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9 章 村霸、校霸、學霸16
“罵什么?”康少杰回過頭,好奇地看著祖孫倆。</br> “罵焦曉娥,她今天早上和我爺吵架,還往我家院子里潑了很多臟水。”林淡語氣平靜地敘述。</br> “哦,是這樣啊,罵唄。”康少杰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和水泥。曹沐晨和沈加一也只是偷笑了兩聲,并不覺得這樣做有什么過分的。六星村只那么大點地方,出去走一圈,找人攀談攀談,什么情況打聽不到?得知潑糞真相的那一刻,三人對焦曉娥的印象只能用糟糕透頂來形容,要不然也不可能當著鏡頭的面那么整她。連帶的,周家的兩個孩子他們也喜歡不起來,哪怕周翠翠在他們面前挺乖巧。</br> 林栓柱猶豫不決地看著周家的大門。</br> 林淡握住輪椅把手說道:“爺,你不罵我就把你推回去了。”</br> “別別別,我罵!我今天非得出一口氣不可。”林栓柱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扯開喉嚨罵道:“焦曉娥,你喪良心,連五保戶的錢都騙!”</br> 林淡靜靜等待著下文,然而林栓柱只罵了這一句就沒有然后了,在他貧瘠的人生中,與人吵架是從未有過的經(jīng)歷,遇見任何難事他都隱忍著,詞匯量實在是匱乏。</br> 林淡嘆了一口氣,正準備把林栓柱推回去,卻又聽他再次扯開嗓門吼道:“焦曉娥,你喪良心!焦曉娥,你喪良心!焦曉娥,你喪良心!”</br> “噗!”康少杰一個沒忍住竟噴笑了出來,這是罵人呢還是復讀機?</br> 曹沐晨和沈加一連忙背轉(zhuǎn)身,肩膀一聳一聳的,顯然是在憋笑。老大爺?shù)拇_很糊涂,但也有可愛的一面啊。</br> 林淡這才放心了,回到家提了一通滾燙的開水,站在林栓柱身邊等待。果然,在林栓柱反復罵了幾十遍之后,焦曉娥提著一通臟水跑出來了,看見同樣提著水,桶里卻冒著滾滾白煙的林淡,頓時又屁滾尿流地跑回去。她一句話都不敢回罵,生怕林栓柱把她的老底兒掀了。那么大年紀的人了還勾搭人家老頭子,她自己都覺得臊得慌。可是有什么辦法呢?家里的活兒總得有人幫她干啊!要是電視臺的人不在,她非得讓自家兄弟把林家砸個稀巴爛不可!</br> 周翠翠躲在門后,時不時伸出腦袋瞄一眼林淡,目中滿是羞惱。</br> 林淡知道焦曉娥是個欺軟怕硬的慫包,只管讓林栓柱罵著,自己則提著開水回家了。</br> 在“焦曉娥你喪良心”的伴奏中,康少杰、曹沐晨、沈加一有模有樣地修起了滑道。林淡把那條重達幾十斤的臘豬腿刮得干干凈凈,廚房太狹小,擺布不開,她便在院子里剁肉,身旁還放著一個專門用來盛肉的簸箕。</br> 豬腿硬邦邦的,專業(yè)屠夫剁起來都很費勁,她卻像砍瓜切菜一樣,咔擦幾下就完事了。跟拍周翠翠的攝影師早就叛變了,只管圍著林淡拍攝,而此舉也獲得了導演和制片人的默許。昨天他們沒能拍到臘肉火鍋的制作過程,早上又錯過了酸湯貓耳朵,這次再不能漏拍了臘豬腿。與文武雙全、聰明能干、一身正氣的小姑娘比起來,燒個火都能把自己辮子舔掉的周翠翠簡直毫無看點。</br> 剁完豬腳,林淡把干蘿卜片稍微洗了一下,放在菜籃子里待用,完了從廚房里拿出一個爐子和一口大鍋,擺放在廊檐下。