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昆侖
裴景皺了下眉“你不用說對不起,鳳凰并不怪你。”</br> 少女沉默很久,半天沒有回話。</br> 玉珠內(nèi)青色的血液卻慢慢流動,如一滴眼淚,凝固百年。</br> 裴景問她“當(dāng)初西昆侖發(fā)生的事,你還記得嗎。”青迎聲音虛弱,想說話,但傷口太深,張了張口,因為痛楚,氣若游絲,組不成句子。</br> 裴景心中嘆了口氣,溫柔道“不用急。你先在珠子里好好修養(yǎng),等傷好了我再問你。你若現(xiàn)在不想見鳳矜,那就不見吧。”</br> 青色的光微微閃,似乎是一句道謝。她閉上眼,陷入長眠。</br> 裴景將珠子放入衣襟內(nèi),往玄云峰走。外峰大試,今日是抽簽。他趕過去時,偌大的,矗立云海間的比武臺已經(jīng)占滿了人。先是每一峰的內(nèi)試。</br> 上陽峰眾人齊聚在一個擂臺下,由仙袂飄飄的師姐為他們分發(fā)令牌。裴景走過來,眾人都默不作聲地給他讓出一條路有內(nèi)峰問情峰陳虛長老做后臺,惹不起惹不起。</br> 而裴景平時都是這樣待遇,也習(xí)慣了,一時間走的竟然還挺自然。</br> 他這理所當(dāng)然模樣在有心人眼里,就更顯的張揚跋扈了。</br> 走到許鏡身邊,裴景發(fā)現(xiàn)許鏡竟然也是一臉復(fù)雜地看他,摸了摸臉,問他“我又變好看了”</br> 許鏡嘆了口氣,搖搖頭“沒,就是感嘆在迎暉峰的一年,真是委屈你了。”</br> 裴景滿頭問號“啥。”</br> 許鏡憋不住了“你竟然認(rèn)識問情峰峰主,為什么不直接入內(nèi)峰呢我記得我們?nèi)腴T之時,有十個內(nèi)峰名額,你完全可以爭取一下啊。”</br> 裴景算是知道了陳虛和鳳矜從紫竹林過來,讓上陽峰眾人證實了他的后臺。</br> 他轉(zhuǎn)頭朝那些暗戳戳瞧向他的弟子們,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唇紅齒白,很是友好。</br> 一眾弟子“”哼走后臺的廢物。</br> 裴景收了笑意,低聲跟許鏡道“這群人是不是腦子有坑,我哪怕是走后門進來的,實力也吊錘他們,打哭他們不是問題。不要命了,竟然還敢給我臉色看”</br> 許鏡一聽,還真是了,往后面看一眼。不少人耳朵豎的高高的,聚精會神想偷聽他們在談什么,但表面上還裝的一點不在意,只是眼珠子一直在亂轉(zhuǎn)。</br> 許鏡轉(zhuǎn)過頭,給他解釋“不一樣,以前你有后臺,覺得氣憤的是迎暉峰弟子,但一年了,你差不多把他們收拾服帖,也沒人對你有啥偏見。現(xiàn)在這些人,都是上陽峰的師兄師姐呢。”</br> 裴景笑了下“哦,這樣啊。”</br> 許鏡作為上陽峰的百事通,什么都能說上一二,說道“現(xiàn)在對你的評價還挺兩極分化的。我們和你呆過一年,都了解你的實力,現(xiàn)在更是佩服你的品性有那么好的資源都不利用,非要靠自己的實力入內(nèi)峰,值得欽佩。”</br> 裴景假裝不好意思“沒有沒有。”</br> 許鏡皺了皺眉,往后示意了一眼“然后就是另一批了,這些上陽峰資歷較長的師兄師姐們。他們覺得你就是個廢材,有陳虛長老做后臺都進不去內(nèi)峰,實力得有多垃圾恐怕迎暉峰大試和與肖晨的比試,都陳虛長老安排的,給你出風(fēng)頭的戲。”</br> 裴景仿佛說的不是自己“那我戲還挺多。”</br> 許鏡都不知道他怎么還笑得出來,恨鐵不成鋼道“我們一起進上陽峰的弟子,付諸心血,到處宣傳,硬把你塞進外峰四杰,你可不要讓我們失望。”</br> 裴景笑個不停,許鏡簡直是他的快樂源泉他身為天下五杰之首,入個云霄外峰四杰還要靠虛假宣傳。真是墮落啊。