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外峰子弟來說，每十年一次的外峰大試是關乎命運的事。云霄每一個弟子,在入門派之前,總會被一而再再而三強調“不可怠惰”的思想,夜以繼日修行，為的就是十年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br>　　外峰大試，從七十二座山峰選出一百人，再經(jīng)由內峰除去問情峰長極峰天塹峰三大主峰，剩下的三十三位長老選拔。</br>　　能不能入還要靠運氣，像上一次，外峰可就沒有一人入內峰。</br>　　終南峰峰主皺了下眉“這樣會不會太倉促。”</br>　　裴景道“不倉促。”</br>　　他轉身，往天塹殿高高的主座上走去，衣袖如一捧雪，吩咐道“你去傳令,叫七十二座峰峰主來天塹殿。”</br>　　終南峰峰主稍愣，卻也不敢反駁他,畢恭畢敬點頭“是。”</br>　　她出了門。</br>　　裴景站在掌門之位前,手指按上了座位把手浮雕處精巧的機關，清脆的一聲響,一枚白玉色纏繞紫色劍氣的珠子，從座位后面緩緩升起。玉珠流光溢彩，紫氣深邃浩瀚，是整個云霄護山大陣的陣眼,唯有歷代天塹峰繼承人可以召喚。同時，它也是掌門用來傳達號令的法寶。</br>　　裴景在長天秘境和懸橋,見過兩次云霄真人，得到了他的認可，所以這顆珠子對他也很是親近。紫色光波溫柔繞在指尖，把裴景剛才一愣嚴肅冷峻的眉眼也映的有些暖意。</br>　　“作為臨時掌門，用紫玉珠號令全派第一件事，居然是外峰大試，師尊指不定要罵我了。”裴景心情便輕松了點，唇角勾起，眼里卻一片深思“可，必須引出他來啊。”</br>　　他將一絲冰藍靈力注入紫玉珠中。</br>　　剎那一聲清嘯，震撼萬生。</br>　　似長劍出鞘，似蛟龍入海。巍巍天塹峰，以主殿中心，漫開一圈紫色的光，遠古又深遠，向外擴散，籠罩一百零八峰。內峰，或燈火重重的宮殿，或人跡罕至的山洞，或精密古樸的書樓。白發(fā)蒼蒼的老者睜開眼，氣質溫和的青年停下筆，妖嬈女修掌心的燈盞熄滅，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望向了一個方向正中心，天塹峰。</br>　　內峰峰主無一不是金丹中后修為，甚至大圓滿，離元嬰差一線，或在閉關或在游歷，但都會留下親傳弟子負責門內諸事，包括掌門傳召。隨著紫光照過來，深邃劍意驅散黑夜的深沉。</br>　　三十六座內峰之一，飛虹峰的峰主掌燈走出，紫衣婦人不老的嬌媚容顏掠過一絲驚訝，朱唇輕啟“裴御之”</br>　　在云霄所有普通弟子沉閉目修養(yǎng)時，三十六座內峰峰主，全然醒了過來。與此同時，外峰七十二座峰主，也收到了來自天塹峰的命令。</br>　　而啟動紫玉珠的瞬間，一直以來波瀾不驚的鏡臺，出現(xiàn)了一絲波紋。裴景收回手，然后走到了主殿中央，他其實啟動陣眼傳令，為的就是讓師尊感應到。果不其然，上一次給他留下“返璞歸真”四個字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的師尊，這一回氣急敗壞出現(xiàn)在了殿中央的那方池上。</br>　　一襲青錦玄衣，眉發(fā)皆白，平時面無表情，是個仙風道骨的高人，現(xiàn)在橫眉怒眼，就是裴景熟悉又害怕的暴躁老哥形象。天涯道人恨不得隔空就打裴景一頓聲音咬牙切齒“你動紫玉珠干什么”</br>　　裴景站在水鏡之前，說“師尊，我想將外峰大試提前三年。”