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間株楊柳間株桃,四月的杭城滿目春色,景色宜人。
東湖邊,一個白衣男人正哼著小曲兒,騎著自行車沿湖環(huán)行。
公出兼放假的日子真是爽啊。
晚風(fēng)徐徐,吹拂在顧珩如玉的臉龐上,他愜意地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悠哉悠哉地騎行著,繞過了大半個東湖,準(zhǔn)備回玉湖天地的顧珩即將通過前方一處十字路口,身后突然響起“滴滴”的喇叭聲。
他沒作多想,繼續(xù)騎在自己的非機動車道上。
“滴滴滴——”又是三聲狂躁的喇叭聲。
顧珩微微扭頭一看,左后方是一輛白色寶馬,透過車前玻璃窗,他看見駕駛員對著自己猛打手勢,示意他靠邊讓道。
這轎車是要走自己這根道,在前方路口小轉(zhuǎn)?
不讓。自己規(guī)規(guī)矩矩騎車,沒道理讓。
仿佛沒接收到來自左后方催他讓道的訊息,顧珩自顧自慢悠悠地騎車。
沒想到,那寶馬車駕駛員往右打了方向盤,駛?cè)肓朔菣C動車道,并朝顧珩越靠越近,直至在路口逼停了他。
才停穩(wěn),寶馬車門就“嘭”一下就開了,下來一個精瘦的黑衣男人,朝顧珩劈頭蓋臉就罵道:“艸,你tm怎么騎車的?”
“用腿騎車啊。”坐在自行車上的顧珩理所當(dāng)然地答道。
黑衣男人一噎,又問:“我摁了喇叭你聾了沒聽見啊?”
“大馬路上這么多車,誰知道你對哪輛車摁的?”顧珩按了下自行車的鈴,“我這還是自行車呢,你說我向誰按的鈴聲?”
黑衣男人又一噎,用手比劃著,再問:“那我在車上對你打手勢了你沒瞧見?”
“我近視1000度,看不清。”視力2.0的顧珩隨口胡謅道。
黑衣男人氣勢洶洶,顧珩卻始終面帶微笑,想吵都吵不起來,但在旁觀者眼里,兩人一來二去似乎是爭執(zhí)不下,寶馬車后座的男人等不及地下了車,走近二人。
“艸,這兒怎么回事,有完沒完了?”那男人虎背熊腰,雙臂紋著左青龍右白虎,一臉兇神惡煞。
“虎哥,一點小事,您別氣,先上車!”黑衣男人諂媚道。
顧珩索性也下地站好,將自行車停到一邊,雙臂抱懷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有完啊,你們把寶馬開走不就完了。”
“好狗不擋道啊,你懂不懂?!”紋身男怒氣沖沖地喝道。
“聽起來,你一直做的是條好狗,所以很懂。”顧珩嗤笑一聲。
“艸你媽,你tmd說誰是狗?”
顧珩嘴角一彎,不冷不熱地回答:“我也沒有指名道姓,就看誰自己愿意對號入座了。”
“你tm敢這么和老子說話?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說著,紋身男忽然猛地朝他揮出一拳,顧珩頭一偏,輕松避開,他再出一拳,又被他避開。
就在此時,寶馬車上又下來一個女人。
本來是要去火上澆油,幫腔痛罵白衣男人的,結(jié)果她一看見那男人容姿英威,身形挺拔,僅是一個側(cè)面輪廓就叫人芳心迷醉,立刻改換了一張笑臉,拉住紋身男,勸架道:“虎哥,算了唄,這位先生也不是故意擋你道的!”
顧珩的視線移過去,對著女人禮貌地輕笑一下,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勾人而不自知,更是惹得她心跳加速。
“虎哥,快上車唄,我們走吧!”女人拍了拍紋身男的手臂。
紋身男平日里在自己那塊地方作威作福慣了的,眼見自己的馬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那小白臉眉來眼去,哪里咽得下這口氣!
