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杰搖了搖頭，說道：“盧天輝嘴上不說，其實(shí)還是給我們透露了一些消息，至少證明木箱子里裝的東西很重要，并且與王光華有直接關(guān)系，所以他才顧慮重重。”</br>　　王如玉說道：“干脆，我直接去找王光華，面對面接觸。”</br>　　方文杰看了看王如玉的側(cè)臉，說道：“可以接觸，但要有出奇制勝的方法，讓我好好想想。”</br>　　王如玉沉默了。</br>　　從到市委各部門進(jìn)行木箱事件調(diào)查碰壁到盧天輝由于顧慮不說實(shí)話，她深深領(lǐng)略到了權(quán)力的威懾力。</br>　　汽車在二人沉默中駛向李放的妻子賀云裳的家。</br>　　幾天以前，當(dāng)王如玉著手對木箱事件進(jìn)行調(diào)查時，方文杰對賀云裳的經(jīng)濟(jì)狀況作了周密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李放被執(zhí)行死刑后她的生活水平并沒有降低。</br>　　以她一個幼兒園教師的收入根本不可能擁有這么多錢。</br>　　方文杰曾經(jīng)懷疑是否當(dāng)年追繳李放贓款時有所疏漏，但他再次借閱卷宗查看，否定了這種想法，當(dāng)時對她家搜查得很徹底，那么這些錢是從哪里來的？</br>　　今晚要去揭開這個謎。</br>　　賀云裳不久前遷入新居，從前是兩居室，現(xiàn)在是三居室。</br>　　王如玉問道：“賀云裳還沒結(jié)婚嗎？”</br>　　“沒有。”</br>　　“丈夫被槍斃三年了，她怎么還沒結(jié)婚？”</br>　　“你問我，我去問誰？”</br>　　“女人這輩子要是嫁錯了人真夠窩心的。”</br>　　“當(dāng)時李放是財政局的科長，賀云裳不能說是嫁錯人。人是會變的。”</br>　　“你呢，你會不會變？”</br>　　“我對自己還有點(diǎn)把握。”</br>　　汽車在賀云裳的樓外停下。</br>　　王如玉去敲門。</br>　　開門的女人就是賀云裳：“你們找誰？”</br>　　王如玉出示了自己的證件說道：“我們是溫華市反貪局的工作人員，你是賀云裳吧？”</br>　　“我是。”</br>　　“我們找你核實(shí)幾個問題，可以進(jìn)去談嗎？”</br>　　賀云裳猶豫了一下，閃開身，說道：“請進(jìn)。”</br>　　客廳里鋪著地毯，王如玉和方文杰脫下皮鞋，換上拖鞋。</br>　　“請坐。這位是方處吧？我們以前見過。”</br>　　“謝謝你還記得我，我是方文杰。”</br>　　賀云裳陰陽怪氣地說道：“我怎么會忘記你？方處。當(dāng)年，是你帶著人來搜查我家，連面袋子都倒了出來。”</br>　　“對不起，那是執(zhí)行公務(wù)。”</br>　　“李放死了已經(jīng)三年多了，你們找我還有什么事？”</br>　　方文杰示意王如玉先談。</br>　　王如玉問道：“賀云裳，我們是想問你幾個簡單的問題。當(dāng)初你家是兩居室，現(xiàn)在怎么成了三居室？”</br>　　“這個你們也管？房子是新?lián)Q的，我嫌原先的房子喪氣，鄰居又都知道李放的事情，所以換了房。原來雖然是兩間，但是地段好，就換成了三間，怎么，這也犯法？”</br>　　“你別誤會，隨便問問。據(jù)我們了解，你換房子，是盧雨行幫了忙，你現(xiàn)在的三居室的產(chǎn)權(quán)還是市府的。我說得不錯吧？”</br>　　賀云裳語塞，忽然掉下眼淚，說道：“我多一間房子，你們也生氣。盧雨行見李放死后，我們孤兒寡母可憐，就幫助調(diào)房，增加了一間。你們千萬不能收回去！求求你們，放過我們母子吧！”</br>　　“你別緊張，我們又不是管房子的。既然是盧雨行安排的，肯定有他的道理。”</br>　　賀云裳擦干眼淚，說道：“盧雨行是個大好人。一般的領(lǐng)導(dǎo)，人死了，又是被槍斃的，誰還管你。但是盧雨行沒有忘記我們，怎么好人就不長命？”</br>　　“賀云裳，你參加了盧雨行的追悼會，是抱著什么目的？”</br>　　“當(dāng)然是緬懷老上級。怎么，這也犯法？你們管天管地還管得了我參加追悼會！”</br>　　方文杰見賀云裳要耍無賴，便直接說道：“賀云裳，據(jù)我們調(diào)查，你實(shí)際擁有的財產(chǎn)，與你的收入并不符合，你能說出你的財產(chǎn)來源嗎？”</br>　　賀云裳臉色陡然蒼白、神情慌亂。</br>　　方文杰故意說道：“我懷疑，當(dāng)初搜繳李放的非法所得，還有所遺漏，你要如實(shí)交待。”</br>　　賀云裳的眼淚又掉下來，“冤枉！實(shí)在是冤枉！當(dāng)初你們都拿走了，我還能剩下什么？”</br>　　王如玉直擊要害，“那你解釋清楚，你投入股市的三十萬元，是從什么地方來的？”</br>　　賀云裳嚇得止住淚水，進(jìn)行解釋：“好吧，我就全告訴你們，要不你們還以為我是貪污犯。”</br>　　“三十萬元，是盧雨行給的。他說李放生前幫助過一個朋友發(fā)了財，那個朋友想報答李放，答應(yīng)給我五十五萬，由盧雨行轉(zhuǎn)交給我。”</br>　　“盧雨行一死，我想那二十五萬就沒指望了。