</br>　　天涯道人更氣了“區(qū)區(qū)一個外峰大試你就想著動紫玉珠”</br>　　怒火透過鏡面，表情猙獰，像是要跳出來打人。</br>　　裴景心慌慌，咳了一聲，道“我動用紫玉珠只是想把你引出來而已。其實，更關鍵的，是我想在這次外峰大試上收徒。”</br>　　天涯道人聽完，神情一愣，瞇起了眼，“收徒”</br>　　裴景說出來也就不那么怕了，點頭，認真地“是的。”</br>　　天涯道人了解自己這個徒兒的性情。</br>　　裴景從小就是不服管教的性子。打也好罵也罷，嘴上應著乖乖聽話，一轉身又是一副樣子。</br>　　都敢動用紫玉珠，還專門跟他說，那就是心里有了答案了。</br>　　他磨牙“你現(xiàn)在就收徒老頭我還沒死呢。”</br>　　一代元嬰老祖，云霄掌門，動一動腳讓修真界顫抖的人物，現(xiàn)在卻連火都發(fā)不出。</br>　　裴景忙解釋“只是看到了好苗子。想要他早入天塹峰，有更好的修行資源罷了。”</br>　　天涯道人冷笑一聲“能入我天塹峰的人，修行還需要靠資源”</br>　　“”他竟然無法反駁。</br>　　裴景想了想，道“師尊，這個弟子不一樣。但你要相信，他會給整個修真界帶來奇跡。”</br>　　天涯道人“你拿什么保證”</br>　　裴景“拿我的聲譽。”</br>　　天涯道人無情嘲笑“你在我這連信譽都沒有。”只會闖禍的小兔崽子。</br>　　“”</br>　　真的是親師傅了。</br>　　裴景表情認真起來，說“師尊，他真的會是改變修真界的人，甚至，包括天梯的修補。”</br>　　天梯二字讓天涯道人眉心一跳。再看裴景，眼里的怒火消了點，語氣卻威嚴“你知道天梯是什么嗎就敢說出這樣的話。”</br>　　天梯的事，裴景只了解大概，歷史也沒記載。只知道，是在一個很漫長的時代后。突然諸神隕落，修真界靈力枯竭，天梯崩塌，與上界徹徹底底失去了聯(lián)系，再也無法飛升。</br>　　裴景猶豫很久，還是說了出來“師尊，你知道天魔一族嗎”</br>　　天涯道人猛地瞪大眼。</br>　　這時，水鏡里傳來另一道聲音，笑呵呵的，特別和藹。</br>　　“小景那么大一個人了，云霄掌門之位遲早是他的，你瞎操心那么多干什么”</br>　　天涯道人頓時轉頭，身上的火氣消了大半，恭敬道“師尊。”</br>　　從旁邊走進來另一人，身形矮小，瘦骨伶仃。聲音滄桑慈祥，模樣卻是孩童。身上青黑色的衣袍，隨著他揚手的動作，衣袖口有很明顯流動的痕跡。不是人間的棉麻絲綢，是真的由光塵織就。</br>　　來人正是如今經(jīng)天院院長，裴景的師祖虛涵仙尊。</br>　　裴景看到師祖頭更大了。</br>　　經(jīng)天院那三年，笑面虎師祖簡直是噩夢。</br>　　他心虛地喊了一聲“師祖。”</br>　　虛涵仙尊笑呵呵，臉圓圓的眼睛也很圓，但與常人不同，他的瞳仁大了一圈，有三色，琥珀色眼珠外浮現(xiàn)一層灰青，摻雜眼白里，仿佛容納天地。</br>　　到了化神期的修為，基本上參悟透天地，成為世界的法則。這個世界上，眾人已知的化神期修士，現(xiàn)在就一位，也就是云霄的上上任掌門涵虛仙尊。</br>　　只是涵虛仙尊避世幾千年，久遠到成為傳說，極少被人提及。</br>　　虛涵仙尊道“小景剛剛說的什么老頭我沒聽清。”</br>　　裴景也不打算隱瞞。</br>　　哪怕自己是穿書而來，哪怕自己知道季無憂是主角。可不清楚劇情發(fā)展，他還是更加依賴已經(jīng)是化神期前輩的先祖。</br>　　“師祖，我打算收一個身負天魔血液的人，為徒。”