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春季流感高發(fā)期,在人員密集的地方病毒和細菌瘋狂繁殖,特別是在人挨著人的文1班。
這一個星期以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感冒,班級到處是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到處蔓延著一股病味。
黃又材總會用語文課的時間強調預防流感的重要性,說不要去人員密集的地方,多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和感冒的人保持距離等等。
大家都知道黃又材的話跟屁一樣,他說的哪一條在這個班里都無法做到。文1班本身就是一個人員密集場所,呼吸新鮮空氣?在學校的十分之八的時間都悶在教室里怎么出去呼吸?和感冒的人保持距離更不可能,同桌之間手肘挨手肘,一人咳嗽前后左右的同學只能用屏住呼吸這一原始方法自我欺騙。
黃又材嘴上說得好聽,結果沒兩天他自己也感冒了,第二天吸著鼻子帶著一包紙巾來上課。
其他老師也發(fā)愁,三月就快過去了,意味著月考近了,一個班都在生病怎么考試。比如李梁立了一個新規(guī)矩,上歷史課前的課間必須開窗通風,等污濁的空氣散干凈他才肯踏進來。
三月末空氣還有些涼,窗戶大開有些人又感到冷,感冒的人認為不能受涼要求關上。窗戶開關問題無解,就像流感一樣。
幸運如辛硯,他是全班為數(shù)不多的健康人。也許是因為靠近門邊,新鮮空氣充足。不過他沒有高興太久,過了幾天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中招了。
起因是坐在教室中心的某位得了流感的同學不太講究衛(wèi)生,用過的衛(wèi)生紙到處亂扔,打噴嚏咳嗽從不捂口鼻,周圍的人都被傳染個遍。
不知這條傳染鏈的走向是怎樣的,最后傳到了杜一亮這里。杜一亮平時就是愛跟賀游說話,賀游讓他離遠點,杜一亮還就是愛回過頭裝咳,他這一回頭把辛硯的前桌和賀游都傳染了。
幾天后辛硯周圍坐了人的地方都是咳嗽聲。為了這事賀游和辛硯前桌追著杜一亮打了好久。
“我感冒了你也別想好過,月考前你別想好了。”他們互噴,拿病毒細菌當武器,打起生物戰(zhàn)。
辛硯在混亂中拉長校服袖子捂住口鼻。
地理老師上一節(jié)課說過下節(jié)課要用地理圖冊,讓大家準備好。課間辛硯去找夏穿楊拿書,走廊里還充斥著吸鼻涕的聲音,辛硯坐在教室等人流變少后再去找夏穿楊。
“幫我拿一下放你柜子里的地理圖冊。”辛硯見夏穿楊出來便捂住嘴說話。
夏穿楊勉強聽清辛硯在說什么,打開柜子拿出那本巨厚無比的地理圖冊給辛硯:“你怎么了?”
“你們班有沒有人得流感?”辛硯依然捂著。
“有一兩個。”夏穿楊看見辛硯的動作表示不解,“你在干什么?”
“我在避免傷及無辜。”辛硯發(fā)出悶聲,“你還好嗎?周圍有人感冒嗎?”
“沒有。”夏穿楊搖頭。
“那就好,你注意一點。”
“你呢?”
“我覺得我快了。”辛硯簡單說了一下他周圍的情況,“我現(xiàn)在就是百毒不侵也扛不住這樣攻擊。”辛硯又給夏穿楊說他們怎么玩生物戰(zhàn)的。
夏穿楊聽完從書包里拿出一個獨立包裝的口罩給辛硯:“今天我們班主任發(fā)的,給你。”
“你們班主任也太貼心了。”有才怎么沒有這樣的覺悟,辛硯問:“那你怎么辦?”
“你用著吧,目前你的情況好像比我嚴峻得多。”
“謝了。”
一個課間的功夫辛硯就戴了一個口罩回來,賀游湊過去問辛硯:“你哪來的口罩?給我一個唄,我就是吃了沒戴口罩的虧。”說完狠狠對杜一亮豎起中指。
辛硯拿書擋開他:“我只有一個。”
“聽說文0班主任給每人發(fā)了一個白色的口罩,跟你的一模一樣,不會是夏穿楊給你的吧?”賀游酸溜溜地說。
辛硯不搭理他。
“被我說中了。”賀游一邊回座位,“我怎么就沒交到一個0班的朋友。”
辛硯剛想發(fā)作,杜一亮回頭扯起嘴皮一笑:“因為你賤。”
“嘿你個胖子,”賀游抄起地理圖冊裝作要揍杜一亮,“我這一板磚下去你一秒變肉餅。”
“傻逼。”杜一亮轉回去。
賀游和杜一亮好像以前就認識,兩人的友誼保持到現(xiàn)在也很神奇。賀游愛說話,好聽的不好聽的都愛說,杜一亮經常插嘴拆賀游臺,兩人經常這樣對罵起來,事后從來不記仇,就這樣天天吵關系也沒崩。
地理課上,辛硯翻開地理圖冊,翻了幾頁他就發(fā)現(xiàn)這本不是他的書。字不一樣,書上的筆記比他寫的多得多。辛硯翻到扉頁,上面端端正正寫著三個字:夏穿楊。
看來是夏穿楊拿錯書了,辛硯隨意地翻看。夏穿楊寫筆記一絲不茍,藍筆補充知識點,紅筆劃重點,幾乎每一頁都有痕跡,說明每一頁他都有認真看過。
辛硯沒翻幾頁就翻出了彩蛋,在南極洲和北冰洋的地圖頁旁邊有一個用鉛筆畫的海豹,小小一個圓滾滾的,憨態(tài)可掬。
辛硯覺得好玩,撕下一張草稿紙頁學著畫起來。幾筆線條看起來容易畫,沒有繪畫天賦的人卻很難傳神。辛硯畫出來的生物既不像海豹也不像海狗,最后辛硯留下一句“我畫的是個什么東西”,然后夾在那一頁就不管了。
下課辛硯沒有告訴夏穿楊他拿錯了書,滿意地看著夾著自己的杰作的書回歸夏穿楊的書柜,然后響亮地打了一個噴嚏。
第二天早上夏穿楊再見到辛硯的時候辛硯半張臉埋在口罩里,頭上罩著衛(wèi)衣的帽子,用眼睛告訴路人——生人勿近。
“口罩戴晚了一步。”辛硯悶悶不樂,“我今早起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感冒了,你離我遠一點。”
“去看了醫(yī)生嗎?”
