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來，他一直等待這個人的出現。現在，這個剛才被他嘲弄的人，演示了暗號的全部動作，一絲不差！</br>　　王光華一時不敢接受這個事實，李志偉的親妹妹李婷婷死于他策劃的車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應該不可能是前來接頭的人。</br>　　是無意的巧合嗎？王光華在心里暗問，一個人同時抽兩種煙、甚至三種煙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抽了白色過濾嘴的煙之后又立即抽黃色過濾嘴的卻不太可能，特別是他二次點火的方式，更不像是巧合。</br>　　那么是個圈套？王光華滿腹狐疑。設個圈套，審不出來的套出來？對，這種可能性很大。不，也不對，設圈套應該找個能引起我信任的人，不會找與我有殺妹之仇的李志偉。</br>　　“王光華，”李志偉吐出一個煙圈，再次問道，“你想明白了嗎？”</br>　　對于王光華原先的沉默，其它人還是能理解的。</br>　　此時，王光華說道：“能給我一支煙抽嗎？”</br>　　李志偉從煙盒里取出一支煙，招手示意法警過來。他把煙交給法警。法警把煙送到王光華手中，并用打火機點燃。</br>　　王光華深深吸了一口。</br>　　此時，李志偉拉長了聲音說道：“慢點抽，別一口煙嗆死。”</br>　　聽著李志偉的話，王光華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第一節(jié)夾住香煙的過濾嘴，覺察到里面有些硬。</br>　　心里一動，里面會是什么東西？紙條？毒藥？小雷管？不管是什么，我不能把這支煙抽完。</br>　　于是他又貪婪地吸了幾口，裝出一陣咳嗽。接著，他把煙叼在嘴上，食指和中指延著煙微微滑動，明白這支煙至少可以吸半截。</br>　　為了不引起其它審訊人員的注意，他咳了幾聲后說道：“明元大酒店購車，我一般不過問。所以對于你們所說的汽車走私，我真的提供不出什么線索。”</br>　　李志偉“啪”的一聲把桌上的卷宗拿起來又摔在桌面上，大聲喝道：“你還頑抗！明元大酒店購買所有的汽車都符合正規(guī)手續(xù)嗎？”</br>　　王光華又咳了一聲，把香煙在鞋底上蹭滅，把煙頭順手放進上衣兜里。動作非常自然，沒有引起其他人懷疑，同時，王光華說道：“是不是符合正規(guī)手續(xù)，你們有案可查，每輛車都有檔案。”</br>　　方文杰卻突然轉換話題：“王光華，你向王如玉行賄的美元里有一筆是假美元。你說，假美元從什么地方來的？”</br>　　王光華明顯怔了一下。以前，他隱約聽到過陳中慧談論過假美元的事情，但他沒有深問，更沒有介入。難道陳中慧犯案了？</br>　　即使她犯案，她的假美元也不會到我的手里。當劉上榮把從盧雨行保險柜盜竊的美元交到他手里時，他連看也沒看，就與其它美元放到了一處，根本沒有察覺那些美元竟然是假的。</br>　　現在他堅決否認道，“不可能。我從來沒接觸過假美元。你們給我栽這樣的贓，出于什么用心？”</br>　　方文杰不想說出假美元是王光華自己派劉上榮從盧雨行保險柜偷來的。這樣一說，王光華就能輕易地把責任推到了盧雨行身上。</br>　　方文杰希望能從王光華身上擴大假美元的線索，于是語氣堅定地說道：“王光華，證據確鑿，你根本抵賴不了。經銀行技術鑒定，確實是面值一百美元的假鈔。”</br>　　“這筆假鈔是你親自交給王如玉的。如果你不能說出這筆美元假鈔的來源，罪責只能由你承擔。”</br>　　王光華嘲笑道：“市面上假鈔流行面很廣，難道你們讓每個手里有假鈔的人負責？”</br>　　方文杰冷笑道：“你手里的假鈔不是一張、兩張，而是一大筆。這么多美元假鈔從何而來？你必須把它的來源說清楚！”</br>　　王光華搖了搖頭，“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明元大酒店有兌換美元的業(yè)務，也可能是鬼佬干的，飯店是受害者，你們還讓受害者負責？”</br>　　方文杰從卷宗里抽出秦淺秋的照片，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王光華身旁，指著照片說：“這個女人，你不會陌生吧？”</br>　　“讓我仔細看看。”王光華看了看照片，心中大吃一驚，莫非秦淺秋也犯了案？她要是出事，那真是全軍覆沒了。不，不會的，沒有人能動得了她，于是他說道，“我不認識這個女人。她是電影明星嗎？很漂亮。”</br>　　“她認識你，你不認識她？”方文杰存心想詐一下。</br>　　王光華根本不想承認，于是便說道：“認識我的人太多了。如果這位小姐是電影明星，她可能住過我的酒店。