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吳酒一杯春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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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瀟灑林塘暮。正迤邐、香風(fēng)度。一番天氣,又添作瓊枝玉樹。粉蝶無蹤,疑在落花深處。深沈庭院,也卷起、重簾否。十分春色,依約見了,水村竹塢。怎向江南,更說杏花煙雨。
    初夏時節(jié),江南的風(fēng)景永遠(yuǎn)是那么的美妙,而比起風(fēng)景,更美妙的是人,十步之內(nèi),必有芳草,說的就是這里。溫諒坐在小飯鋪靠窗的位置,靜靜的等著姚裳,卻并不覺得無聊,幾乎放眼望去,不時就會有不同風(fēng)情、各樣姿色的美女從眼前走過。
    所謂江南,美輪美奐!
    正看的入神,對面的位置坐下來一個人,鼻端聞著那股熟悉的體香,溫諒扭過頭,笑道:“這么快?”
    來的自然是姚裳,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黃色收腰波點(diǎn)小香風(fēng)的連衣裙,披肩的長發(fā)用發(fā)箍簡單的攏在腦后,嬌俏的臉蛋畫了些淡妝,卻恰到好處的精致,整個人的氣質(zhì)看上去一點(diǎn)都不像精明干練的女縣長,而是鄰家女孩,美麗動人。
    “怕你等急了嘛,”姚裳順著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窗外,抿嘴笑道:“吳江的美女挺多的吧?”
    溫諒被抓了正著,不過以他的臉皮,卻也沒有尷尬,笑道:“記得以前讀白樂天的詩,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fù)相逢?真是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老白雖然人色了點(diǎn),但寫詩還是比較寫實的……”
    這是把白居易拉出來當(dāng)擋箭牌,食色性也,大詩人喝了一杯酒都對一面之緣的江南女子念念不忘,他偷偷瞄上幾眼,更是沒什么大不了的。
    姚裳自從跟溫諒認(rèn)識以來,每一次的相處談及的話題幾乎都跟官場傾軋有關(guān),很少有這樣閑話家常的機(jī)會??此袢账坪跖d致頗好,也有心逢迎,笑道:“要論寫江南最好的,白樂天還稍遜其次,梁元帝寫過一篇《采蓮賦》,里面有這樣的句子:蕩舟心許,鹢首徐回,兼?zhèn)饔鸨?。棹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余。葉嫩花初??终瓷讯鴾\笑,畏傾船而斂裾……”
    “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溫諒摸了摸鼻子,苦惱道:“這幾句我怎么聽著很耳熟???不過什么梁元帝,什么采蓮賦,我肯定是沒有讀過的……啊,我記起來了。高一的時候?qū)W《荷塘月色》,里面有這樣的句子!”
    高一?
    呃,也是這時,姚裳才第一次記起溫諒其實還是高中的在校學(xué)生??粗晟亠w揚(yáng)的臉,想一想他做下的那些事,兩者的巨大反差給人一種極其強(qiáng)烈的眩暈感。
    “看來接下來一年我得專心上課了,要是連這個都記不住。高考可怎么辦……”
    姚裳的心里一顫,她不知道溫諒?fù)蝗惶岬綄W(xué)校的事,是不是在委婉的告訴自己什么。雖然他看似在開玩笑,但自己卻不能多想一些。
    “姚裳,最近工作有困難嗎?”
    這代表著閑話時間結(jié)束,姚裳收拾心情,將腦海里的雜念驅(qū)逐出去,道:“還好,焦林書記對我比較支持,各方面工作都漸漸的上了手,就算還有些困難,也都能克服!”
    “那就好!”溫諒沉吟一下,道:“最近上面的局勢有點(diǎn)亂,不知道有沒有牽扯到衛(wèi)棲文,隨然他陷進(jìn)去的可能性不大,但你要是有時間,還是多去他那里走動一下?!鳖D了頓,又道:“你們的關(guān)系畢竟擺在這里,越是非常時期,越是不要像外人那樣唯恐避之不及,這個時候一滴水,遠(yuǎn)勝平時的萬噸泉。”
    姚裳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記下了,溫諒招了招手,道:“老板,點(diǎn)菜!”
