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前一天，各科老師反復(fù)強調(diào)注意事項，黃又材要他們抓緊時間背古詩詞，高媛讓他們把作文模板牢記于心，李梁直接放話，考完發(fā)現(xiàn)誰犯低級錯誤直接不用當他的學生了。
　　地理老師是個快要退休的老頭，他不和其他老師一樣讓他們復(fù)習這個復(fù)習那個。他說地理現(xiàn)在背是來不及了，有時間翻翻圖冊就是了。
　　要不是老師提醒，辛硯差點忘了自己上次畫的作品，不知道夏穿楊有沒有看到。當天下課辛硯找夏穿楊要自己的地理圖冊，夏穿楊神色正常拿給他，還不忘叮囑辛硯吃感冒藥。

　　這一次夏穿楊沒有拿錯書，辛硯翻了兩頁就拿起書對著桌面晃一晃，一張紙輕飄飄地落下。
　　夏穿楊果然看到了，辛硯撿起來，展開。
　　那張草稿紙上面畫著辛硯幾天前畫的怪物，在辛硯那一行字跡下面新添了兩個字，鉛筆寫的“儒艮”。
　　辛硯啞然，腦海里全是那個水下怪物的圖片。他拿出手機在桌子底下搜索儒艮的圖片，不得不承認它和海豹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正好賀游從外面走進來，瞄到辛硯桌上有張畫了圖寫了字的草稿紙，探過來：“你桌上的是什么？”
　　“嘭！”辛硯反手把厚重的書合上，草稿紙被壓在里面。
　　發(fā)出的巨大聲響把半個教室的人嚇得跳起來，賀游反應(yīng)最大：“嚇死，你干嘛啊？！”
　　這張草稿紙辛硯不想給別人看，除了夏穿楊誰都不行。
　　辛硯舉起手機給賀游看，轉(zhuǎn)移話題：“你覺得這個生物像海豹嗎？”
　　“這啥啊？”賀游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怪丑的，絕對不是海豹。”
　　哪里丑了，不比海豹差啊，辛硯心里不服，說：“儒艮，別稱美人魚，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行行行，美人魚就美人魚，所以我們明天地理考美人魚嗎？”
　　“也不是沒可能。”
　　“切，聽都沒聽過。”

　　晚自習下課布置好考場，文1班已經(jīng)沒有座位供全班夜自習了，黃又材讓他們早點回家休息。
　　辛硯在走廊上等著夏穿楊，他還戴著口罩，幾天以來都是這樣。奇怪的是，上次看病過后都好幾天了，辛硯的感冒還不見好轉(zhuǎn)。
　　辛硯在走廊咳嗽了一聲，還沒走出校門又驚天動地地打了一個噴嚏，夏穿楊問他：“你吃藥了嗎？”
　　“今晚的藥還沒吃，回去再吃。”辛硯眼神飄忽不定。
　　“你有沒有按醫(yī)生說的用量吃藥？”夏穿楊的眼睛看著辛硯說，“醫(yī)生開了三天吃的藥，你現(xiàn)在還有藥，是不是沒有按時按量服用？”
　　“我投降。”什么都瞞不過夏穿楊，辛硯說：“有時候我確實忘了，就沒吃藥。但是我感覺我快好了，真的。”
　　“今天晚上回去……”
　　“我一定記得吃藥。”辛硯豎起三根手指又迅速放下。

