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1 章 村霸、校霸、學霸8
林淡一路忍受著康少杰的聒噪,臨到村口就放慢了腳步。</br> 康少杰也意識到快進村了,紅著臉吭吭哧哧的,一副有話要說卻羞于啟齒的樣子。他想央求林淡把自己的柴放下,免得兩位好友看見了笑話他沒用,卻又覺得這樣干有點卸磨殺驢的意思,正掙扎著,卻見林淡蹲下身,卸掉背簍,直接用柴刀把藤蔓砍斷,將他的幾捆柴放在路邊,自己先行離開了。</br> 康少杰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眸光無比復(fù)雜。</br> 兩位攝影師把這一幕拍攝下來,對視一眼后均做下一個決定——但凡日后在拍攝中遇見這位小姑娘,一定得時刻關(guān)注她的一舉一動,免得錯過這樣暖人心扉的場景。想當初周家的兩個孩子怎么說小姑娘來著?村里出了名的野孩子,沒家教,只知道瘋玩不知道干活?這還叫野孩子、沒家教,那世界上真就沒素質(zhì)高的人了!</br> 康少杰默默把幾捆柴放進自己的背簍里,大步走回了周家。總是愛偷懶耍滑的他這一次卻沒抱怨過一句,也沒有當著攝像機的面開那些不著調(diào)的小玩笑。</br> 林淡背著柴垛子走在鄉(xiāng)間小道上,路過自家的菜地就下去摘了一把青菜,掐了許多嫩嫩的豌豆苗。她刻意觀察了一下,發(fā)現(xiàn)菜地里什么都沒少這才滿意地上了田埂,與站在不遠處的焦曉娥看了個對眼。</br> 焦曉娥遠遠沖她啐了一口。</br> 林淡面無表情地揮舞了一下柴刀,對方臉色一白,卻還是硬著頭皮冷哼一聲,這才走進家門去了。</br> 林淡背著一座“小山”回到家,林栓柱驚得差點跳起來,“淡啊,你咋砍這么多柴?你背得動嗎?”</br> “背不動也得背回來,明兒個我就要去上學了,只有星期六、星期天才有時間去砍柴。”林淡把柴垛子整整齊齊地堆放在廚房外的廊檐下,又拿起斧頭把木樁劈成小塊,這樣便于引燃。</br> 劈了一會兒,康少杰就從她家門口路過,沖她拱拱手,擠擠眼睛,表情既感激又搞怪。</br> 林淡沒理他,掄起斧頭繼續(xù)劈柴,一劈分兩瓣,再劈分四瓣,動作又猛又利索。</br> 兩位攝影師站在門口對著她拍,又把鏡頭拉近給她汗?jié)竦男∧樑牧艘粋€特寫,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嚯,這小姑娘的五官當真俊俏極了,眉毛細細彎彎的,眼睛又大又圓,鼻子又挺又翹,小嘴兒殷紅,唇角還天然上揚,竟然比芭比娃娃還精致可愛。</br> 若是皮膚能白一點就好了。兩位攝影師心中一陣惋嘆,見小姑娘自顧劈柴,一眼都沒往鏡頭看,不免又被她穩(wěn)重的性格打動。導(dǎo)演說得沒錯,這小姑娘大約是六星村最有戲的孩子。</br> 康少杰回到周家后他的兩位發(fā)小就迎了上來,嬉笑道:“弄到柴火了嗎?”</br> “喏,夠不夠?”康少杰把幾捆柴搬出來,表情牛氣得很。</br> “真砍回來啦?不錯啊杰子!”陰柔少年重重捶打好友肩膀。</br> “砍得齊齊整整的,很有水平!杰子,我今天真是對你刮目相看了!”胖乎乎的少年毫不吝嗇地豎起了大拇指。</br> 康少杰摸了摸鼻子,臉皮又開始泛紅,卻終究沒好意思告訴同伴這是隔壁的小姑娘給他砍的柴。至于節(jié)目播出后觀眾會不會笑話自己,這事根本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nèi)。</br> “水平也就一般般吧,走,把柴搬進廚房里去,我都快餓死了!”康少杰試圖轉(zhuǎn)移小伙伴們的注意力。