</br>　　這是裴景已經(jīng)考慮很久的打算。青鳥之事解決之后，他將入長極峰閉關，破元嬰，這一閉關也不知道會是多少年。所以季無憂的事，必須早早安排妥當，現(xiàn)在季無憂還是赤子之心沒有黑化，但難保在他閉關這些年會出什么差錯。若在外峰大試后收他為徒，他就是下下任云霄掌門，不會再有人不長眼的人來刁難他。</br>　　畢竟天塹峰可不是那么好進的。</br>　　虛涵仙尊聽清楚，笑容也淡了，問他“天魔一詞，你是從哪里聽來的。”</br>　　裴景“我我從古籍上看到的。”那本古籍叫誅劍。</br>　　虛涵仙尊瞇起眼來，慢吞吞道“你可知道天魔血液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若一朝覺醒，將是人間大禍。”</br>　　裴景道“我知道。但身為天魔后人，他不可能不覺醒。覺醒在世間哪一處都是禍星災難，不如就讓他在云霄之內。”</br>　　他話一出，云霄師尊和師祖都皺起了眉。若是其他人聽來，裴景這樣的行為無疑是引禍在云霄，可天涯道人和虛涵仙尊都曾是云霄掌門，天下大義深種于心，就像每一個云霄弟子在入門時就被一直教導的，以斬妖除魔為己任。</br>　　將禍種留在云霄內，他們倒不會反對。</br>　　“而且，”裴景輕聲說“那孩子現(xiàn)在，心性還純善。”</br>　　虛涵仙尊聞言，意味深長說“是嗎。心性是不能定論的。很多時候，是非對錯，顛倒只在一瞬間。無關他本性是善是惡，以前是善是惡。”</br>　　裴景愣了愣“是。”</br>　　比起面色猶豫的天涯道人，虛涵先祖顯得更為輕松，也更為豁達。</br>　　“不過，你按你自己的意思來吧，你是未來的云霄掌門，很多事情也應該自己做決定。”</br>　　裴景猛地抬頭，難以置信，他以為他還要把季無憂拽過來給師祖看看呢。</br>　　“師祖，你這是同意了”</br>　　虛涵仙尊笑了笑，少年模樣卻不顯一絲稚子之態(tài)，眼眸深處是看盡千帆的平靜“是對是錯，交由時間來證明。小景，你現(xiàn)在是不是快破元嬰了。”</br>　　裴景愣了愣，點頭“是。”</br>　　虛涵仙尊道“你破元嬰之后，速來天經(jīng)院。”</br>　　裴景愣住，再次點頭“是。”</br>　　當初虞青蓮他談及過這件事，她的外祖母告誡她破元嬰后，去經(jīng)天院，甚至悟生佛門中也有類似吩咐。經(jīng)天院，真的出了事</br>　　天涯道人皺起花白的長眉，出言說“師尊，收一個天魔之子入天塹峰，是不是有所不妥。”</br>　　虛涵仙尊一笑，話藏玄機“有什么妥不妥的呢。他一出生，我們就必須妥了。”</br>　　天涯道人嘆息“太危險了。”</br>　　虛涵仙尊白了他一眼，“在這點上，你該向小景學著了。自信一點，一個小屁孩而已，還能鬧翻天”</br>　　突然被點名的裴景悻悻摸了摸鼻子，師祖夸他，他是真的不敢接。</br>　　被師傅那么說，還是當著自己徒弟的面，天涯道人老臉也擱不住，不再說話。</br>　　“御之。”先祖突然喊他的字。</br>　　裴景站在主殿中央，仰頭。</br>　　水鏡上，光塵為衣的化神期先祖，眼眸三色交融廣袤深淵，語重心長說“記住，這是你自己做出的決定。”</br>　　裴景藏在雪白衣袖里的手慢慢緊握。</br>　　“是。”</br>　　水鏡慢慢消散。</br>　　裴景深深呼了口氣，師祖的眼神一直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br>　　往殿門外望去，紫光如煙，照亮山巒。