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9 章 村霸、校霸、學(xué)霸6
當(dāng)簾子拉上的時候,中年婦女滿以為小姑娘沒見過這種擋簾,所以在扯著玩,及至對方拿出一個便盆才明白她怕是看出了自己的窘境。在那一瞬間,中年婦女心中百味雜陳,十分不是滋味兒。她病重了,丈夫和兒子都不在身邊,請來的護(hù)工也不負(fù)責(zé)任,將她扔在病房里自身自滅,反倒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姑娘不怕臟不怕累,竭力幫著她。</br> 她眼眶紅了一圈,忙道:“別別別,這個太臟了,我再忍忍,我請的護(hù)工很快就回來了。”</br> “人有三急,哪里能忍。沒事的大姨,您躺著,我來。”林淡把醫(yī)生分發(fā)的消毒液拿出來,給便盆消毒沖水,然后用紙巾擦干凈,又輕輕地抬起婦女未曾受傷的腰,讓她懸空一下,末了小心翼翼地幫她脫了褲子,將便盆墊在合適的地方。</br> 論起照顧人、清理物品、打掃房子,再沒有人比林淡更在行。說來也奇怪,她腦子里儲存著各種各樣的技能,不去想的時候仿佛不存在,臨到用的時候便信手拈來,竟是成為了一種本能。</br> 她照顧人的手法比中年婦女請的護(hù)工專業(yè)多了,而且表情始終很溫和恬靜,不見一絲一毫的嫌棄。等中年婦女解決完,她把便盆抽.出來,又幫婦女清理干凈身體,末了低聲問道:“姨,您干脆把小廁也解決了吧,省得待會兒又難受。”</br> 中年婦女感激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輕聲道:“小姑娘,你怎么這么懂事?”世間最難堪的莫過于人還清醒著,自理能力卻沒了,只能躺在床上任由人擺布。被護(hù)工接屎接尿的時候,她的心情特別難受,因?yàn)閷Ψ娇倳欀碱^屏住呼吸,一副嫌棄的表情。于是她每天都盡力憋著,都快把自己憋抑郁了。</br> 但小姑娘照顧她的時候,她卻完全感受不到對方的嫌棄。她溫溫柔柔地笑著,眼睛黑是黑白是白,亮得不得了,里面除了關(guān)懷什么都沒有。與她的視線一碰,中年婦女就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都沒了,唯余滿腔動容。</br> 林淡擺擺手,笑了笑,沒說話,等中年婦女解決完了便幫她擦干身體,套上褲子,再把便盆和尿盆拿去沖洗,同樣用消毒液消了毒,沖了水,擦干了放入床下的隔板。</br> 干完這一切,她拉開簾子,自然而然地道:“爺,您要不要也上個小廁?”</br> “欸,我正等著你呢。”林栓柱喝多了雞湯,忙不迭地掀開被子。</br> 林淡便把他床下的尿壺遞過去,完了拉上簾子。這么一來,中年婦女最后一點(diǎn)尷尬都消失了。是啊,人有三急,這有什么好害臊的,大家都要解決的嘛。再說了,如今這病房里也不只她一個是女的,還有小姑娘陪著呢。</br> 這樣一想,中年婦女更加坦然,舒舒服服地躺在病床上刷起了手機(jī)。等了足足一個多小時,她的護(hù)工才拎著一個食品袋走進(jìn)來,邊走邊打電話,約朋友下班后去打麻將。</br> 中年婦女張口便道:“別約在下班了,你現(xiàn)在就去吧,我把你開除了。”</br> “大姐,我路上堵車了,剛才不是發(fā)微信告訴你了嗎?”護(hù)工滿臉委屈,中年婦女卻已經(jīng)給中介公司打去了電話,談妥了炒護(hù)工魷魚的事。