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華剛讀完，字跡就褪色消失。字跡雖不是大哥親筆，但口氣完全是他的口氣，全是命令，不容置疑，殺氣騰騰、說到做到。</br>　　把照片銷毀？王光華猶豫起來，照片上的字跡消失得干干凈凈，何必銷毀。</br>　　他把照片的背面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微微有一絲化學(xué)藥品的味道。讓風(fēng)一吹，不就沒有味道了嗎。</br>　　顯影藥水還剩下小半瓶，如果把它銷毀，以后再想用就沒有了。不行，留著它，禍害太大，按照“大哥”的要求，還是把它銷毀吧。</br>　　藥水能倒進馬桶，塑料瓶不會被水沖走，怎么辦呢？試試，看水能不能把它沖走。</br>　　王光華走到?jīng)]蓋的馬桶旁，用后背擋住木門上的圓孔視線，在撒尿的同時連小瓶的藥水全部擠到馬桶里，然后把小瓶扔進馬桶。他還沒來得及按下沖水開關(guān)，只見小瓶在水里溶解的速度非常快。</br>　　這時他才明白小瓶不是塑料制成，它用的是能溶于水的特殊材料。他按下沖水開關(guān)，清水沖走了一切痕跡。</br>　　這一夜，王光華失眠了。</br>　　被王光華稱為“大哥”威嚴(yán)、冷峻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眼前。密寫顯影字跡“你一旦有變節(jié)跡象將立即死于獄中”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印在他的心扉。</br>　　王光華絕不認(rèn)為這是空洞的威脅，他深信“大哥”有條件、有能力使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去。</br>　　等到“大哥”的身影消失，秦淺秋俊俏的面容浮現(xiàn)出來。密寫顯影“秦安全了，你的生命才有保障”的字句，讓王光華出了一身冷汗。</br>　　他想起了與秦淺秋的一件件詭異的往事。</br>　　王光華站在溫華市地段偏僻的十號停機坪附近，等待著一架由西國經(jīng)香江飛來的專機的降落。他看了看手表，離預(yù)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br>　　來的是一架什么型號的飛機？機組人員有幾名？眾目睽睽之下把六個木箱裝上飛機會不會發(fā)生意外？</br>　　說實話，原先十分膽大的王光華現(xiàn)在的心情有幾分緊張，畢竟這是第一次交貨，收貨的又是個陌生人，交貨地點又是機場這個戒備森嚴(yán)、超級敏感的地方。</br>　　交貨地點與方式都是“大哥”一手安排，但是“大哥”并沒有在機場，他在千里之外正出席一個重要會議。</br>　　王光華深信在機場交接貨物的每個細(xì)節(jié)，這個大哥都一清二楚。</br>　　貨物一路免檢放行；從機場邊門進入停機坪；甚至能讓機場讓出一道跑道，供起降計劃外一架外國專機降落。大哥權(quán)力的輻射范圍是多么廣大！</br>　　王光華明白就算他是溫華市一把手的兒子，要想做到這一切也是很困難的。</br>　　十分鐘后，一架銀色的飛機降落在十號停機坪，它的機身看上去比客機要短，但造型更精致。</br>　　王光華的手機響了，接聽后，聽到一個好聽的女聲：“我已經(jīng)到了。請你登機。”</br>　　掛斷電話，王光華快步走向五十多米外的飛機。他看見機艙的門打開，一架車梯駛到機旁，與艙門對接。他登上車梯，來到艙門口，進入機艙。</br>　　機艙內(nèi)有十二把寬大的沙發(fā)椅，每側(cè)六把，中間是通道。</br>　　“先生，請跟我來。”一名年輕漂亮的空姐說道。</br>　　王光華跟著這名空姐，沿著通道走，推開一扇門，出現(xiàn)一個可容納十幾人的豪華酒吧，“請坐，秦小姐在駕駛艙，馬上會過來。”</br>　　見過世面的王光華此時驚呆了，他乘過無數(shù)次飛機，每次都乘一等艙，也在機上酒吧喝過酒，但是這么精致、味道十足的空中酒吧還是第一次見到。</br>　　門開了，出現(xiàn)在王光華眼前的是以前只在“大哥”讓他看的照片上見過的秦淺秋，此時她穿著一身飛行服，還是遮不住她清麗容顏和身材。</br>　　王光華疑惑地問道：“秦小姐，你自己駕機？”</br>　　“請坐。這有什么奇怪的。三年前我就取得駕機員資格，可以算是老飛行員了。”</br>　　“了不起，大哥從來沒跟我提過你會開飛機。”</br>　　“這是我的私人商務(wù)飛機，辦公艙還有一位秘書。不過，他們?nèi)蔑w機。”</br>　　“哇！”王光華雙手拍了一下，“又是一個驚喜，你的私人飛機？”</br>　　“奇怪嗎？西國許多公司老板都有自己的商務(wù)飛機。我這架飛機也是在西國注冊的。如果你有興趣，我陪你參觀。”</br>　　“謝謝。我很有興趣。”王光華對于私人飛機，當(dāng)然覺得好奇。</br>　　秦淺秋起身，走到吧臺旁，推開一扇門，“請進，這是我的空中辦公室。”</br>　　現(xiàn)代化的辦公設(shè)備這里應(yīng)有盡有，許多儀器、設(shè)備，王光華連見也沒有見過。一名洋妞正在操作電腦。