</br>　　一百零八峰峰主正在往此處趕來。</br>　　與此同時。</br>　　水鏡消散。</br>　　經(jīng)天院的一處宮殿內。</br>　　天涯道人還是很不放心“師尊，小景現(xiàn)在自己都不服管教，都怎么有能力去管教一個擁有天魔之血的人呢。”</br>　　虛涵先祖因為個子問題，只能隨手拿過拂塵，狠狠敲了下天涯道人的腦袋。可憐仙風道骨的天涯道人現(xiàn)在還要被教訓，但他也不敢反抗。</br>　　虛涵先祖懶洋洋說“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人間不有句話么，兒孫自有兒孫福。”</br>　　天涯道人“”</br>　　虛涵先祖又道“若是以前，我也不會讓他收的。”</br>　　天涯道人疑惑“那今天”</br>　　涵虛先祖伸了個懶樣，一點都沒化神期修士該有的高深莫測的感覺，扯到了另外的話題“上次你不是跟我說小景破元嬰遇到瓶頸，總是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阻擋嗎。”</br>　　天涯道人凝神“是。”他這才反應過來等等，裴景這是要破元嬰了</br>　　涵虛先祖笑笑“這孩子來經(jīng)天院時，我就發(fā)現(xiàn)了他體內不知道為什么，盤旋著一股天魔之氣。”</br>　　天涯道人瞪大眼睛。</br>　　涵虛先祖道“他閉關我知道必然會失敗。所以我讓你勸他先破蒼生，畢竟天魔之氣可不是那么好消的。但這一次，”他眼睛一瞇“小景體內的天魔之氣已經(jīng)沒了。”</br>　　天涯道人張嘴“這”</br>　　涵虛先祖笑呵呵說“這小騙子，天魔血液，哪是什么古籍能記載的呢。不過，那人能幫小景引出天魔之氣，應該就沒存害他之心。小景身邊有這么一個人，那個尚未覺醒的天魔后人，又有何懼。”</br>　　他嘀咕著往外走，“居然還跟我們瞞著這事。”這位化神期修士搖搖頭，就像是個人間長吁短嘆為子女操心的小老頭“老了老了，孩子都有秘密了。”</br>　　天涯道人“”</br>　　他跟上前，蒼白的須發(fā)飄飄“師尊，為什么不乘那天魔之子尚年幼時，就將他消滅呢。”</br>　　虛涵先祖抬頭。</br>　　經(jīng)天院的上方是一片星辰，銀河流轉，浩瀚深遠，如同亙古不變的時間長河。他伸出手，年輕人的手，健康有力，然后一點一點變得蒼老，灰褐色布滿斑點。</br>　　“且不說惡人最后不一定會為惡。”</br>　　化神期修士的聲音飄渺，慘雜了一絲冰冷的味道。</br>　　“你又怎知，我們一定殺得死他呢”</br>　　經(jīng)天院的最高處，那里去天三尺，云層泛金。</br>　　虛涵先祖道“很多人修行，都奉天道為尊。可到最后，他們會明白，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br>　　他聲音漸低，帶了一絲古怪的意味。</br>　　“你既逆天，又怎能怪，天道不仁呢”</br>　　陳虛在紫光漫過問情峰時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br>　　鳳矜暫居問情峰，看到這場景，只覺得好看，畢竟他就是偏愛人間富貴色，大紅大金大紫都合眼。</br>　　“這是什么，比人間的煙花還好看。”</br>　　陳虛提著劍，往外走，陰森森“呵呵。”