</br> 護(hù)工還想鬧,中年婦女冷笑道:“你只管鬧,我的骨頭要是被你碰斷幾根,我要你賠得傾家蕩產(chǎn)!”</br> 護(hù)工哪里敢碰她啊,張口想罵幾句卻被林淡一把推出了病房,鎖在了外頭。她隔著門板跳腳,外面全是看笑話的人,里面的人卻一個都不搭理她,自顧地看電視,好懸沒把她氣死,罵了幾句醫(yī)生就請來了保安,將她攆出去了。</br> “你家小姑娘真機(jī)靈,不等她鬧起來就直接把人轟走了。”年輕男子這下不無聊了,嘻嘻哈哈地與林栓柱說話。</br> 林栓柱搖頭道:“我家淡性子彪,村里人都不敢惹的。”</br> “哪里彪了,我看可愛得很。淡啊,姨沒有護(hù)工了,要不你來照顧姨吧?姨一天給你開兩百塊,伙食跟你爺爺一樣就行,我另外再給你伙食費(fèi),你看怎么樣?”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受過林淡的照顧,中年婦女哪里還看得上別人。</br> 林栓柱是個老實(shí)人,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林淡卻大大方方地應(yīng)承下來:“好,謝謝姨。我爺爺住院了,我家沒進(jìn)項(xiàng),住一天醫(yī)院就吃空一天,謝謝姨幫我!”m.</br> 林栓柱臉頰一紅,頓時不敢吭聲了。</br> 中年婦女連連點(diǎn)頭,越看越喜歡林淡。這小姑娘真是個明白人,而且性子也好,不卑不亢、坦率大方,又能吃苦,將來準(zhǔn)有出息!</br> 年輕男子眼珠一轉(zhuǎn),忙道:“我也給伙食費(fèi),淡啊,你把我的午飯和晚飯也包了吧!”</br> “成。”林淡立刻答應(yīng)下來。能一邊陪著林栓柱養(yǎng)傷一邊掙錢,這當(dāng)然是再好不過了。</br> 自此,林淡成了中年婦女的貼身護(hù)工。別看她個子小,身體瘦弱,力氣卻非常大,一個人就能把一百來斤的成年人搬上搬下,絲毫不費(fèi)力,五點(diǎn)多帶著婦女去拍X光片,推著移動病床上下電梯,利索得很,臨走還幫中年婦女擦了擦身體,又用小棉簽伸入石膏的縫隙,將略有些紅腫瘙.癢的皮膚也擦洗干凈,涂了消毒的藥水,極大地緩解了中年婦女的痛苦。她都快癢死了,偏偏還撓不到地方,難受得恨不得用腦袋哐哐撞墻。這么一對比,之前那個護(hù)工簡直是白拿錢吃干飯的!</br> 林淡把中年婦女照顧得妥妥帖帖,卻也絲毫沒怠慢林栓柱,臨走前幫兩人如了廁才扶著他們睡下,第二天起來買早餐送去病房,替兩人接了便樣和尿樣,擺放在醫(yī)生指定的地方,中午買菜回去燒,順便把湯燉上,晚上吃得清淡一點(diǎn),湯湯水水卻總不會少,而且都是大補(bǔ)之物,什么鴿子湯、排骨湯、豬蹄湯、土雞湯,每天都不帶重樣的。</br> 在醫(yī)院待了十幾天,林栓柱卻胖了好幾斤,臉上的褶子都少了,斷腿也恢復(fù)得很快。中年婦女原本臉色十分憔悴,皮膚也粗糙蠟黃,每天湯湯水水地補(bǔ)下來,皮膚竟然變得又白又細(xì),絲毫不像受了大難的樣子。</br> 她丈夫才三天沒見她就感覺自己快認(rèn)不出媳婦了,這是來治傷的還是來度假的,怎么氣色反而比以前還好呢?</br> 當(dāng)然,林淡時不時也會往辦公室送一些湯水,都是滋補(bǔ)養(yǎng)顏又不發(fā)胖的,借以報答護(hù)士長和醫(yī)生對自家爺爺?shù)恼疹櫋K刻炖锢锿馔狻⑸仙舷孪碌夭俪郑瑳]過多久,整個科室的人就都知道27號床的孫女兒是個大寶貝,太懂事太乖巧了!