</br> 許鏡生氣了說“嚴(yán)肅點”</br> 裴景一秒正直,點頭“好,感謝大家的支持。我要是拿了第一,山門口擺兩桌,請你們來喝酒。”</br> 許鏡“”喝你個頭。</br> 師姐依次發(fā)令牌,發(fā)到了他們這里,見他們聊的不亦樂乎,冷淡地哼了聲。</br> 裴景和許鏡馬上規(guī)矩地站好。</br> 站在他們眼前的是一位筑基中期的師姐,樣貌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都算得上上乘。柳眉如畫,規(guī)規(guī)矩矩的外峰衣裙,碧玉簪,黑發(fā)柔順。就是神色很不好看,說話的語氣也不善“適才我在講規(guī)則,你們有聽嗎。”</br> 許鏡一見壞事了,趕在裴景前面小心翼翼道“有聽的,有聽的,多謝無痕師姐。”</br> 無痕師姐的神色稍微好轉(zhuǎn),但還是冰冷冷“拿了令牌就去排隊,喊到你再上去。”</br> 許鏡“是是是。”</br> 等那師姐走的有點遠(yuǎn),裴景才問“這誰啊。”</br> 許鏡翻個白眼,覺得他簡直井底之蛙“那是無痕師姐啊,我上陽峰第一美人你都不認(rèn)識我以前還跟你說過她呢就是那個怕愛上裴御之所以一直不肯入內(nèi)峰的師姐。”</br> 裴景“哦。”</br> 是的了,傳言里,他是內(nèi)峰偷心賊,風(fēng)流斷袖沒感情。</br> 許鏡道看著師姐離去的倩影,嘀咕說“不過這上陽峰第一美人,倒也名不虛傳。”</br> 裴景頗具風(fēng)度,畢竟這是他曾近的愛慕者,夸就完事了“嗯,不錯。”眼光不錯。</br> 當(dāng)然,若是虞青蓮在這,估計得活活氣死。</br> 許鏡低頭一看自己的牌子“四十三,估計要輪到好久才能到我了。”</br> 裴景也瞅了一眼,七十二,說“我比你還后面,我們現(xiàn)在可以去吃點東西。”</br> 日頭正曬,玄云峰的比武臺旁一堆臨時建起的篷子。一群人擠在那里,喝茶或者看戲。離擂臺最近的篷子最熱鬧。裴景和許鏡進去的時候,一群人正擠在一起,在下注。</br> 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有人高聲說“猜這一局輸贏沒意思,不如賭個大的,猜猜這一次第一會是誰如何。”馬上人接話“你說的,賭大的,那就十塊中品靈石起價。”眾人嬉笑“可以啊輸了可不準(zhǔn)反悔”</br> 一群少年人心性都火急火燎,捋起袖子,就在桌上分了幾塊地。</br> “那行我押終南峰長梧”</br> “終南峰長梧啊,那可是匹黑馬,上一次外峰大試好像名次就不低吧。”</br> “那上一次外峰大試第一的臨楓師兄,怎么能忘”</br> “臨楓師兄不過險勝步衡師姐罷了我押紫陽峰步衡師姐,紫陽峰和我上陽峰并列外峰之首,實力不會差到哪兒去。”</br> 說到這,上陽峰的弟子頗為唏噓“也是無痕師姐,怎么都不肯入內(nèi)峰,不然這第一指不定是誰呢。”</br> “你們都把人說完了,我就壓個冷門吧。上陽峰楚君譽,知道嗎或許也不算冷門吧,我聽人說,這小子入云霄時就已經(jīng)是筑基修為了。”</br> 入云霄就是筑基修為,在場可沒幾人信,嗤笑“你別不是被他的那些追求者洗了腦吧騙誰呢,長得好看就是好,虛假實力都快吹成真。而且,他好像沒報名吧。神出鬼沒的,現(xiàn)在都沒見過他一次。”</br> 說起這虛假實力,幾人笑著笑著,想到了一個人這笑容就掛不住了。</br> 先呸為敬。</br> “我聽說有人把長梧師兄,臨楓師兄,步衡師姐,和張一鳴那小子搞成外峰四杰。沒長眼嗎”</br> “張一鳴,聽名字就和前面的人不是一個層次的。傳言他跟問情峰陳長老有關(guān)系,什么狗屁關(guān)系,追溯幾輩子才找出的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關(guān)系吧。”