再送你回來,請人進(jìn)來坐坐吧?”</br> “嗯,明天我跟他說。”</br> 夜深后,三人各自回房休息。</br> 沈老頭輾轉(zhuǎn)反側(cè),每翻一次身,便重重地嘆口氣,再翻一次身,又嘆一口氣。</br> 沈老太每每瞌睡蟲聚集起來,就被他一聲嘆息趕跑,下一次好不容易困了,又聽他在那嘆氣,反復(fù)幾次后,終于惱了。</br> “你要是不想睡,就去書房里坐著,別在這擾人清夢。”</br> 沈老頭準(zhǔn)備嘆出的氣噎在胸口,訕訕咽回去,憋了老半天,還是忍不住對老伴道:“音音怎么就看上了刑家的人?”</br> 看他的樣子,今天晚上是不準(zhǔn)備好好睡了,沈老太索性翻了個身面對他,說:“刑家怎么了?之前不就提前跟你說過,那時候沒見你多大反應(yīng),現(xiàn)在又長吁短嘆的干什么?”</br> 沈老頭總不好說自己之前還懷抱希望,希望孫女能夠瞪大眼睛,別上那姓刑的當(dāng),找到更好的人吧?</br> 他為人正派,這輩子沒背后說過別人壞話,可如今一朝得知姓刑的小子拐了他的寶貝孫女,對于刑家,他能一口氣挑出百八十個錯處。</br> 沈老太又說:“剛剛音音說的你沒聽見么?人家那年輕人追著樂團(tuán)跑了一個月,忙前忙后細(xì)致周到,你想想看,現(xiàn)在的年輕人,誰還有這份毅力,這份心意?”</br> 沈老頭鎖著眉頭不說話。</br> “老頭子啊,有件事你得看明白,我們兩個還能陪音音多久?如今能做的,只是找一個靠得住,對她好的人,其他什么家世背景內(nèi)涵,都得往后靠。只有音音幸福高興了,我們?nèi)蘸蟛砰]得上眼吶。”</br> 沈老頭聽后,沉默許久,又嘆出一口氣。</br> 以沈老太對老伴的了解,知道他這是想通了,便不再理會,翻了個身安心睡去,至于老頭子,愿意折騰到多晚,就給他折騰到多晚吧,還以為自己是年輕人,學(xué)人熬夜呢。</br> 刑衍到家時,刑父刑母正在餐桌上,他們知道兒子今天到家,但絲毫沒有等他一起吃晚飯的意思。</br> 瞧他進(jìn)門,刑父上下打量一眼,見還全須全尾,就沒有關(guān)切的話,只嫌棄道:“你是跑非洲去了?曬成這德性。”</br> 刑母好歹還起身迎上前,“瘦了,可憐,快去洗個手來吃飯。”</br> 等刑衍洗了手上桌,刑父刑母已經(jīng)慢條斯理喝著飯后甜湯,趕在他們下桌之前,他說:“爸媽,我有女朋友了。”</br> 刑父和刑母也互相瞧了對方一眼。</br> 刑母放下甜湯,斟酌著語氣,似乎是怕刺痛他的自尊心一般,說:“兒子呀,我和你爸想過了,我們不奢望書香門第,性情溫柔,又會拉小提琴的兒媳婦,你別太逼自己了啊。”</br> 刑衍一臉無語,好在他有所準(zhǔn)備,當(dāng)下掏出手機(jī),“媽,那真是我女朋友,不是吹牛皮,你們看,還有照片。”</br> 他點開相冊,翻出之前拍的那張照片,看見上頭小美人的臉,嘴角不自覺就掛了笑。</br> 刑父離得近,接過看了一眼,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然后遞給刑母。</br> 刑母接過來,瞪著眼睛仔細(xì)看,只見屏幕上兩個腦袋湊在一塊,一大一小,一白一黑,那女孩不但長得白,還漂亮得很,斯斯文文看向鏡頭,而她兒子卻輕佻地去親人的臉,好不正經(jīng)。</br> “兒子啊,這是真的?”刑母小心翼翼地問。</br> “是真的,她就是我女朋友,會拉小提琴的,對了,她爺爺是沈老先生。”