他越想越氣,對顧珩吼道:“你小子別走,你tm給老子等著!”
說完,紋身男大步返回寶馬車內(nèi)。
顧珩無聊地抖了兩下腿,不一會兒,見紋身男提了一把18米,哦,不,0.8米長的砍刀急匆匆地下了車,不由對著他翻了一個大白眼。
嘁,他還以為他要回車上掏把槍出來呢。
“虎哥,別啊,你這是要干嘛?”女人一見架勢不對,連忙走上前去勸道。
“給老子讓開!”
紋身男一把推開她,徑自朝顧珩走去。
真是人在車上騎,禍從路上來。還能不能讓他度過一個愉快的周末了?
你說打吧,自己和這紋身男單挑,顯然對對方極不公平。
不打吧,只能一個字——逃!自己是要練百米賽跑?還是千米長跑?
他懶得很,跑不動,就選前者吧。
只是等干完架,八成待會兒要去警局里呆著了。
仔細(xì)想想,就算不干,也逃不過去一趟警局……那不打白不打!
在紋身男舉刀沖來的片刻之間,顧珩已在心里做好了盤算。
“嚯——”
面不改色的顧珩身手矯健,輕而易舉地躲過紋身男揮來的砍刀。
“虎哥小心點!”黑衣男人喊道。
紋身男不依不饒地追擊著顧珩,對著他一次次揮刀,每一次都似乎快要砍到他,每一次又都差之毫厘。
這一場看似一邊倒的打斗,讓過路行人個個為手無寸鐵的白衣男人捏了一把汗。任誰都看得出來,這紋身男是要把他往死里砍啊!
躲避中,一直故意退讓的顧珩看準(zhǔn)時機,大長腿“唰”地一抬,一腳踢飛紋身男手中揮舞著的那把砍刀。
“哐當(dāng)——”砍刀掉落在地。
站在一旁的黑衣男人和女人都看傻了,一時間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要去拾起離兩人很近的砍刀。
見狀,紋身男“哇”一聲大吼,撲過去就想要搶砍刀,卻比不過速度極快的顧珩,肚子上被他嚴(yán)嚴(yán)實實地踹了一腳不說,轉(zhuǎn)眼間,又已被他反手制伏,一把砍刀架在脖子上。
“這刀好像還挺鋒利的。我說,你可千萬別亂動啊,要是不小心動了一下,自己撞上刀口抹到脖子上的動脈啊氣管啊就不好了。”顧珩笑容滿面,特意微微動了下刀,壓低聲音又說了一句,“我只會送人下地獄……不會救人。”
感受到頸部刀口的冰涼,此刻的紋身男已經(jīng)顧不上什么面子了,對著顧珩不停求饒道:“大哥饒命!大哥饒命啊!”
“你叫這么大聲做什么?”顧珩左手小指掏了掏耳朵,煞有其事地說道,“萬一嚇到我了,失手抹了你的脖子算誰的?”
紋身男乖巧地放低聲音:“我不說了、不說了,大哥您悠著點!”
