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芷念將小白抓進(jìn)籠子里后,蹲在籠子前嘆了聲氣,雖她跟阿月說的是一起回倉霄山,但哪能這么容易說走就走呢。
芷念本想著等沈昱沢回來就跟他說一聲的,畢竟在他家里住了這么久,走之前怎么說也得和他說一聲,結(jié)果卻一直沒等到沈昱沢回來。
只有快到晚間的時候沈昱沢才回來了一次,芷念還未和他說離開的事情,他倒先說自己要離開的事。
芷念不明所以,“你好好的,怎么去柳大哥府上住?”
阿月還在屋子里休息,院子里就她們兩人,小院西邊兒染上大片大片紅霞。
沈昱沢淡淡開口,“你和你朋友兩人住著方便一些,我這次回來就是拿些東西的。”
他這一說芷念更是覺得不好意思,拘束地站在書房角落里看著他收拾書卷。
書案一旁放著芷念那日送給他的荷包,但兩人像是誰都沒看到的樣子,刻意不去看,不去提。
芷念站了一會兒,終是開了口,“沈昱沢,我,我可能要和阿月回去了,回倉霄山了。”
沈昱沢拿著書卷的手微微一頓,也不去看她,只是隨意翻了翻書,“什么時候回去?這么快?”
“可能等阿月傷好以后就回去吧。”哪怕芷念很是舍不得,但還是聳了聳肩,裝作一番無所謂。
“嗯。”沈昱沢匆匆撿了幾本書,就往疾步外走去。
怎知一出去卻碰到了剛剛進(jìn)來的柳詢軒還有蘇海他們。
“我就說呢,怎么好半天都還未來,原來是在這里留人啊?”最后一句柳詢軒還故意拖了長了些,期間意味不言而喻。
“對了,芷念朋友怎么好端端地受傷了啊?”柳詢軒注意到一直盯著自己腳尖磨蹭的芷念,開玩笑道,“這前幾日聽說京城里還來了個道士抓妖,現(xiàn)下道士走了,你們可得小心點啊,別被妖怪抓去了才對。”
他最先聽說道士捉妖的事情,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后來給柳芙輕描淡寫地講了一遍,怎知那丫頭怕得要命,每日夜里還需要給守夜丫鬟睡在外邊才安心。
沈昱沢聽他這么一說,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沉了幾分,手中卷著的書卷一把拍在柳詢軒手背上,“走了。”
“說什么妖怪抓人呢!”一道嬌怒聲在此刻突然從后邊傳來。
眾人朝身后望去,一位女子正站在門前朝他們吼,“怎么動不動就說妖怪抓人啊!”
阿月本來在屋子里躺得好好的,知道沈昱沢回來后,就怎么也躺不下去,一直趴在門邊小心偷聽著,希望芷念能跟他直說她們要離開的事情,免得還扯來扯去扯不清的。
知道沈昱沢要離開幾日后,不覺揚(yáng)了揚(yáng)眉,她這才放了心,可下一刻卻被另一個說妖怪要抓人的人氣得不輕,在門后邊再也待不住,真想沖出去罵他一頓。
她們一直有好好地做妖怪,不害人,不偷東西,怎么就天理不容了,竟還到處傳她們的壞話。
阿月見柳詢軒一直盯著她,胸中的怒火一下子沒了個半,但繼續(xù)強(qiáng)做起勢氣,“你盯著我做什么?”
柳詢軒摸了摸鼻尖,老實道,“我只是好意提醒你,聽說這道士前日才離了京,誰知道這京城還有沒有妖怪啊?到時候妖怪找上你,你可別怪我沒提醒。”
阿月本就是個犟脾氣,聽他這么一說,氣得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要不是礙于她現(xiàn)在有傷在身,說不定早就上去給他一拳。
阿月扯了扯嘴角,笑著點頭,“那這位公子你可得小心點了哦,說不定今晚就有一個妖怪來找你了呢。”
柳詢軒看著她的這個笑容,莫名有些后背發(fā)涼,嘀咕了一句,“我就隨便一說。”
說罷就轉(zhuǎn)頭和沈昱沢繼續(xù)說著話,弄得倒像是他不跟阿月一般見識一樣。
可芷念卻知道阿月說的這話不像是玩笑,以她對阿月的了解,阿月大晚上的非常有可能會摸到柳府去。
芷念扯了扯阿月袖子,對她搖搖頭,“柳大哥就這樣說說而已。”
待沈昱沢他們?nèi)俗吆螅⒃虏砰_口,“芷念,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
“你怎么這么說?”
阿月輕哼一聲,“我可是聽見了,那道士前日就離京了,現(xiàn)在這京城安全得很,你若不想走,我倒是能理解。”
芷念方才是真的沒注意到柳詢軒說的這句,現(xiàn)下聽阿月這么一說,才知道那道士前日離京了。
埋在心底深處不想離開的小火苗又冒出來作祟,一點一點地?fù)軇樱俾兇蟆?br />
芷念睫毛微顫,輕聲道,“沒有的事兒。”
“沒有就好。”阿月只輕飄飄留下這么一句話,就打著哈欠回了房。
只留芷念一人站在院中,耳邊只有晚歸小鳥的叫聲。
芷念抱起小白,坐在躺椅里,戳著小白的頭,“你呢?你愿意跟我走嗎?不跟我走的話,可能永遠(yuǎn)都見不到我了。”
可惜小白只是一只兔子,又怎能聽懂她說的話。
-
接下來的日子里,芷念一直陪著阿月在西街小巷安心養(yǎng)傷,平日也沒什么人登門,更沒什么人回來,整座小院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安靜得像是沒人住。
這日里,蘇海不知怎的忽然慌慌張張跑來這里,大力拍著門,“芷念,芷念?”