</br>　　秦淺秋推過一把輪椅，“請坐。我的辦公設(shè)備主要利用衛(wèi)星通訊系統(tǒng)。不用下飛機，能與全球的任何地方進行商務(wù)聯(lián)系。”</br>　　“秦小姐，你真令人嘆為觀止！對了，你要不要在這個城市玩玩？我負(fù)責(zé)接待。”</br>　　“謝謝。我們不出港。我申報停留一個小時加油，馬上就要飛走。王先生，東西帶來了吧？”</br>　　“帶來了。這是目錄。”王光華從公文包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相冊，送到秦淺秋手里。</br>　　王光華在空中辦公室的熒光屏上，看清了貨物裝倉的每個場景。贊嘆說：“你的辦公室，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br>　　貨物交接好后，王光華下飛機后并未離開機場，直到他看到秦淺秋的飛機躍上藍天后，才帶著驚嘆離開。</br>　　難道是走私文物的事犯了案？王光華在地鋪上翻了個身，苦苦地思索著。不太可能，白天的提審并沒有觸及這個問題，說明他們連起碼的線索也沒掌握。</br>　　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內(nèi)，由王光華負(fù)責(zé)收集、購買、挑選、包裝，“大哥”組織軍車、警車押運。提供機場和安全通道，秦淺秋駕機運出境外的一級和二級文物發(fā)生了三起，每次都做得天衣無縫。</br>　　沒有事發(fā)，方文杰怎么會拿著秦淺秋的照片問我認(rèn)識不認(rèn)識她呢？也許秦淺秋在金融領(lǐng)域犯了案？有可能，太有可能了。</br>　　文物走私是暗地里進行，當(dāng)時避過了風(fēng)險，以后就很難出事。但搞金融就不行了，會留下許多證據(jù)，當(dāng)時不出事，很難說以后不出事。</br>　　會不會是銀行大道這個項目，秦淺秋讓人抓住了把柄？</br>　　由于溫華市特殊的城市地位和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溫華市市委市府為了提升金融業(yè)，決定在繁華地段修建一條金融大道。</br>　　大道二側(cè)建造一幢幢風(fēng)格迥異的銀行大廈，把各個主要銀行及外國銀行的一些分支機構(gòu)全部集中在這里，形成以銀行大道為主體的金融中心。</br>　　王光華知道這個消息后，找到主管這個項目的盧雨行，希望能拿下這個項目。</br>　　盧雨行拍著王光華的肩膀說道：“老弟，你來晚了，早已有人捷足先登。況且，你也沒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不下這塊肥肉。”</br>　　“幾十幢城堡似的寫字樓，需要巨額資金，完全是個天文數(shù)字！你上哪里籌集資金？銀行確實會出一部分，市財政也會出一部分，還有一半多的資金缺口。”</br>　　“而且這不是一般的寫字樓，是銀行。銀行建筑的特殊性不說，現(xiàn)代化的銀行辦公專用設(shè)備，咱們連見也沒見過。”</br>　　“這不是建設(shè)五星級飯店，是建設(shè)一大群銀行大廈，你根本就辦不了這件事。這回，你就別爭了。爭也沒用；我說了也不算數(shù)。說實話，你老爸說了也不算。”</br>　　“這個項目給誰做？”</br>　　“高層下來的口訊，讓她做總代理。我跟她見過幾次，確實有背景。不僅有上層背景，還有外國大財團撐腰。所有缺口資金，人家一攬子解決。溫華市是特殊的市，但有這種力量的人，能找到嗎？”</br>　　“你說得這么神，此公是何人？”</br>　　“不是公的，是母的，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年輕女人。她叫秦淺秋。”</br>　　王光華心里大吃一驚，并不敢在盧雨行面前承認(rèn)自己認(rèn)識秦淺秋。</br>　　這是“大哥”對他的要求，即使在某種場合見了面，也要裝出不認(rèn)識的樣子，除非秦淺秋主動與自己打招呼。</br>　　后來，王志遠出席了溫華市金融大道開工剪彩儀式，回來對王光華夸了半天秦淺秋，王光華也沒敢對父親講自己認(rèn)識秦淺秋。</br>　　入獄前的兩個月，王光華開車從金融大道路過，主體工程已經(jīng)完成，有幾幢銀行大廈開始了外部裝修。他不得不承認(rèn)秦淺秋這件事辦得確實既體面又漂亮。</br>　　王光華躺在地鋪上一直在琢磨。</br>　　溫華市金融大道肯定有著不少背后的秘密交易，秦淺秋肯定撈了不少傭金、回扣，出事的可能性是有的，不少領(lǐng)導(dǎo)干部會牽涉在內(nèi)。</br>　　不過，方文杰剛才并沒有提起金融大道這四個字，他關(guān)心的僅僅是汽車走私。恰恰這起汽車走私案與秦淺秋沒什么牽扯；或許是有牽扯，但王光華卻不知道。</br>　　直到高高的窗口照進來陽光，王光華還沒睡著。</br>　　他不能原諒秦淺秋掙錢的心思太黑，溫華市金融大道自始至終她沒有給過王光華一分錢。</br>　　有一次在香江碰見秦淺秋，她主動握住王光華的手，說的話，讓他心里感到非常吃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