刑衍輕飄飄丟下一顆炸-彈。</br> 這炸-彈炸得刑母頭昏眼花,腳底飄飄然,一下扒住刑父的手臂:“刑大山你聽到了嗎?咱們兒子真的交了個有文化的女朋友,我不會是在做夢吧?”</br> 她的手勁不小,抓得刑父暗暗齜牙,憋著氣道:“沒做夢,快疼死老子了!”</br> 要是平時,刑母準(zhǔn)要和他嗆聲,現(xiàn)在卻大方不計較,只一下一下用力拍著他的手臂,哈哈大笑:“我也有兒媳婦了,我兒媳婦還是文化人,我們家要和沈家做親家!哈哈哈哈……這么算起來,我也是文化人了!”</br> 刑父被她拍的面無表情,又不能還手,只能把死亡射線掃向始作俑者。</br> 刑衍這會兒乖得很,低頭管自己扒飯,默默等他老媽冷靜下來。</br> “兒子,什么時候把兒媳婦帶回來給媽瞧瞧!”笑了半天,刑母忽然說。</br> “等我先去沈家拜訪,之后再商量她來咱們家。”</br> 刑母忙點頭,“對對對,先讓沈老先生和老太太看看你,兒子,你可得好好表現(xiàn),媽,能不能見到咱家的兒媳婦,全靠你了呀兒子。”</br> 刑母一臉殷切的看著刑衍。</br> 刑衍卻從她的殷切期待之下,看到幾分威脅,似乎是在說,要是在沈家表現(xiàn)得不好,你就不用回來了。</br> 他頂著壓力點了點頭。</br> 刑父忽地開口,“什么時候要去拜訪,到我書房里挑件禮物。”</br> 刑衍略有些驚訝,刑父書房里那些藏品,都是他的寶貝,平時連碰都不讓碰一下,現(xiàn)在卻由著他選,可見是下了血本。</br> 刑父此時卻想,可不能讓未來兒媳婦家瞧不起,至于心頭滴血這種事,奶奶的,滴著滴著也就習(xí)慣了吧……</br> 于是在和姜芮商量之后,過了幾天,刑衍帶著禮物上門了。</br> 他敲響院門,站在外頭打量這座庭院,幾個月前初次拜訪,薔薇花也如此時怒放,微風(fēng)拂過,花潮涌動,帶來陣陣清香,伴著花香的,還有纏綿起伏的樂曲。</br> 正想得出神,聽到院內(nèi)傳來腳步聲,聽著耳熟,他嘴角勾起,等門一開,張開手臂就要來個擁抱,“寶貝……”</br> “咳咳!”</br> 突如其來的咳嗽聲,刑衍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除了小美人,不遠(yuǎn)處還站著沈老頭子,此時滿是不高興地板著臉。</br> 他摸了摸鼻子,收回手,規(guī)規(guī)矩矩道:“老先生下午好。”</br> 沈老頭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轉(zhuǎn)頭走進(jìn)堂屋。</br> 趁他不注意,刑衍飛快轉(zhuǎn)頭對著姜芮做了個鬼臉。</br> 姜芮含笑推了他一把,“快進(jìn)去。”</br> 刑衍滿以為會受到沈老頭諸多挑剔,畢竟老頭子看起來確實不怎么喜歡他,而他到了心上人家里,也早就做好了接受考驗的準(zhǔn)備。</br> 出乎意料的是,沈老頭雖從頭到尾板著張臉,但卻一句挑刺的話都沒有。</br> 他跟老先生下了兩盤棋,又替老太太修剪了花草,然后一起吃頓晚飯,見家長這一關(guān)就算過了。</br> 直到和姜芮一起出門散步,刑衍都還有點不敢相信。</br> “寶貝,爺爺奶奶真的沒什么話對我說?不會等晚上你回去之后,突然就要咱們兩個分手吧?”他倒是上道,爺爺奶奶喊的順口。</br> “你想多了,爺爺奶奶不是那樣的人,要是對你有什么不滿,肯定會當(dāng)面說出來,既然沒說,說明他們對你挺滿意的。”