　　睡覺前辛硯已經(jīng)翻了一遍各科筆記本，這次考試結(jié)果如何他心里有了預(yù)期。
　　辛硯正在過最后一遍錯題本時，眼角瞥見不遠處的藥盒便站起身去拿，同時手機響了，辛硯看見屏幕顯示夏穿楊來電，他一邊接聽一邊拿藥盒。
　　手機是平放在桌子上的，椅子又大又笨重，辛硯太懶不愿拖動椅子走出去拿藥盒，只是站起來用筆將袋子拖來。
　　辛硯在家只穿一件上衣，手臂往上衣服便遮不住。夏穿楊接通電話以后看見辛硯的衣擺和若隱若現(xiàn)的腹部愣了好一會。
　　“辛硯。”夏穿楊清清嗓子叫辛硯，又驚慌低頭把玩手里的筆，因為他剛剛看見了辛硯的運動褲帶。
　　“嗯？”辛硯坐好以后往手機屏幕看一眼，“我靠。”
　　剛才沒注意看手機，辛硯才發(fā)現(xiàn)夏穿楊打的是視頻電話，夏穿楊的臉就這樣出現(xiàn)在手里屏幕前，嚇得辛硯彈出畫面，然后反轉(zhuǎn)手機說：“你等一會。”
　　辛硯跑去照了一下鏡子洗了把臉才回到書桌前，轉(zhuǎn)過手機。
　　夏穿楊正在手機另一邊看書，他隨意坐著一手翻著書頁，周圍黑漆漆的只有一盞臺燈，其他什么也看不清。
　　夏穿楊聽見辛硯這邊的動靜抬頭看屏幕，辛硯的臉突然出現(xiàn)，夏穿楊不習慣視頻通話，暗自后悔剛才太沖動了，等辛硯的時候他的眼睛在書上心卻不在。
　　“你干什么去了？”夏穿楊往后坐一些，離屏幕遠一點。
　　“看困了去洗了把臉。”辛硯才不會說他一個人在家臉也沒洗，看書的時候頭發(fā)揉得十分狂野，這副流浪漢的樣子是見不得人的。
　　“我打電話是提醒你……”夏穿楊不看辛硯看桌子，“你吃藥了嗎？”
　　提醒人吃藥需要視頻嗎，一條消息一通電話就可以了，夏穿楊想，也許微信的語音通話和視頻通話鍵太近，他按錯了。
　　辛硯沒覺得有任何不妥，他拿起剛拿過來的藥盒給夏穿楊看：“正準備吃呢，我待會兒就吃。”
　　“那……”夏穿楊剛想說再見。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騙你，那你看著我吃，我去拿水。”
　　“哎……”夏穿楊想叫住辛硯，辛硯轉(zhuǎn)身就沒影了。

　　見過直播吃飯的，沒見過直播吃藥的。夏穿楊看著辛硯拿起兩粒膠囊對著手機鏡頭展示，然后扔嘴里就著水吞下去。
　　到了最苦的沖劑，辛硯用熱水泡好就是抱在手里暖手就是不喝下去，還和夏穿楊扯閑話：“數(shù)學你看了嗎？今天上次周考的試卷有道題特怪，最后我找煒姐才聽懂，煒姐說別管它，那題超綱了。”
　　“最后那道壓軸題？”夏穿楊腦海中迅速閃過周考數(shù)學試卷的所有題目。
　　“對，就是這道。”辛硯舉起錯題本給夏穿楊看，上面的字跡豪放不羈，“以后我倆跟著煒姐混算了，我這個大弟子走了以后她想念得很。”
　　自戀，夏穿楊扶額不說話。
　　“你的考場在幾樓？”辛硯手里的藥逐漸由燙變溫。
　　“三樓。”夏穿楊撐著頭盯著手機屏幕，小小打了一個哈欠。
　　“你是不是困了？掛了吧。”
　　“有點，”夏穿楊揉揉眼睛，看辛硯要掛電話叫住他，“別掛。”
　　“嗯？”
　　“你藥還沒吃。”夏穿楊突然不困了，一字一句說。
　　“我吃，我吃。”辛硯著實佩服，他自己都快忘了夏穿楊還記得。“你別看我，我吃藥的時候臉會皺成一團。”
　　“嗯。”夏穿楊撐著下巴。
　　藥太苦了，辛硯少放了些水，為的是兩口就能喝完，結(jié)果水少了藥的濃度就高了，把辛硯的眉頭苦皺了。
　　好在辛硯的臉沒有皺成一團，辛硯喝完才發(fā)現(xiàn)夏穿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辛硯忘了嘴里的苦味：“你怎么耍賴。”
　　“我想看看臉皺成一團是什么樣子。”夏穿楊很誠實。
　　“夏穿楊，你變了。”
　　夏穿楊抿著唇笑，好像一個第一次嘗試惡作劇得逞后被訓斥的小孩，尚且乖順卻逐漸叛逆，掛掉電話前還叮囑辛硯：“還剩半口，喝干凈。”此次監(jiān)督喝藥工作完美收工。