    兩人安靜的吃完了一頓飯,并沒有說什么話,但就算如此,對姚裳而言,已經(jīng)心滿意足??斐酝甑臅r候,另一桌的客人突然跟收錢的老板娘起了爭執(zhí),聽了幾句,原來是因為飯菜的價錢問題談不攏。
    “你這菜單上明明寫的三塊五,怎么結(jié)賬的時候成了三十五呢?”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身邊坐著的應(yīng)該是他老婆,懷中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誰跟你說三塊五的,長沒長眼睛?”老板娘人長的倒是挺秀氣,可一開口,很有兇神惡煞的范。
    “你怎么說話的?”男子眉頭一揚(yáng),眼神竟暗藏著幾分凌厲。
    “姑奶奶就是這么說話的,沒文化不識字還敢出門?三塊五,三十五都分不清,看你穿的鄉(xiāng)巴佬的寒酸樣,吃不起飯滾回你們鄉(xiāng)下要飯吃去,下什么館子?。俊?br/>
    “你!”
    男子驟然握緊了拳頭,他老婆估計是怕出門在外,惹是生非,拉著丈夫的衣袖,小聲的道:“當(dāng)家的,別,我兜里還有二十塊……”
    “不行,他們這是訛詐,別說咱們就剩下這么多錢了,就是有,也不能給他們!”
    男子看著自己老婆帶點(diǎn)哀求的樣子,心頭一軟,松開了拳頭,扭頭掃過四周,見隔壁空桌上正好放著塑膠裹著的菜單,一把抓了過來,指著自己點(diǎn)的這道菜,道:“你看看,這是不是三塊五?”
    老板娘還沒說話,一個腰上系著圍腰,手中掂著炒勺的胖子從兩人中間伸手進(jìn)來,將菜單奪了去,然后從老板娘手里拿了一只圓珠筆,將菜單上的“3.5”的那個點(diǎn)用筆涂了,摔在桌上,道:“還嚷嚷不?現(xiàn)在看看是多少錢?這單子打錯了,多打了一個點(diǎn),也不去打聽打聽,凡是來我家吃飯的,不花個幾十塊,能出的了門?”
    聽到這里,溫諒實在沒了繼續(xù)吃下去的胃口,似笑非笑的看了姚裳一眼。姚裳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一出鬧劇,雖然不是她分管的業(yè)務(wù),但畢竟在吳江的地盤上,也是臉上無光,郝然道:“我馬上處理……”
    溫諒打趣道:“你這個副縣長排行最末,能管的了火車站這片嗎?”
    不管是九十年代,還是后世。哪怕到了更遠(yuǎn)的將來,每個地方的火車站永遠(yuǎn)是魚龍混雜、犯罪率高居不下的地方,類似這樣的強(qiáng)買強(qiáng)賣,實屬稀松平常。像這個男食客,如果最后拒不付賬,很可能被暴打一頓,人財兩失,關(guān)鍵是他還帶著小孩,一旦發(fā)生沖突,大人還好說。傷到了孩子,真是后悔也來不及。
    姚裳仰起頭,從眸子里流露出的自信,已經(jīng)跟當(dāng)初做縣委辦主任的唯唯諾諾有了本質(zhì)性的區(qū)別,道:“放心吧,這點(diǎn)事我還是有辦法的!”說著她拿出了手機(jī),撥了一個號碼,低聲吩咐了幾句。
    溫諒倒是好奇她怎么解決,自己出面不是不行。但除非亮出身份,否則像這樣奸猾的店家,不可能聽別人的勸,但亮出身份也不一定能解決問題。對方未必相信,要是再犯了渾脾氣,對姚裳做點(diǎn)什么無禮的舉動,傳出去可大失威信。
    “我現(xiàn)在分管的部門有衛(wèi)生局……”
    姚裳這個副縣長雖然只是分管農(nóng)林水利雙擁扶貧等方面的工作。排名最末,但焦林既然想取得她的合作,就不能不給她幾個比較重要的部門。所以把衛(wèi)生局劃給了她。
    對付這家店主,最方便的當(dāng)然是火車站派出所,但一來公安系統(tǒng)不屬姚裳管,二來聽這店主的口氣,做這樣的事不是一次兩次,還能安然無恙,跟派出所里的蛀蟲不無關(guān)系,就算報了警,用處也不大。倒是從衛(wèi)生部門入手,還有點(diǎn)意思,衛(wèi)生局要說厲害,也不見得,但也不是一無是處,比如對付這樣的黑店,正是好鋼用在了刀刃上,一砍一個準(zhǔn)。
    “老板,結(jié)賬!”
    溫諒喊了一聲,老板娘應(yīng)聲過來,說來也巧,他正好點(diǎn)了跟男食客同樣的菜,溫諒二話不說,直接給了三十五,老板娘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將錢收下,扭著腰走到那桌,道:“瞧瞧人家老板多爽快,趕緊的,沒空給你磨牙!”