</br> 林栓柱出院那天中年婦女都哭慘了,死死拽著林淡的手舍不得放。年輕男子也挺難受的,卻沒敢表現(xiàn)出來。</br> “以后常來市里看姨!姨的電話你記著,別忘了!”</br> “唉,好嘞,您好好躺著,別動彈。學(xué)校開學(xué)了,我得回去讀書。”林淡輕輕把她壓回病床。</br> “你走了我可怎么辦啊!醫(yī)生,我能出院嗎?我不想待了,沒意思。”中年婦女轉(zhuǎn)而去看護(hù)士長。</br> 護(hù)士長哭笑不得,好說歹說才讓中年婦女放開林淡的手,年輕男子讓祖孫倆把他柜子里的那些禮品全都拿走,他吃不完。中年婦女也有樣學(xué)樣,把自己的高檔營養(yǎng)品都打包送給了林淡。</br> 奶粉、八寶粥、巧克力、餅干這些東西對城里人來說不算什么,但是對窮人而言卻是奢侈品。這些東西都是別人的好意,林淡自然不會拒絕,這跟沒有骨氣扯不上半毛錢東西,更談不上侮辱。</br> 骨科的醫(yī)生和護(hù)士們?yōu)樽鎸O倆籌集了幾千元的捐助金,這卻是林淡不能接受的。她堅(jiān)持拒絕了這筆錢,然后把林栓柱抱上計(jì)程車,又把營養(yǎng)品和折疊輪椅放入后備箱,去了長途汽車站。</br> 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車子,護(hù)士長感嘆道:“這小姑娘性子太好了,將來肯定能干大事。”</br> 能不能干大事林淡現(xiàn)在沒工夫去想,先把行動不便的林栓柱安安全全、順順利利弄回六星村才是正經(jīng)。把林栓柱扛上長途汽車并不難,難的是到了桃花鎮(zhèn)就沒有去六星村的班車了,得另外雇面包車。</br> 看見林淡推著輪椅走過來,面包車司機(jī)紛紛搖頭拒載,林淡無法,只好雇了一輛小三輪。鄉(xiāng)里路難走,小三輪的減震器又不行,兩抖三抖的,能直接把林栓柱的骨頭架子抖散。林淡不得不全程死死壓著他的肩膀、抱著他的斷腿,才沒把他顛出去。</br> 到了村口,饒是林淡身體素質(zhì)遠(yuǎn)高于普通人也產(chǎn)生了一種精疲力盡的感覺,而林栓柱早就累癱了,臉色比紙還白。</br> 然而回到家后,林栓柱可以休息,林淡卻片刻都不得閑,家里的柴火沒有了,得去砍柴;家里的被褥半個月沒換了,得拆洗干凈;家里積滿了灰,得打掃;家里沒東西吃了,得去弄食材……一樁樁一件件都等著林淡去擺布。</br> 林淡除了擼起袖子干活,還能咋樣?她先把八寶粥熱了,讓林栓柱墊墊肚子,完了把被褥拆了堆放在大木盆里,用洗衣粉泡著,然后打掃房間,再去山上砍柴,回來的路上順便摘點(diǎn)菜做晚飯,稍后把被褥洗了晾在竹竿上,再換新枕頭和被套。</br> 她一件一件擺弄,手腳利索得很,還默默在心里計(jì)算這半個月的收支情況。林栓柱住院一共花了七千九百塊,但她卻賺了三千多,大大緩解了家里的困境,但三個月后林栓柱還得去醫(yī)院取鋼板,她又要上學(xué),家里的開支會變大,所以還是得賺錢。一邊上學(xué)一邊賺錢真的不容易,得想個辦法規(guī)劃好時間,不能兩頭都耽誤了。</br> 心里百轉(zhuǎn)千回,林淡面上卻絲毫不顯,背著巨大的背簍便上山砍柴去了,卻沒料在半山腰遇見了那位個子高大的城市少年,對方杵著拐棍、背著背簍、提著柴刀,竟然也是來砍柴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