</br>　　這是什么是紫玉珠光是云霄陣眼是掌門重令</br>　　裴御之在搞什么</br>　　等他趕到天塹峰時，這里已經(jīng)站了一堆人，每一個放出去都是威震一方的大佬。</br>　　現(xiàn)在或坐云鶴，或御長劍，或躺飛毯，自天上下來，踏上天塹峰清冷的山路。“怎么回事啊。”一名渾身金燦燦的男子打著哈欠，揉著眼，睡眼朦朧“怎么突然就把我們都召集過來”這是內峰流焰峰的峰主，平日就是嗜睡。</br>　　跟隨他其后的是飛虹峰峰主，紫衣美人踹了他一腳“睡不死你，別擋道，你不走后面的人還要走呢。”</br>　　流焰峰峰主暴怒“老女人你敢打我”</br>　　他們打起來。</br>　　但陳虛已經(jīng)心煩意亂，懶得去勸架了。</br>　　在前面的幾位是內峰有些閱歷的長老，他們大多已經(jīng)半隱世，大風大浪看遍，所以現(xiàn)在也從容。</br>　　后面又傳來聲音，外峰的峰主們也依次趕到。</br>　　大家一看人齊了，神色凝重起來。</br>　　有人問陳虛“掌門這是在干什么”</br>　　畢竟身為三大主峰，長極峰是用來閉關之所，他身為問情峰峰主，又與裴御之交好，最有說話權。</br>　　陳虛知道個屁，面色陰沉“急什么，等下不就清楚了。”</br>　　天塹峰這一晚格外的熱鬧。</br>　　紫氣東來在殿宇上空，清冷月光流瀉一地。</br>　　眾人入殿，看到寂寥冷淡的夜明珠，看到中央清澈無暇的池，看到站在至高之位前，尚還年少的臨時掌門，朝他們望過來。</br>　　雪衣玉冠，清華絕世。</br>　　“參見掌門。”一百余人，齊聲下跪，聲音洪亮。</br>　　裴景一一看過他們，對上陳虛質問暗恨的眼神，微微一笑“諸位，今日我把你們召見過來，只為宣布一件事。”</br>　　“我將把十年一次的外峰比試提前，時間就定在一周之后。”</br>　　“并且，我將在這一次外峰選拔時，收徒。”</br>　　送走一開始非常懵逼，然后突然炸開的一百零八峰峰主。</br>　　陳虛神色非常復雜“你是真的厲害。”</br>　　裴景道“我已經(jīng)跟師尊、師祖請示過了。”</br>　　陳虛有的時候是真的佩服裴御之的勇氣，“所以這次外峰大試，就變成了宗門大比內峰弟子一個場地，外峰弟子一個場地。”</br>　　裴景說“是啊，他們是怎么想的，竟然以為我是要挑最優(yōu)秀的人為徒，還非得給內峰弟子一個機會。他們不知道嗎，人我已經(jīng)內定了”</br>　　陳虛已經(jīng)佛了“所以你真的，是打算收季無憂為徒”</br>　　裴景低頭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可能。”</br>　　陳虛道“師尊、師祖同意，我也懶得說了。”</br>　　裴景道“你別急，這次大比可能還要拜托你操持。”</br>　　陳虛“”疲憊到生不起氣來。</br>　　裴景笑彎了眼“終南峰那個弟子，請一定要安排和我比試一次。記住，上陽峰張一鳴。”</br>　　陳虛“”你怎么不上天</br>　　再送走陳虛。裴景聽到了一聲鳥叫，他站在天塹殿前，偏頭，是撲騰著翅膀飛過來的小黃鳥。嘰嘰嘰，飛到了他的掌心。大概是師祖的話讓他現(xiàn)在心神有點恍惚，所以托著這只笨鳥他低頭，沉默很久后，笑了下后，輕聲說“看來天魔一族的事，要到經(jīng)天院才能找到關鍵了。”</br>　　小黃鳥聽不懂，困惑地眨了下眼。</br>　　裴景彈了下它的腦袋，心中有了決定，轉身，往無涯閣的方向走去。</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