</br> “他也就欺負(fù)欺負(fù)迎暉峰那群小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次叫他認(rèn)清自己的實力。”</br> 一字一句都傳到了裴景的耳朵里。</br> 許鏡想“他們還是太天真。”裴景卻笑吟吟“挺好的啊,知道我有后臺,依舊威武不屈。這才是我云霄弟子。”</br> 許鏡尋思著他這話怎么怪呢。</br> 裴景在人群邊緣,拍了拍一人的肩膀“兄弟,讓讓。”前面的人聊的正歡,回頭瞪他一眼“干嘛來的”少年笑得燦爛,“來發(fā)財?shù)摹!鼻懊娴娜瞬徽J(rèn)識他,罵罵咧咧,還是給他讓出了一條路。</br> 桌上亂成一鍋,一塊塊靈石重重壓下,眾人捋起袖子,唇槍舌戰(zhàn),唾沫橫飛。</br> “長梧師兄信我沒錯,終南峰就靠他了”</br> “我步衡師姐筑基初期圓滿即將破中期”</br> “臨楓”</br> “梓琪”</br> 沸反盈天里,傳出一聲很突兀的少年的聲音“我押張一鳴,還有地沒。”</br> “”</br> 眾人安靜下來,就看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笑容明朗干凈,就是說出的話有點沒過腦。</br> 做莊家的男子只以為是個冤大頭,嘿嘿笑“有地有地,你要壓多少。”</br> 許鏡是后面擠進來的,就怕張一鳴進去挑事,氣喘吁吁站到張一鳴身邊,“喂”,話還沒說完,突然就感覺腰間一空。根本沒帶錢的裴景眼都沒偏,把許鏡掛在腰上的錢袋取了下來。用氣吞山河,把錢壓在桌子的一角,往前一湊,目光如電“壓我所有”</br> 眾人“哦豁。”</br> 許鏡“”</br> 你媽的,為什么。</br> 許鏡氣得磨牙“張一鳴”</br> 裴景笑嘻嘻“別氣別氣,等著我村口擺兩桌。”</br> 他加快了腳步,怕許鏡這么一個佛系好脾氣青年都暴躁起來打他。</br> 玄云峰的這片地很大,在山峰一處斷層,篷子建的很高,有個小山坡。黃色的紫色的小花開滿,蒲公英搖曳其間,裴景從山坡上跳下,衣袂卷動了蒲公英,白色的冠毛紛飛一空,有一朵落在裴景眼前,他笑吟吟地吹散。然后抬頭,看到了在樹蔭底下,站著的,羸弱蒼白的季無憂。</br> 這是他們回云霄后第一次再見。</br> 裴景有些意外,但畢竟是自己以后的弟子,他上前一步,問道“你怎么在這里”</br> 季無憂人都愣的,如果說以前對張一鳴是仰慕是親近是感恩,那么現(xiàn)在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后,情緒就千變?nèi)f化成了敬畏成了陌生成了手足無措。甚至當(dāng)初那種和他并肩的可笑心思也散了。</br> 他吶吶開口“張裴師、裴掌門。”</br> 裴景能看得出季無憂對自己的情感變化,書閻果然告訴他了,不過這樣也好。</br> 他斂了笑意道“你也要參加這次外峰大試”</br> 季無憂抿唇,點了點頭。</br> 當(dāng)初小胖子長成現(xiàn)在消瘦的少年,和所有玄幻文主角一樣,有一雙堅定漆黑的眼。</br> 裴景道“也行,你好好表現(xiàn),我看好你。”</br> 裴御之的鼓勵讓季無憂朦朦朧朧心生了一絲膽怯,然后又被那種變強的欲望戰(zhàn)勝。那個古怪村莊里癲狂恐懼的情緒散去,他也慢慢清醒過來,猶豫很久說“裴師兄,那一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裴景道“你不記得了”</br> 季無憂低頭“嗯。”</br> 只是現(xiàn)在的主角還太年幼,撒謊都撒的錯洞百出。裴景知道他還記得,卻不拆穿他“也沒發(fā)生什么,你被那個妖怪控制了神識而已。現(xiàn)在出來了,也就沒必要去想這些了。”</br> 季無憂聲音更低“嗯。”