那天我去追悼會，問盧青陽知道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我想打聽出具體地址，去找他要二十五萬元，盧青陽說他沒聽說有這么一個人。”</br>　　“盧雨行轉(zhuǎn)交給你的三十萬元，是在什么時候？”</br>　　“是李放死了一年之后吧。”</br>　　“他還給過你錢嗎？”</br>　　“沒有，就那么一次。盧雨行說，李放的朋友資金周轉(zhuǎn)過來之后，會再給我二十五萬元，但囑咐我不要去催，也不要跟別人講。”</br>　　“所以我也一直不好意思進(jìn)行追討。盧雨行突然一死，我才慌了神，想趁追悼會的機(jī)會問問盧青陽，可惜他不知道。”</br>　　“盧雨行提起過李放朋友的名字嗎？”</br>　　“他只說姓劉，但沒說叫什么。”</br>　　方文杰丟給王如玉一個眼色。站起來說道：“好吧，給你添麻煩了，賀云裳。我們告辭了，以后有事再找你。”</br>　　賀云裳拉住王如玉的手，可憐巴巴地說道：“你們先別走，這三十萬元是我們娘倆的命根子，不會有什么問題吧。”</br>　　方文杰溫和地說道：“現(xiàn)在你說出了錢的來源，至少證明了兩點(diǎn)。第一，這筆錢不是當(dāng)年李放的贓款；第二，更不是你貪污所得。”</br>　　“根據(jù)法律規(guī)定，私人饋贈，只要沒有損害國家利益，就是正當(dāng)行為。至于李放朋友經(jīng)盧雨行轉(zhuǎn)贈的三十萬元究竟是什么性質(zhì)，由于我們不了解情況，也提不出什么具體的看法。謝謝你，再見。”</br>　　離開賀云裳家，王如玉疑惑地說道：“我看根本不存在李放朋友的轉(zhuǎn)贈，錢可能是盧雨行給的，假托一個朋友的名義而已。盧雨行是不忘老部下，很慷慨！夠講義氣。”</br>　　方文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同意你的看法，應(yīng)該不存在李放的朋友。我在想，盧雨行答應(yīng)給賀云裳五十五萬元，恰恰是沒有著落的五百五十萬贓款的十分之一，這不會是巧合吧？在盧雨行慷慨仗義的后面，一定隱藏著一筆交易！”</br>　　王光華溫柔地推了推睡在雙人床上的南宮燕。她還沉浸在親密運(yùn)動給她帶來的激情夢幻里。</br>　　王光華說道：“南宮，我回家一趟，你好好睡吧。”</br>　　南宮燕翻了個身說道：“我老不回宿舍去住，同學(xué)們快把我開除了。”</br>　　“我的飯店就是你的家。半夜你要餓了，打個電話，讓餐廳把飯給你送上來。住在這里多方便。”王光華俯身吻了南宮燕，轉(zhuǎn)身離開。</br>　　王光華在明元大酒店門口上了奔馳車。</br>　　劉上榮駕車駛離：“老地方嗎？總裁。”</br>　　“對，老地方。”</br>　　“大哥，不是多嘴，你跟唱戲的趕場，身體受得了嗎？”</br>　　王光華輕笑道：“你聽說過兼收并蓄這個詞嗎？女人像包子，皮兒不一樣餡也不一樣。一個女人一個味。”</br>　　“你認(rèn)為我真喜歡陳中慧？她和南宮燕根本沒法比。我是想讓盧青陽難受，占有對手的女人，這是一種人生難得的快樂。知道三國時候的曹操嗎？”</br>　　“曹操？當(dāng)然知道。”</br>　　“曹操就有這個愛好。”</br>　　奔馳車停在一座漂亮的洋樓前，陳中慧是這里的主人。</br>　　王光華下車對劉上榮說道：“你回去吧。”</br>　　奔馳掉頭返回。這時盧青陽駕車駛來，與奔馳會車而過。</br>　　盧青陽的汽車停在樓門前，他在車內(nèi)點(diǎn)燃一支煙，兩眼盯住有燈光的窗戶。</br>　　陳中慧從她的浴室洗浴出來，走進(jìn)臥室，毛巾浴衣沒有系好帶子，身體直接暴露在王光華眼前。</br>　　陳中慧嫵媚地問道：“光華，跟你老爸說了沒有？我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br>　　王光華搖了搖頭：“我老爸現(xiàn)在忙得找不著北，沒有一件順心的事，這時候去談結(jié)結(jié)婚的事情不是讓他發(fā)昏嗎？等等再說吧。”</br>　　陳中慧柔聲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歷來就講用喜事去沖倒霉的事。我已經(jīng)跟我爸說了，他同意了，還催我快辦手續(xù)！”</br>　　王光華鄙夷地冷笑道：“你爸？你爸就知道順桿爬。再說，我現(xiàn)在也沒心思結(jié)婚，等等再說。明江廣場出了大婁子，我還不知道怎么堵漏？”</br>　　陳中慧瞪起大眼睛說道：“告訴你，王光華，我不管你捅了什么婁子，為了你，我甩了青陽，你不能對不起我。”</br>　　“你要是把我像從前玩過的小妞一樣，當(dāng)破鞋一扔，沒門！姑奶奶不吃素，惹急了我，我什么都往外說！你說，我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br>　　王光華繼續(xù)冷笑道：“真好玩，你也威脅起我來了？你還嫩點(diǎn)，上床是你愿意的，另外，你有什么事可捅的？我怕你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