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一縷陽光穿過層層霧靄,灑在冷漠的大地上。暮風(fēng)院里的樹,葉子早已落得遍地都是,唯剩下幾片葉,顫巍巍落枝頭。
到光華殿,卻見小宮女們愁眉不展。
“怎么了?”我上前問道。
“王昨夜著了風(fēng)寒,今日一直高燒不退。”
“為什么不肯吃藥?”
“這……我也不清楚……”小宮女一臉為難,嘟著嘴,皺著眉頭。
“我去看看。”
進入了內(nèi)殿,只見太醫(yī)一臉無奈地端著藥。“常言道,良藥苦口利于病。王最近總熬夜,又受了風(fēng)寒,吃了藥病才能好得快些。否則哪有精力憂思國事呢?”
“……我不吃。”尉遲楓眉心微蹙。
“王是嫌藥苦?那加點糖如何?”
尉遲楓搖搖頭,“加糖也不吃。”隨后別過頭,沒有再理他。
太醫(yī)無奈,急的焦頭爛額。
我對太醫(yī)點點頭,附在他耳邊低聲說“讓我來吧。”
太醫(yī)如獲救兵,“是。”把藥遞給我,便退下了。
“該喝藥啦——”我端著藥碗上前,尉遲楓半靠在臥榻。
“咳咳……你怎么來了?”尉遲楓面色微紅,大概是因為發(fā)燒了的原因。
我揶揄一笑,“原來——攝政王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吃藥啊~~”
尉遲楓仿佛突然被人撞破心事,面色愈發(fā)的紅,原來他也會臉紅啊,真是好可愛。
“笑話。本王怎會怕吃藥?”
我暗笑道,“那就把這碗藥喝了吧?”
尉遲楓有些窘迫地移開眸光。“咳——我待會再喝……”
“好吧,那你待會記得讓小宮女熱了再喝。”
尉遲楓有些尷尬,“咳……嗯。”
“唉……還是我喂你喝吧?”
尉遲楓面上又是一燒,目光里卻帶了些許期盼“嗯。”
我小心翼翼地吹涼湯藥,喂到尉遲楓嘴邊,忍俊不禁,原來,他也有這般孩子氣的時候。
尉遲楓喝了幾勺,忍耐著蹙了蹙眉。“這藥太苦。”
“聽話。喝完剩下這些,我找香雪潤津丹給你。”我舀起一勺藥,送到他唇邊。
“嗯……”尉遲楓乖乖的張口咽下。
我服侍尉遲楓喝完藥,翻開隨身荷包找香雪潤津丹。咦?放哪兒了?怎么找不到了?
“不必找了。”尉遲楓淡淡的說,隨后一個深吻覆了上來,帶著濃濃的藥香,吻得我?guī)子舷ⅰ?br /> 尉遲楓溫柔一笑,“這個更管用些。”
“你……你!”現(xiàn)在到我面紅耳赤了。
他還是在那淺笑,一副陰謀得逞的得意樣子。
我捂臉轉(zhuǎn)身想跑,卻被他大手一揮,攔腰抱住了,他在我耳邊低喃,“這幾日……陪我。”
“嗯……”我點點頭。
唰,我想此刻我的頭上一定冒煙了,我承認(rèn)我是個喜歡YY的人,可總是他先勾引我的。
幾日后,一個武將匆匆來到勤政殿,“王。邊界忽然傳來敵情,秦月軍在關(guān)防外蠢蠢欲動。殿下若不愿和親,我軍便無法得到戎狄軍相助。若與秦月硬碰硬,恐怕有些獨力難支!”
尉遲楓皺眉,“小烈既不愿……那就不勉強。”
“可是——秦月軍如今挾恨而來,氣勢洶洶。我軍元大帥又舊疾復(fù)發(fā),傷病纏身。若他有個萬一,恐群軍無首,軍心不定啊!”
尉遲楓沉吟片刻,“總是會有其他辦法的。”
“哎。”武將嘆了口氣,滿是憂心,無奈只好退下了。
“王……”我擔(dān)憂地看著尉遲楓,伸手撫平他蹙著的眉。
“嫣兒……莫擔(dān)心。”尉遲楓把我攔在懷里。
“嗯……我只是希望,尉遲烈他,能夠幸福。”
十日后,尉遲烈一身戎裝,立于殿門之外。
“殿下,您真的想好了?”阿斯其憂心忡忡的問。
“嗯。”
尉遲楓得報,步出殿門,“這是何故?”