廚房里只有兩個灶口,一口用來炒菜,一口用來煮飯,而臘豬腳得燉兩個多小時才能入味兒,這就把一個灶口占去了,十分不方便,倒不如另起一個小爐子慢燉。</br> 把蜂窩煤引燃后,林淡把臘豬腳和早上吊好的奶湯一塊兒倒進鍋里,用大火燒開,再轉(zhuǎn)小火慢燉,每隔一段時間就放入一種或幾種調(diào)料,慢慢把味道調(diào)和起來。</br> 臘豬腳的香味越來越濃,放入干蘿卜片后竟又滲出一點點清甜,即便鍋蓋蓋得很緊也無法阻擋香氣地蔓延。三位少年都沒心思干活了,只一眼又一眼地去偷瞄擺放在屋檐下的鍋子。</br> 偶有村民路過,總會忍不住駐足,并揚聲問一句你家吃的啥。村里的孩子很快就聚攏過來,趴在林家的大鐵門上眼巴巴地看著,一邊看一邊舔嘴巴。若非院子里滿是陌生人,他們恐怕早就跑進來討食了。</br> 幾位攝影師輪番去拍那口湯汁奶白、香氣濃郁的鍋,然后把鏡頭齊齊對準了正坐在水池邊洗菜的小姑娘。</br> 臘豬腳要兩個小時才能燉好,林淡便也不急,慢吞吞地淘米、洗菜、切菜。一個半小時后,她把幾顆蒜子扔進鍋里,給臘豬腳添了最后一道味,這才開始炒小菜。</br> 臺階和門檻都填平了,三位少年把手洗干凈之后就跑進廚房幫忙,添柴的添柴,刷鍋的刷鍋,比在周家勤快幾百倍。</br> 康少杰坐在灶膛口,盯著熊熊燃燒的柴火問道:“淡啊,你的廚藝為什么這么好?”</br> “我四歲就會做菜了。”林淡把空心菜梗切成細細的小段。</br> “不可能!”坐在一旁的沈加一立刻發(fā)出質(zhì)疑:“哪里有四歲的孩子會做菜的!你夠得著灶臺嗎,你拿刀不會切了手嗎?”</br> “夠不著就墊一個板凳。我爺在外面干活,我奶從來不管我,若是不學會做飯,難道干等著餓死嗎?被火燒了我會知道疼,從此就學會了添柴;被刀切了我會流血,從此就學會了切菜。吃夠了教訓,我自然會明白如何在保護自己的情況下做飯。城里的孩子學不會不是因為他們笨,是因為他們不需要。他們生下來是享福的,不是受苦的。但是在農(nóng)村,三四歲的孩子操持家務(wù)、帶弟弟妹妹,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別人都說我們農(nóng)村人是野蠻生長,這話沒錯的,家里連飯都吃不上了,孩子多一個少一個有什么區(qū)別嗎?命大的孩子自然會活下來。”林淡一邊切菜一邊平靜地述說。</br> 康少杰三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他們實在是無法想象林淡的童年是怎么過的。與她比起來,他們是多么幸運啊!</br> 林淡只是在描述六星村的現(xiàn)狀,并沒有流露出半點傷感的情緒。她把油倒進鍋里,開始爆炒豆豉空心菜梗,完了撒入一點蒜末提味。第二道菜是蒜蓉空心菜葉,同樣需要爆炒,把綠油油的葉子在爆得濃香的蒜油里過一遍就行了,原汁原味極其鮮嫩。第三道紅燒冬瓜頗費了一番功夫,先在熱油里撒一勺糖,炒成亮紅的汁,再入冬瓜片干煎,最后加入生抽、醬油、蒜子、辣椒絲提味,轉(zhuǎn)小火燜一會兒,出鍋時濃濃的醬香味兒堪比紅燒肉,饞得人口水直流。</br> 第四道榨豆?jié){最為奇特,竟是三位少年從未見過的一種食材,像是豆腐渣,從壇子里舀出來軟爛軟爛的一團,顏色卻紅艷艷的,有點臭。