</br> 裴景問“你是幾號”</br> 季無憂說“七號。”</br> 裴景道“那快去擂臺吧。\"</br> 季無憂所“是。”</br> 衣衫單薄瘦弱的少年。走了沒幾步,忽然又轉(zhuǎn)了過來。</br> 裴景想,他真的成長了很多,從當(dāng)初呆呆傻傻的稚子,變成現(xiàn)在會隱瞞會試探會期盼的少年。裴景手里搖著花,視線也和他對望,笑道“還有什么事嗎。”</br> 季無憂說“對不起。”</br> 少年的聲音散在風(fēng)里,裴景了然,道“或許,我應(yīng)該替虞青蓮為你說聲對不起。”</br> 季無憂靦腆蒼白地笑了笑,沒說話。</br> 轉(zhuǎn)過身,笑容卻慢慢淡了下來。前往擂臺的路,逆著風(fēng),云霧薄涼,他聽到腦海里那個女人散漫又有趣的笑。</br> “你這又是何必”</br> 季無憂心里不理她。</br> 神女道“你那一日是真的想要不顧一切走出去的吧,包括犧牲他們的命。嘖,天魔之人沒覺醒都是自私的。”</br> 季無憂為自己辯解說“我只是想活下來。”</br> 神女意味深長的笑。</br> 季無憂慢慢握緊拳頭,說“那個世界,沒有人會幫我,我只是想活下來而已。”</br> 神女嗤笑“是啊,你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br> 季無憂看著自己薄的似乎只剩一層皮的手,青色血管里流動沉睡血液,一直低聲重復(fù)“那個時候,我沒有辦法。我只是想活下去。”</br> 神女似乎窺見了他的未來,散漫敷衍笑道“你沒錯修真的道路就是那么殘酷,命運無常,真的會面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師徒反目,夫妻相殘,諸般事太多。活下去變強才是關(guān)鍵。”</br> 季無憂抿唇。</br> 他不怪虞青蓮</br> 只是這以后,再也不會信任何人罷了。</br> 神女的話至此,想到了其他的事。她現(xiàn)在是幻影,端莊優(yōu)雅坐在云端,水藍(lán)色的羽紗衣衫隨風(fēng),蕩漾如深海的波。修長的手指卷動長發(fā),視線卻深深地望向了裴景的方向。紅色的唇角勾起,笑意都帶了分猙獰。</br> 她好像聞到了熟悉的氣息。</br> 裴景的對手,被他三秒鐘搞定。迎著所有人咬牙切齒的目光,他從擂臺上跳了下來。現(xiàn)場都是師兄師姐,沒一個為他高興。只有許鏡,腦子里全惦記著他的錢,裴景贏一場他就松一口氣。</br> “你下一個對手是誰”</br> 裴景道“我怎么知道。”打就完事了。</br> 各種看他不爽的師兄在旁邊陰陽怪氣說風(fēng)涼話了。</br> 刻意提高聲音。“你們聽說終南峰那邊的比賽了嗎。好像長梧師兄一上場,不出一息,他的對手就屁滾尿流投降走了下去。”</br> “對啊。還有更厲害的,步衡師姐那邊”</br> 因為是峰內(nèi)比賽,所以長老峰主們都沒來,是由幾位年長的師兄師姐們組織的。他們年歲已過,筑基無望,心生嫉妒,自然規(guī)矩捏的死死的。這樣簡直是全方面保證了公平性。</br> 不過也因為峰主不在,弟子們無法無天,說什么的都有。最為詭異的是,猜他和陳虛的關(guān)系,有人說八竿子打不著的窮親戚,有人說可能是一面之緣小恩小惠,當(dāng)然最奇葩的,是以為他是陳虛的鼎爐。</br> 當(dāng)然這個說法實在陰暗,提出來的那人被打了一頓后就再沒發(fā)言。</br> 裴景聽著他們嚼舌根,懶得理。</br> 現(xiàn)在只是小試牛刀罷了,他等著那個終南峰的弟子呢。</br> 回到玄云峰給他們準(zhǔn)備的房間。</br> 裴景忽然感到脖子處一陣涼意,把項鏈拿出來,一陣耀眼的青色光芒過后那個才沉睡一天的少女,蘇醒過來而裴景也是第一次,真真實實看清楚了這個青鳥族少族主的模樣。