</br> 胖乎乎的少年果然被他帶偏了,噘嘴道:“餓了也不想吃,焦老太的廚藝太差了,什么食材都是切碎了往鍋里一頓亂煮,那是人吃的還是喂豬的?我只來了半個月就餓瘦了好幾斤,我自己都心疼我自己。”</br> 陰柔少年捏了捏他的下巴,頷首道:“還別說,真瘦了不少。”</br> “是吧?我爺爺奶奶看見了還不得哭死?這節(jié)目什么時候播出?我想快點讓我爺爺奶奶看看我過得都是什么日子,好叫他們把我爹媽教訓一頓。有這么虐.待自家孩子的嗎你說?”提起伙食,胖乎乎的少年滿肚子都是怨氣。</br> 他話音未落,周翠翠就拎著一個嶄新的書包走進家門,臉頰一片通紅。很顯然,她剛才在門外聽見了少年們的對話。</br> “我跟我奶奶說一聲,讓她晚上蒸臘肉吃。”她低著頭跑了,仿佛十分羞愧。</br> 三位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露出一點高興的表情。來了半個多月,這是他們第二回吃上肉。</br> ---</br> 林淡砍完柴就把飯煮了,然后取下掛在屋檐上的一塊臘肉,征詢道:“爺,我們今天晚上煮臘肉火鍋吃吧?”</br> “成。”林栓柱對吃的東西沒太大的要求。</br> 林淡便把臘肉用開水燙了,油皮刮得干干凈凈,切成薄薄的片放在一旁備用,又從壇子里舀了一碗紅艷艷的榨辣椒和包谷酸做火鍋底料。西南山區(qū)的人大多口味重,而六星村這一片嗜酸嗜辣,自有一套煮火鍋的方法。</br> 林淡把鍋洗干凈,燒干水分,倒上菜籽油,熬至七成熱就把包谷酸倒進去翻炒,炒成一顆顆焦紅脆香的米粒便把榨辣椒也倒進去,繼續(xù)翻炒。包谷酸和榨辣椒的酸味兒混合在一起,瞬間就沖破了屋頂在四周蔓延。</br> 林淡繼續(xù)翻炒兩種食材,等它們的味道徹底融合才添上適當?shù)臒崴境蓾獬碛旨t艷的湯汁,完了撈出來待用,又把臘肉放進鍋里煸炒,逼出多余的油脂,再匯入之前的濃湯繼續(xù)燉煮。</br> 榨辣椒的酸香、辣香、包谷酸的焦香、脆香與臘肉的醬香、熏香混合在一塊兒,形成了一股奇香。林淡再把洗干凈的樅菌倒進去,添兩味松香和清香,末了把青菜葉子和豌豆苗涮一涮,匯入一股鮮香,這道菜便成了。</br> 鍋里的湯還未煮沸,霸道的香味就已沖天而起,即便對吃食不怎么在意的林栓柱都開始頻頻詢問:“淡啊,咱們什么時候能吃飯?”</br> “爺你等一下,我再切兩棵蔥調(diào)味。”林淡揚聲說道。</br> 林栓柱摁著肚皮,頗有些坐立難安,路過他家的村民總會在門口站一會兒,一面吸著鼻子一面問:“老林,你家今天晚上吃啥子喲?怎么這么香?”</br> “沒啥好東西,煮點臘肉吃。”林栓柱笑著擺手。</br> 村民在他家門前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卻有不少小孩扒拉著他家的大鐵門遲遲不肯離去,嘴里還嘩啦啦地流著口水。香味兒還在彌漫,四鄰都開始躁動,呼喚自家小孩回家吃飯的聲音此起彼伏,還一再強調(diào)家里也煮了臘肉。</br> 小孩們這才陸陸續(xù)續(xù)地跑了,腳步急切得很。這香味連大人聞了都受不住,更何況沒有自制力的孩子。</br> 林淡把一個空心小圓桌擺放在院子里,又把爐子墩在圓桌中間,架上鍋子,擺上兩碗白飯和一籃子青菜,把林栓柱推出來吃晚飯。林栓柱舀了一勺紅艷濃稠的酸湯,拌著米飯飛快刨了兩口,忍不住嘆息道:“還是家里的東西好吃!”</br> “爺你多吃點。”林淡把幾塊臘肉夾進他碗里。</br> 祖孫倆習慣了在院子里擺飯,那口鍋就敞開在空氣中,不斷散發(fā)著奇香。這可苦了住在隔壁的三位城市少年和攝制組的工作人員。