芷念被蘇海這副大汗淋漓的樣子嚇了一跳,“怎么了,你怎么好端端的跑這兒來了?”
蘇海大喘著氣,一手撐著門邊,一手朝身后指了指,“芷念,你快跟我走吧,去晚了就糟了。”
“什么事兒這么急,你慢點說。”芷念本想要蘇海進(jìn)去坐一會兒的,這平日里也沒什么大事兒吧,那還用得著這般慌亂的。
蘇海卻不給芷念側(cè)身的機(jī)會,拉著她就往外跑去,“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快點吧。”
屋內(nèi)的阿月聽見有人要帶芷念走,氣得追了出來,明日她們就得回倉霄山了,她可不希望這個緊要關(guān)頭出些什么事,“你們要去哪兒呢!芷念,你給我回來。”
芷念心中早已隱約猜到是沈昱沢那邊出了事,不然一直跟著柳詢軒的蘇海也不可能這個時辰專門跑來找她,只道,“阿月,你就在家中等我,我去看看就回來。”
說完芷念和蘇海就一溜煙兒地跑出了西街小巷,只余阿月一人在原地跺著腳。
縱然之前聽蘇海說過沈昱沢在小酒館里喝醉了,怎么都不愿意離開,但她跟著蘇海到達(dá)酒心館時,看到沈昱沢喝得酩酊大醉,滿臉寫著難受的模樣,不免還是有些心疼。
芷念背后的蘇海則暗暗朝柳詢軒使了個眼色,表明事情他辦得非常成功。
坐在沈昱沢對面的柳詢軒點了點頭,松了口氣,也不枉他灌了那么多的好酒。
柳詢軒扇了兩下折扇,摸了摸鼻尖,略感抱歉,“芷念,你看他喝得這么醉,走都走不動了,我也就只能讓蘇海跑一躺,把你給叫來了。”
柳詢軒見芷念只傻傻地站著,什么話又不說,便開口道,“我聽說你要回去了?”
芷念紅著眼坐下,點了點頭,伸手推了推沈昱沢,沒推動。
“你說你也是,當(dāng)初非要跟著我們一同跑來京城,怎么說都不聽,甚至都還偷偷跟著他,怎么現(xiàn)在卻想起回去了?”柳詢軒替芷念倒了杯酒,“來來來,喝點。”
芷念接過,剛遞到嘴邊又想起那日沈昱沢跟她說的話,又將酒杯緩緩放下,“我就是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柳詢軒癟癟嘴,芷念這種小姑娘的話哪能騙到他呢,“跟我說說,是不是你之前住在他家里的時候,他欺負(fù)你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想著要回家。”
“沒有,我就是想回去了。”芷念攥了攥衣擺。
柳詢軒見她軟的不吃,那就只能來硬的了,故意板著個臉,用扇柄連敲著桌面,“你說說你,啊?哪有喜歡完人就跑的,這不明擺著玩弄人的嘛。”
芷念臉色一紅,喝茶抵擋尷尬之色,“哪有的事。”
“還沒有啊,你倒是跑得干干凈凈了,那我們沈兄怎么辦?”柳詢軒指了指沈昱沢,臉不紅心不跳地道,“你看,這就是你要走都的結(jié)果。”
“你說他喝酒時因為我?”芷念呆呆地望著沈昱沢,小聲嘀咕,“他才不會呢,他又不喜歡我,說不定我走了,他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柳詢軒見芷念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著轉(zhuǎn),便知道事情已成功了一大半,繼續(xù)軟硬兼施地道,“你怎么知道沈兄不喜歡你?要是不喜歡,你能住到他家里嗎?都說日久生情,這都一月了,一點情都沒有嗎?”
芷念收回目光,“我送他的荷包他也沒帶。”
“那他扔了嗎?”柳詢軒擰著眉頭。
想起那日在書案上見到的那只荷包,芷念搖了搖頭,“沒有。”
柳詢軒折扇在手心里一拍,“這不就對了,是你先喜歡人家的,還做出一些事情來讓人家喜歡你,結(jié)果人家好不容易喜歡上你了,但是你卻走了,這不缺德嘛!”
說實話,柳詢軒無意中從沈昱沢口中得知芷念要走的消息后,心中都替沈昱沢默哀了那么一小會兒,這事兒要是擱他自己身上,他也受不了。
芷念緩緩?fù)鲁鲆豢跉猓捌鋵嵨乙膊幌牖厝サ摹!?br />
“這不就得了,你繼續(xù)在這兒住著,想家的話,等他考完了,不是還能和你一同回去嗎?”
一直趴著的沈昱的手指動了動,芷念側(cè)頭望去,只見他嘴唇動了動,卻是什么都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