</br> 年齡不大,身體嬌小,細(xì)白的手臂上全是傷口,一點沒有青鳥一族的暴戾和兇惡。相反,青色瞳孔純澈,嘴唇蒼白,黑發(fā)落在臉側(cè),顯得很虛弱。</br> “你怎么醒了”</br> 青迎是被那種讓她心悸的氣息給弄醒的,如深淵泥沼噩夢,渾身都在顫抖,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平復(fù)心情。喉嚨處出的傷口在愈合時更為疼痛,她發(fā)不了聲,于是用手指,在空中,把想說的告訴裴景。她的指甲脫落,手也骨折幾處,非常猙獰,血跡慢慢浮在空中。</br> 很淡的字跡。</br> “西王母,長梧,終南峰。”</br> “殺她,不死,面具。”</br> 裴景卻能猜到她的意思“西王母在我終南峰長梧的身后”</br> 青迎搖頭“內(nèi)。”</br> 裴景“她在長梧體內(nèi)。她是不死的,消滅它,需要借助面具”</br> 青迎點了下頭。</br> 和裴景猜想的差不多,裴景不想讓她廢力太多,問“西昆侖青鳥滅族后,你和她一起逃出來,是不是她控制了你,讓你為她殺人”</br> 青迎閉眼搖頭。</br> 裴景道“她控制了長梧讓長梧為她殺人。”</br> 點頭。</br> 裴景“她殺人做什么,還把那些人五臟六腑挖出來。”</br> 青迎神色隱痛,眼眸里掠過一絲極深的哀傷“吃,秘術(shù)。”</br> 裴景“她吃那些內(nèi)臟,以秘術(shù)修煉功法。同時,還培養(yǎng)人丹,來為你固魂”</br> 青迎沉默很久,點頭。</br> 裴景這下子覺得有趣了“她還幫你固魂我聽鳳矜說,你們當(dāng)初關(guān)系還挺好的。”</br> 青迎不言。</br> 裴景慢慢道“但是她是你滅族之人,對嗎西昆侖青鳥一族都死于她手。她幫你固魂,控制長梧養(yǎng)人丹給你服用但你掙脫控制,讓那個人丹清醒了過來,你支配著那個人丹,跑出去,在終南峰主殿咬傷了長梧,卻借此告訴他對付西王母的辦法。”</br> “那個你早看到的面具。”</br> 只是后來長梧對付了西王母,也沒有放過她。或者青迎一早就知道的,求一個同歸于盡罷了。</br> 裴景停了很久,只輕聲問“昆侖蓬萊山,西王母曾對青鳥一族有恩,世代交好,傳為佳話。我記憶里的蓬萊神女,也不是這樣的。鳳矜說有一世西王母靈根全無,早早夭折。和你們青鳥一族,有關(guān)系嗎。”</br> “她為什么會對青鳥一族出手。”</br> 他的話落下。</br> 青迎緩緩閉上了眼,淚水溢出來,流過滿臉,混雜著血跡斑駁。</br> 欲嘔的心情翻涌而來。</br> 皚皚白霧里神隱的蓬萊山,沾露欲滴清晨的行人道。壁畫里雍容華貴的王母,當(dāng)初一回眸,也曾笑得如少女般無暇純凈。林間攜花過,水藍(lán)衣裙掠過昆侖的春。青梅白瓷碗,梅花雪中酒,數(shù)世羈絆,相救相知,此生摯友。</br> 最后抵不過,命運的無常,人心的叵測。</br> 昆山黑暗無盡的夜晚。風(fēng)吹得很大,她心神不安,著衣去宮殿尋她。還未到,先聞到了血的味道。踮起腳尖,年幼的少族主,望窗口處望。</br> 那一幕,至今讓她手腳冰冷,驚慌絕望,腦袋爆炸一般疼痛</br> 她看到血流成河。</br> 她看到陣法森冷。</br> 看到高高在上的少女被人捆住手腳。</br> 看到她臉上是痛苦是猙獰,是憤怒,是無盡的恨和痛。</br> 西昆侖狂風(fēng)暴雨,燈影綽綽,映在墻壁上幾頭巨鳥的影子,癲狂又貪婪。</br> 她看到族中長老,化為巨鳥在分食神明。</br> 顫抖地伸出手。</br> 青迎在空中一字一字寫。</br> “吃,秘術(shù)。”</br> “神、明。”</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