</br> “曹沐晨,我怎么覺得我們吃到了假的臘肉?”小胖子輕輕碰了碰陰柔少年的胳膊。</br> 原本吃得很香的陰柔少年此時已經(jīng)食不下咽了,夾著一塊肥肥的臘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焦曉娥的廚藝簡直太粗糙了,直接把臘肉扔進水里洗一洗、切一切,放入蒸籠蒸十五分鐘就完事了,竟是沒有半點調(diào)味的工序。</br> 臘肉本身就是味道很重的食材,這樣處理原本沒什么錯,但好巧不巧,隔壁就住著一個調(diào)味高手,竟把一道臘肉火鍋做出了百般滋味兒,叫三名口味本就刁鉆的少年怎么將就得下去。</br> 康少杰把碗里的臘肉趕回盤子里,直接端著白飯走出了周家的大門,蹲在林家門口眼巴巴地看著。他與林淡打過照面,又善于察言觀色,如何看不出這是一個表面冷酷實則心腸再柔軟不過的小姑娘,把自己整得狼狽一點,她肯定會伸援手。</br> 這樣一想,康少杰就敲了敲碗,試圖吸引林淡的注意力,然后用筷子夾著白米粒,一粒一粒往嘴里送,滿臉都是愁苦之色。陰柔少年和小胖子躲在一旁偷看,意識到他想干什么,頓時眼睛一亮,也把臘肉趕回盤子,端著白米飯蹲在了林家門口。</br> 三位少年排排蹲著,吃一口白米飯就看林淡一眼,滿臉都寫著饑餓、無助又可憐。</br> 林栓柱早就注意到他們了,疑惑道:“淡啊,他們是誰?”</br> “他們就是在焦曉娥家拍電視的城里人。爺你吃吧,別管他們。”林淡語氣平靜地說道。</br> “哦,是城里人啊。”林栓柱立刻收回了視線。城里人日子過得好著呢,用不著他可憐。</br> 林淡不緊不慢地吃著晚飯,一眼都沒往門口看。她知道這三個人是裝的,卻也相信他們的饑餓有三分真實性。焦曉娥拿了林栓柱那么多錢還能眼看著原主餓死,又哪里舍得把家里的好東西給三位少年吃?她的口袋只進不出,住在周家,這幾個人少不得要受些苦。</br> 祖孫倆吃了半個多小時,康少杰和兩位小伙伴就在門口蹲了半小時。焦曉娥不斷喊他們回來吃飯,他們就是不聽,周翠翠躲在一旁看著,目中隱顯屈辱和不滿的神色。</br> 眼看林淡已經(jīng)把碗筷都收拾干凈了,康少杰才心灰意冷地站起來,嘟囔道:“小丫頭真狠心,這么著都不肯給哥哥一口肉吃。”</br>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見林淡端著一個陶盆出來了,淡淡道:“拿去吃吧,是煮的時候多出來的,一直熱在灶臺上,我和我爺沒動過。”</br> 康少杰頓時心花怒放,用雙手接過陶盆,不斷彎腰道謝。</br> 林淡叮囑道:“吃完把盆還回來。”</br> “好嘞,得令!”康少杰屁顛屁顛地跑走了,直接把陶盆放在周家院子里的石桌上,與兩位小伙伴嚴嚴實實地圍了一圈,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等導(dǎo)演舉起題字板讓他們留一口時,康少杰已經(jīng)把空盆沖洗干凈了。大少爺今天真是轉(zhuǎn)了性,不但主動砍柴,還學會了洗碗,這可真是節(jié)目組取得的頭一個大突破。</br> 焦曉娥翻了翻白眼,不屑的表情被攝影師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周翠翠埋著頭吃自家的臘肉,眼眶濕漉漉的,看上去有點委屈。周放走的時候就跟她說了,讓她不要主動與林淡起沖突,只管哭就行了。</br> 但是這一招對三位少年不管用,吃飽喝足之后他們便回屋打牌去了,完全不想照顧周翠翠的小情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