“我請求隨軍前往邊界!”
“你說什么?!”尉遲楓臉色微變。
“請叔父讓我隨軍前往邊界!”尉遲烈的話語間充斥著決意,沒有任何猶豫。
“胡鬧!你身為一國儲君,豈能去那等虎狼之地?”
“我知道那是虎狼之地,但我也知道——現(xiàn)今秦月與西盛交惡,戎狄又在一旁虎視眈眈,邊界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既是因我拒絕和親而失了戎狄援助,那我更應(yīng)當(dāng)自己承擔(dān)這份后果!還望叔父允可!”
“不行!我豈能拿你的命開玩笑?你若有三長兩短,本王如何向先皇交代?”
“叔父還把我當(dāng)作小孩么?我終究,是要長大的……若我終有一天要做帝王,豈能不經(jīng)過歷練?”
尉遲楓沉吟半晌,眉目一低。“小烈。你究竟是想要歷練?還是——想要逃避?”
尉遲烈一驚。
“若是歷練,我讓你去。若是逃避——我看輕你”
“不愧是叔父……其實……我也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許這也是,我想要找的答案吧。”尉遲烈的目光由驚訝轉(zhuǎn)變?yōu)轺鋈弧?br /> 尉遲楓靜靜看了尉遲烈許久,無奈一嘆,“等你找到答案……就盡快回來吧。”
“嗯。”
我在不遠(yuǎn)處,靜靜看著這一切,好不容易理順的心緒又雜亂了起來。
月光,散落的碎影布在青石上,寒風(fēng),吹不干星星的眼淚,夜鶯,在這個離愁的夜晚,獨唱離歌。
躊躇了很久,尉遲楓似看穿了我的心事,“今晚……去跟他道別吧。”
“……嗯……”
來到尉遲烈的房內(nèi),幽暗的燭火無力地燃著,整個沐曦殿像是被一陣哀傷之氣籠罩著。
看到我來,尉遲烈只是靜靜地佇立著,雙手緊緊握拳,早已泛白。
“殿下……此去珍重。”
“嗯。”燈火忽明忽暗,掩蓋他臉上的表情。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么?”
“你能答應(yīng)我,一個小小的請求么?能不能……再給我做一次……甜心糕?”
愣了好久,我才回過神,點點頭。然后去到廚房,很認(rèn)真的為他做了一份甜心糕,想起上次打碎了盤子的事情,眼底又泛起了薄薄的青霧。
做好后,我小心翼翼地端到他的房間里,他拿起一塊嘗了一口。
“好吃么?”
“嗯……就是……不夠甜。”
我將信將疑地拿了一塊嘗了嘗,香甜軟糯,清甜細(xì)膩。
“奇怪……我吃著挺甜的呀。”
“或許是因為……我早已忘了甜的滋味了吧。” 尉遲烈苦笑,將甜心糕包好,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我留著……慢慢吃。”
夜太安靜了,就連我的影子都是如此的安靜,只有凝結(jié)在空氣中的無聲的哽咽。
翌日,尉遲烈隨軍出征,攝政王率百官送行。
“不必送了,都回去吧。”
“……照顧好自己。”尉遲楓閉上眼,輕聲叮囑。
“嗯。”
“我們……等你回來。”
“各位珍重。”尉遲烈點頭,隨后目光穿越重重的人群,落到我的身上,話語很輕很輕,有些干澀“嫣兒……珍重。”
樹上最后的幾片黃葉,搖搖欲墜間,冷冽的風(fēng)迎面而來,割斷了葉子對枝最后的不舍。
尉遲烈決絕地轉(zhuǎn)身,頭也不回。他的背影漸漸遠(yuǎn)了,遠(yuǎn)了,消失在茫茫的天際。送君千里,就此別過。愿君安之,吾心亦安。
走了好遠(yuǎn),好遠(yuǎn),直到再也看不見她,尉遲烈止住了步伐,“阿斯其……”
“屬下在。”
“昨晚,我把嫣兒做的甜心糕揣在懷里。可今早一看……它們?nèi)榱恕?br /> “殿下……”
“看來我是真的……失去她了。”尉遲烈仰頭,視線仿佛穿破天際而望向更深更遠(yuǎn)處。
“……”阿斯其默默嘆了口氣。
塵飛滿天,墨思無言。回首歲月留下痕跡。流年清淺,孤單寒涼。等待都是窮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