    男子怒氣沖沖的瞪了瞪溫諒,似乎很瞧不起他這樣軟弱的人,但形勢比人強(qiáng),只好忍氣吞聲的將兩個口袋翻了個遍,加上老婆包里的錢,才勉強(qiáng)將飯錢湊齊。
    溫諒和姚裳先行離開,在廣場中間等到了那一家三口的食客,男子對溫諒呸了一口,道:“要是你也硬氣一點(diǎn),大不了一起打一架,又怎么會被那伙畜生訛錢?”
    溫諒掏了一百塊錢遞了過去,笑道:“出門不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剛才你們被訛的飯錢,拿著吧?!?br/>
    男子看著溫諒手中的錢,一時不敢置信,道:“你,你是什么人?干嗎給我錢?肯定沒安好心……”
    姚裳將錢塞到了他老婆手里,柔聲道:“大姐,看你們也不是本地人,要是坐火車回老家的話,身上不帶點(diǎn)錢怎么辦,就算車票已經(jīng)買過了,孩子總不能一路上不吃東西吧?放心吧,這錢不是假的,也不是白給你,等下我們會去跟那個黑心的店主要他多收的錢,還要報警罰他的款,這不過是提前把你的錢還你,聽我的,收下吧……”
    女人有點(diǎn)手足無措,推又推不掉,只好傻傻的望著自己男人。男子看著落魄,但自尊心很強(qiáng),本欲不要,可看看老婆孩子,想想還有兩天一夜才能回家,路上自己可以不吃東西,但老婆呢,孩子呢?
    “報警?好,我跟你們?nèi)?,也好做個證人!”
    溫諒笑道:“不用了,你趕路要緊,再說了,我們是本地人,不管是報警,還是怎么處理,都有辦法解決,你一個外人,又帶著孩子,不要摻合這樣的事了?!?br/>
    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男子緊緊握著拳頭,卻也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讓老婆接過錢,自己扭過頭去,眼眶中極是悲憤,道:“我們剛才也沒花這么多……”
    姚裳誠懇的道:“多的那部分就當(dāng)是我的歉意,讓你們在吳江遇到了這樣的事,希望下次你們再來的時候,不會再有這樣的遭遇!”
    “呸,這樣的破地方,求我我也不再來了!”
    男子不再搭理溫諒和姚裳,拉著老婆跟著人潮進(jìn)了車站,姚裳眉頭輕皺,道:“這人好沒禮貌……”
    “虎落平陽,難免火氣大一點(diǎn),不用在意?!?br/>
    姚裳微吃了一驚,道:“你認(rèn)得他?”
    溫諒搖搖頭,道:“認(rèn)倒是不認(rèn)得,不過《冰鑒》里有句話,一身精神,具乎兩目;一身骨相,具乎面部。這人兩目有神,又亮又正,身形面相有山騫不崩之態(tài),恐怕不是普通人,要么懷才不遇,要么落難至此,才至受這樣的羞辱?!?br/>
    姚裳驚訝不已,以她的眼力,根本沒看出來那個男的跟普通打工者有什么兩樣,忙轉(zhuǎn)過身尋找,卻沒找到那個男子的身影。不過溫諒既然如此說了,她當(dāng)然不會懷疑,再扭過來,卻見溫諒含笑望著自己,心下一酸,低聲道:“你要走了么?”
    “我就不留下來看熱鬧了,不過看著你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如何利用手中的權(quán)力,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利益,我很為你高興!”
    將姚裳放在蘇海,固然是機(jī)緣所致,一步步走到現(xiàn)在,但既然有了這個機(jī)緣,溫諒當(dāng)然不會輕易的放棄,他跟燕奇秀的未來不知是敵是友,能在她的大本營安下一個耳目很有必要。姚裳現(xiàn)在看似弱小了一點(diǎn),但她有衛(wèi)棲文這樣的大靠山,加上自己在后面撐腰,不定會走到哪一步?
    姚裳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會努力!”
    不錯,努力的追趕上你的腳步,哪怕只是做一個小棋子,也無怨無悔!
    溫諒笑了笑,道:“對了,葉智偉那里安置了一個人,你不用問是誰,要是他有什么急事求你,還望幫襯一二?!?br/>
    姚裳答應(yīng)了,目送溫諒進(jìn)了火車站,身后一輛掛著衛(wèi)生字樣的稽查車輛呼嘯著停靠在了楊記飯店門前,十幾個衛(wèi)生檢查人員一擁而入,不一會,勒令停業(yè)整頓的通知就放了出去,店里頓時響起了老板娘撒潑般的哭喊聲。
    姚裳冷冷的看著這一切,然后轉(zhuǎn)身離開!(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