不只是黑衣男人和那女人看傻了,其他過路的目擊者也因這戲劇性的變化而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看見完成反擊的白衣男人右手舉著明晃晃的砍刀,左腳踏在伏地的紋身男的后背,一派悠閑自得的模樣時,眾人才如夢初醒,紛紛撥打110報警電話。
此時,湖濱區(qū)東湖街道派出所里燈火通明。
去年以來,杭城市公安局不斷推動打擊突出刑事犯罪的專項行動,經(jīng)過為期一年多的各類專項整治行動,杭城市構(gòu)建的特色立體化社會治安防控體系收效顯著,社會治安大局穩(wěn)步攀升。
特別是原先刑事立案率高于全市平均值的湖濱區(qū)的治安情況大為好轉(zhuǎn),去年底的各項指標(biāo)在全市各區(qū)中從倒數(shù)第三一躍至前三。
特別是轄區(qū)內(nèi)的東湖街道派出所,連續(xù)四個季度的立案率在全市排名最末。以至于所里民警現(xiàn)如今一天到晚處理的事件不是哪家的貓貓狗狗丟了,就是哪戶晾衣服滴水到樓下引發(fā)鄰里糾紛之類的瑣事,沒個正經(jīng)案件。
這不,幾分鐘前,所里剛出了批警,說是某小區(qū)里沒牽繩的狗咬到了人,雙方起了口舌之爭,矛盾升級后打了起來,叫民警趕緊過去評評理。
嗯,今晚恐怕又是在這樣的一片“歡樂祥和”中度過。
說到東湖街道派出所,就不得不提它的現(xiàn)任所長,從市公安局調(diào)來的原刑偵支隊副隊長陸勛。
去年一月初,當(dāng)聽說市局將委派陸勛擔(dān)任本所新任的所長是的時候,所里的民警都驚呆了!
雖然他們只是普通的基層民警,但對陸勛的光榮事跡都有所耳聞,他這兩年破獲過不少大案要案,在省內(nèi)公安系統(tǒng)內(nèi)的名氣很大,是個前途一片光明大好的英才。
眾人紛紛猜測他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事惹到什么領(lǐng)導(dǎo)、官員,才會以到基層單位工作鍛煉為由被貶到區(qū)區(qū)的街道派出所來了。
眾人想著,基層的活既辛苦又不好干,群眾還可能非常不理解,民警被投訴那是常有的事兒。聽說這陸勛的本事很大,在市局里可是一直受追捧的角色,能挨得住在基層的寂寞空虛冷?
再說了,這樣一個業(yè)務(wù)能力極強又年輕有為的高級刑警,怎么受得了整日管那些雞毛蒜皮、家里長家里短的小事?估計沒多久就會走關(guān)系調(diào)離這里吧。
孰料,這杭城市辦案第一能手在東湖街道派出所一呆就是近一年半,不僅很快融入到了派出所繁雜的日常事務(wù)中去,還大搞兩個抓手:一是提升綜合受理窗口的辦事效率,大大方便老百姓辦理各類戶籍證明等材料,二是加強防控措施,降低轄區(qū)案件發(fā)生率,提升老百姓的安全感。
此舉效果奇佳,2020年東湖街道派出所的群眾滿意度在全市派出所的相關(guān)評比中位列第一,還受到了市里的表揚。
盡管在基層單位干得有聲有色,但還是有民警私下里問過陸勛,在派出所里干活不是埋沒了一身本事嗎?難道真要深植于一線了?
可他只笑笑,說基層有基層的好,貼近群眾。
瞧瞧,這心態(tài)多好,所里和他年齡相仿的民警不是沒有,但同是年輕人,陸勛是怎么做到每日篤然,心平氣和,做起事情來不急不躁、慢條斯理、有章有法的?
其他暫且不表,所里民警觀察了許久,綜合判斷下來一致認(rèn)為,陸勛要么確實是沒有后臺,要么就是雖然有后臺,但那個后臺沒有貶他的人的身份背景硬。可惜,著實可惜啊!
今晚,所里值夜班的民警們正閑聊著。
坐在里側(cè)靠邊桌前的男人正埋頭在看前幾年派出所發(fā)生過的案件卷宗。
接線員接了一通電話后突然對他匯報道:“陸所長,接警中心剛剛轉(zhuǎn)了個群眾報案,說是東湖西路幾分鐘前發(fā)生了一起持刀斗毆事件。”
聞言,剛才還個個無精打采的民警們頓時挺直了腰板,來了精神。不容易啊,這么久了,終于發(fā)生一起惡性事件了!
“走,出警。”
陸勛放下手頭的卷宗,率先起身,嘩啦啦四五人跟著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