但我實在記不起來這個人。”</br>　　“說實話，如果我見過她，這么漂亮的小姐應該會給我留下比較深的印象。對不起，我沒那么大艷福，不認識她。方局，你愿意給我們介紹一下？”</br>　　方文杰收回照片說：</br>　　“王光華，你的態(tài)度非常不老實。證據確鑿你都不認賬。這種惡劣態(tài)度，對你非常不利。”方文杰回到座位上。</br>　　李志偉合上卷宗說道：“王光華，今天給你提了三個問題，你都沒有如實交待。你很聰明，但我們比你更聰明。”</br>　　“你先下去吧，把你所知道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勾當，如實寫出來。我們還會找你的。帶下去。”</br>　　武警戰(zhàn)士給王光華戴上手銬，押出去。</br>　　吳家銘把一張表格放在李志偉面前說道：“李局，請在這張?zhí)釋彿溉说谋砀裆虾瀭€字。這一欄寫犯人姓名，這一欄寫提審開始時間，這一欄寫提審結束時間。這欄是主審人簽字。如玉和方文杰在這欄簽個字。”</br>　　吳家銘收好表格說道：“今天你們只能無功而返。下次提審，要準備充分一些。王光華是死豬不怕開水燙。”</br>　　方文杰有些疑惑地說道：“王光華看他與南宮燕的結婚照時，我注意到他的精神防線已經松動，表示愿意合作。他怎么一下子又強硬起來了？”</br>　　李志偉心里明白是他的暗號給王光華增加了對抗下去的勇氣。于是便解釋道：“這種人，翻云覆雨慣了，反復無常，可以理解，我們走吧。”</br>　　王光華回到他囚室。</br>　　他雖然不是高級領導干部，但因案情重大，也是單獨關押。</br>　　此時他盤腿坐在地鋪上，拿起從監(jiān)獄圖書館借來的圖書進行閱讀。</br>　　他已經有經驗，只要拿起書，門外的監(jiān)管者就很少從木門的圓孔往里窺看，似乎獄方對讀書的犯人比較放心。</br>　　王光華把結婚照放在書本中間，凝視多時，接著他把照片拿起來，讓陽光穿透照片，沒有發(fā)現什么異常。</br>　　是的，王如玉是不會利用照片給我傳遞消息的。別說照片肯定經獄方查驗過，就是不查驗，小玉也不會那樣做。</br>　　王光華先朝木門處看了幾眼，沒發(fā)現什么動靜。于是他悄悄把煙頭從衣兜里掏出，放在書頁上，小心地扒開煙紙，掉出一些煙絲，接著出現了一支軟塑料制的三公分長的小細瓶，里面是無色透明的液體。</br>　　這是什么東西？毒藥？還是某種化學試劑？不能排除是毒藥，殺人滅口才能一勞永逸。</br>　　王光華認為自己的存在，對他們畢竟是個不安全因素。只是他們敢這樣做嗎？在監(jiān)獄里殺人滅口，很快就能順著這瓶藥水查出真相，這對于他們來說風險太大，付出成本太高。</br>　　王光華仔細揣摩李志偉送煙的每個細節(jié)和說的每句話，以便找到答案。</br>　　李志偉所演示的暗號完全符合當時約定好的暗號，這個小瓶子證明他是來找我接頭的。</br>　　當時那個人對他說過，“以后找你接頭的人，也可能是你從前的敵人。但只要暗號對上，你一定要相信他”。</br>　　那個人之所以選中李志偉和自己接頭，可能正是出于人人皆所知的殺妹之仇來避免懷疑。</br>　　那個人一定與李志偉完成了一種交易，把李志偉進行提拔，換取他俯首聽命。對，一定是這樣。</br>　　那么現在送給我的小瓶究竟干什么用？</br>　　李志偉的話在他耳邊響起，“把你所知道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勾當，如實地寫出來”。李志偉這句聽上去普普通通的話肯定內藏玄機。</br>　　“不可告人”就是告訴我不要交待；“秘密勾當”這個詞根少在審訊人員嘴里出現，他用了“秘密”這兩個字是要告訴我什么呢？是讓我嚴守秘密？“如實寫出來”這句話的重點是“如實”還是“寫”？</br>　　忽然，王光華眼前一亮。這是一瓶密寫藥水！</br>　　王光華再次拿起照片細看，今天除了這張照片，沒有收到別的可供密寫的東西。難道照片上有文章？他把照片舉到窗口，在射進來的陽光下仔細查看，仍然沒有發(fā)現秘密。干脆試一試。</br>　　軟塑料小瓶的頂端有個密封條。他撕開密封條，露出一個針孔大的小眼。他放在鼻孔下聞聞，沒有什么氣味。</br>　　他把照片翻過來，擠出幾滴藥水，涂在照片背面的白底上。立刻，顯出了一行行字：</br>　　趙叔堅持那個計劃第二期我方應付額要從你在他的賬號上的款劃撥。</br>　　不許說你與秦的任何聯系，這是我保證你不判死刑的先決條件，切記。你一旦有變節(jié)跡象將立即死于獄中。秦安全了，你的生命才有保障。</br>　　把火引向如玉。照片、小瓶銷毀。</br>　　看完這些字，王光華顯得震驚又猶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