　　這次月考是年級里的老師自主出卷，當看見地理試卷上出現(xiàn)“儒艮”的時候辛硯很可惜沒有和夏穿楊一個考場，他很想看看夏穿楊的表情。
　　他辛硯隨手畫的生物被搬上試卷了。雖然那段文字只是作為大題材料，就提到一句話，甚至和題目沒有多大關(guān)系，辛硯就是強行認定自己押題成功。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有人監(jiān)督喝藥，辛硯感覺感冒真要好了，連寫題狀態(tài)都好了很多。
　　考試結(jié)束后辛硯還沒等到夏穿楊，隔壁考場的賀游找到他說：“你考前是不是偷看試卷了？”
　　“沒有啊，我猜的。”辛硯氣定神閑地收筆。
　　“你絕對看了，不然那天怎么突然說什么海豹美人魚的。”
　　“本來是海豹的，夏穿楊說它是美人魚。”
　　“你在說啥啊？怎么又來一個夏穿楊，你們倆的事情都是加密的嗎？我怎么聽不懂。”賀游無語。
　　“聽不懂就好。”辛硯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和剛下樓的夏穿楊一起走。

　　“你們在說什么？”夏穿楊剛才正好看見辛硯拍賀游肩膀說了什么。
　　“前幾天跟他說了美人魚的事情，剛考完他找過來懷疑誰給我泄題了。”
　　“美人魚。”夏穿楊先是不解，又聯(lián)想到今天的試卷，而后會心一笑。
　　“那你能不能預(yù)測一下明天考什么？”夏穿楊很給面子地請教辛硯。
　　辛硯真就有模有樣地預(yù)測：“數(shù)學如果不是老楊出卷會容易一點，起碼在大綱范圍內(nèi)。”老楊是辛硯和夏穿楊的數(shù)學老師，就上學期辛硯在四樓辦公室遇到的那位。
　　“煒姐出的題千奇百怪又沒超綱，拿她沒辦法，不過上次我去找她，她沒有出卷的跡象。其他老師出題中規(guī)中矩，都是一個套路。不過我在煒姐辦公室聽一個老師抱怨上次周考有一道解析幾何簡單但是錯誤率太高，要是他出卷他一定選同題型的題目。雖然那道題我拿了滿分，但也不能掉以輕心是吧。”
　　辛硯說著說著忍不住自夸一遍，夏穿楊覺得辛硯說得有條有理，又問他：“英語呢？”
　　“英語的話，我就認識兩個英語老師，以前20班的英語老師應(yīng)該不太可能出卷，她挺佛系的。嗨老師剛調(diào)過來，年級組不太可能讓她出卷。而且英語考試不像其他考試，沒辦法知道考什么，只能看出卷老師心情了。”
　　“嗯，有道理。”夏穿楊點點頭，“不過我可以做個預(yù)測。”
　　“嗯？”英語也能預(yù)測？預(yù)測寫什么作文？預(yù)測填空題的單詞？
　　“我告訴你出卷人是誰，是0班的英語老師。”夏穿楊說，“你高二才來，上學期她沒有出卷，你還沒體驗過，她出的試卷就一個字——難。”
　　辛硯被夏穿楊說的話唬住，好半天問出兩個字：“多難？”
　　“明天你感受一下。”
　　“夏穿楊你這算哪門子預(yù)測，你這叫恐嚇！”辛硯感覺自己已經(jīng)在挨高媛罵了。“沒有一點辦法嗎？”
　　“把字寫好看一點，爭取作文多拿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