三人正準備抗議這道食材太毀三觀,林淡已把擰干的榨豆?jié){扔進熱油里翻炒,越炒味道越獨特,與臭豆腐有異曲同工之妙,完了加入奶白的面湯,炒成濃稠的一鍋粥樣物,再倒入切得細細的韭菜繼續(xù)炒,只過了一小會兒,韭菜的香味就與榨豆?jié){又臭又酸又香的味道完全融合在一起,叫人口水直流、食指大動。</br> 若是硬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這道菜,那就是奇!食材奇,香味奇,吃起來更奇!</br> 小胖子沈加一舀了一勺榨豆?jié){淺嘗一口,頓時驚為天人:“好好吃!酸辣咸香,特別下飯!”</br> “這個就是用來拌飯吃的,是發(fā)酵的豆腐渣做成的,有點像臭豆腐,聞著臭,吃起來香,是我們這兒的特產(chǎn)。”林淡摘掉圍裙和頭巾,宣布道:“好了,可以吃飯了!”</br> “太好了,可以吃飯了!”不用導演舉牌示意,三位大少爺已經(jīng)自動自發(fā)地擺好了飯桌和碗筷,還把坐在門口的林栓柱推了進來。</br> 林淡把一鍋臘豬腳燉干蘿卜片分別舀進三個陶盆里,一盆放在自家的飯桌上,一盆送給了導演,最后一盆趁熱端去外面。</br> 見她要走,康少杰連忙喊道:“吃飯了,你去哪兒?”</br> “我給廖叔家送去,順便換點東西回來。”林淡擺擺手就走了,十分鐘后提著一個麻布口袋回來。</br> 曹沐晨伸長脖子看了一眼,頓時了然:“你準備自學高中的知識?初三的都懂了?”</br> “是啊,初三的我都會,與其天天傻坐在教室里,不如弄點高中的教材看。”廖叔是個菜販子,經(jīng)濟條件很好,他家的幾個孩子都讀完了高中,林淡就用一盆臘豬腳跟他換來了這些課本。雖說她腦子里的知識儲備非常豐富,但是若想考一個好大學,提前熟悉教程還是很有必要的。</br> “難怪你經(jīng)常逃課。都聽懂了可不就沒意思了嘛。”曹沐晨主動為原主的不上進找到一個絕佳的解釋。</br> 林淡笑了笑沒說話,正準備拿起筷子吃飯,卻聽小胖子夸張地驚嘆:“我的天啊!這道菜太好吃了吧!臘豬腳的肥肉燉得軟爛,一含就化了,瘦肉卻還帶著一點嚼勁,非常適口,皮子脆脆的,彈彈的,越吃越有味道,干蘿卜片極大地保留了甜味和鮮味,與臘豬腳的熏香結(jié)合在一起,美得我快登仙了!這道豆豉空心菜梗好脆好香,蒜蓉空心菜葉又好嫩,紅燒冬瓜比紅燒肉還好吃,榨豆?jié){越吃越過癮,我能拌著它干掉一鍋飯!淡啊,為什么你不早點回來,你知道我在周家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嗎?我這身肥肉總算是有救了,我爺爺奶奶會很欣慰的。淡啊,以后我天天幫你干活,你管我飯吧?”</br> 康少杰飛快咽下嘴里的肉,舉手道:“我以后就是你家的長工了,有活兒干.你站在門口喊一聲!”他的口味特別刁鉆,又怎么可能品不出黑丫頭的廚藝高超到何種地步?說一句毫不夸張的話,如果黑丫頭開一個私房菜館,生意肯定好到爆棚!吃過她炒的菜再去吃焦曉娥做的豬食,那他寧愿來林家當長工。</br> “我也加入。”曹沐晨的口味特別重,自是愛死了林淡的手藝。</br> 幾位攝影師一邊流口水一邊拍攝,然后在心里默默感嘆道:地主老財秒變長工,小姑娘改造人的功力也太強大了一點吧?</br> 然而在他們背后,導演組的人為了搶那盆臘豬腳已經(jīng)打起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