“還沒有。”辛硯搖頭都有氣無力的。
“中午去看醫(yī)生。”夏穿楊眼睛里是關切。
“好。”辛硯悶聲回答,其實他不喜歡看醫(yī)生。
人行道就這么窄,辛硯走最外面,夏穿楊走里面。辛硯幾乎要和夏穿楊形同陌路了。
上學路上正好有一家藥店,辛硯讓夏穿楊等他一下,他進去藥店沒幾分鐘又出來了。
“你等一下。”辛硯撕開剛買的口罩,拿出一個給夏穿楊。
夏穿楊懂辛硯的意思,他把口罩兩頭松緊繩掛在耳后,沒等他做下一步,辛硯用左手和右手分別捏住口罩上下兩邊一拉,幫他戴好了。顯然這個動作很簡單,夏穿楊也知道,他用眼睛無聲地說:我自己也可以。
辛硯突然反應過來剛才自己關懷過頭了,莫名其妙地自己上手了。他匆忙收起手:“那什么,我們快走吧,要遲到了。”
“嗯。”夏穿楊把口罩往上提一提。
不過夏穿楊戴上口罩后辛硯的行為舉止才正常一些,和夏穿楊的物理社交距離大大縮短,不用再像兩個陌生人一樣走在路兩旁。
文0班的地理課同樣要用到地理圖冊,夏穿楊翻開書發(fā)現(xiàn)里面夾著一張草稿紙,上面畫著一個……動物?
剛開始夏穿楊以為他拿錯辛硯的書了,但這本確實是他自己的書。草稿紙上的字跡像是辛硯的,夏穿楊想也許是上一節(jié)課錯把自己的書給辛硯了。
“我畫的是個什么東西?”夏穿楊在心里讀出這一句話,然后笑了。
辛硯畫的這個東西……確實什么都不像。
夏穿楊拿筆寫了兩個字就將這張草稿紙歸還原主,下課把紙夾在辛硯的地理圖冊里。
中午夏穿楊帶辛硯去了一家診所,診所里的醫(yī)生認識夏穿楊,跟他打招呼:“好久沒見你了。”
夏穿楊把辛硯拉到醫(yī)生面前說:“麻煩醫(yī)生給他看一下。”
醫(yī)生看辛硯又戴口罩又戴帽子沒有精神的樣子,問他:“感冒了?”
“嗯。”
醫(yī)生又問了辛硯一些其他癥狀然后給他開藥,辛硯艱難開口:“有沒有不苦的藥?”
醫(yī)生笑了一聲:“小伙子,良藥苦口你懂不懂。”
小時候辛硯生病了要喝藥吳念總是騙他喝逼他喝,辛硯不聽話吳念就傷心地掉眼淚,久而久之辛硯有了童年陰影。后來辛硯生病,外婆偏愛中醫(yī),拿回一大包中藥給他煎,苦得辛硯上躥下跳,給多少糖吃也堅決不喝藥。從小到大的喝藥教訓告訴辛硯他不能生病,生病要喝苦藥,外婆走后他再生病就沒有人照顧他了。
醫(yī)生開好藥裝進袋子里給辛硯,夏穿楊接過去先替他看一遍。
“這里面最苦的是沖劑,我以前也吃過,你少放一點水,兩口就能喝掉了。”夏穿楊說。
“能不能不吃這個藥?”辛硯苦著臉。
“不能,藥雖苦,但你能好得更快。快要考試了,你也不想耽誤考試是不是?”夏穿楊很有耐心地說。
醫(yī)生看著兩人為個藥討價還價,插一句嘴:“小夏小時候經常生病,三天兩頭被他爸帶著往我著跑,什么藥都吃過,他最有發(fā)言權。”
夏穿楊低頭看著手里的藥品說明書,像是沒聽見一樣。
“你看他現(xiàn)在體質好多了,很少生病的。”醫(yī)生又說。
“我吃。”辛硯拿過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