</br> 刑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就因為這張臉,老頭子老太太就給他過關(guān)了?他雖然挺自戀,卻也沒敢這么膨脹啊。</br> 不過不管怎么說,兩位老人家不反對他和小美人在一起,總歸是個好消息。</br> 剛出門時,礙于長輩在場,他裝著個紳士的樣子,只與姜芮并肩走著。一出了沈家的視野范圍,垂在身側(cè)的手就勾勾挨挨,和人牽到了一塊,等拐過一個沒人的小巷子,他就把小美人壓到墻上。</br> 抱夠了,親夠了,占足了便宜,還要黏黏膩膩的撒嬌,“好想把你打包帶回家。”</br> “那你慢慢想吧。”姜芮輕瞪他一眼,嘴唇被又吸又咬,都有點麻木了。</br> 刑衍高高勾起嘴角不懷好意地笑,還要再做點什么,忽然聽到巷子口有腳步聲,礙于小美人臉皮薄,只得把人放開。</br> 一個多星期后,姜芮拜訪刑家,刑衍直接開車把她從沈家接過來。</br> “對了寶貝,等一下我爸媽的表現(xiàn)可能會有些……奇怪,你不要太在意。”半途上,他預(yù)先給小美人打預(yù)防針。</br> 姜芮遲疑道:“伯父伯母不喜歡我嗎?”</br> “怎么會!”刑衍忙說,“只是他們、他們……唉,你等一下自己看就知道了。不過寶貝你記得,我爸媽不可能不喜歡你,他們肯定很喜歡你!”</br> 姜芮有點好奇,輕輕點頭,“好,我知道了。”</br> 很快到了刑家,一進(jìn)門就見刑父和刑母坐在客廳里,姿態(tài)端正,神情矜持,并沒有刑衍所說的奇怪。</br> 姜芮問過好,把禮物送上,然后由刑衍引著坐下。</br> 刑母含蓄慈和地看著她,“路上熱不熱?”</br> 姜芮輕輕搖頭,“不熱,謝謝伯母關(guān)心。”</br> 邢母又問:“那渴了嗎?想喝點什么?”然后看向刑衍,眼神瞪視,語氣卻特別柔和:“小衍還不趕緊招呼著?”</br> 刑衍便讓保姆給姜芮榨了杯果汁。</br> 姜芮端著果汁低頭慢慢喝了一口,然后感覺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刑衍的,還有刑父刑母的。</br> 刑衍就不說了,他是看慣了的。</br> 從刑母那個角度看過來的視線,不同于她剛才內(nèi)斂矜持的樣子,總覺得有些灼熱。</br> 而自進(jìn)門,刑父看著就有點嚴(yán)肅,不茍言笑,可是他看過來的眼神,好像有些歡快……</br> 姜芮一言不發(fā),喝完了果汁又緩緩抬起頭來,除了刑衍,刑父刑母已經(jīng)把視線收回去了,表面看起來還是矜持,還是威嚴(yán)。</br> 說了會兒話,刑衍帶著姜芮參觀屋子上下,剛上樓,他就說:“你別看我爸媽那樣,都是裝的。”</br> 說著不等姜芮回答,做了個噓聲地手勢,然后拉著她躲到墻后聽樓下的動靜。</br> 只見樓下安靜了一會兒,大概是看樓上半天沒聲響,以為兩人進(jìn)了房間,刑母發(fā)出一聲歡呼:“兒媳婦!文化人!刑大山你看見沒有!”</br> 一邊說一邊有啪啪的聲音,看來她又在拍刑父手臂。</br> “看見了看見了!媽的老子手都被你拍腫了!”</br> “哈哈哈哈……文化人!”刑母仍在笑,夾雜著刑父一兩聲痛呼。</br> 刑衍靜靜,回頭給姜芮遞了個眼神,“看,這就是他們的真面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