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宏離開后，張東峰覺得不論以往是非，也許是一種解決過去存在那些矛盾的辦法。</br>　　不過，為了駕馭全局工作需要，張東峰必須更多地了解以前班子成員的情況。</br>　　考慮了一會兒，他便打電話約副縣長徐東過來談話。</br>　　下午一上班，徐東準時來到張東峰的辦公室。</br>　　除了張東峰，徐東是開元縣第二年輕的常委，只有三十三歲。</br>　　徐東衣著講究，理著平頭，顯得十分精神。</br>　　因為是第一次和張東峰打交道，徐東稍稍收斂些張揚的個性，卻也表現(xiàn)的不卑不亢。</br>　　張東峰開門見山地說道：“徐縣長，我剛來，不了解情況，找你來是想了解一下開元的情況，隨便談談。”</br>　　徐東爽快地說道：“張書記，你隨便問，我肯定回答。”</br>　　張東峰首先詢問了徐東分管的工作，徐東一一進行了回答。</br>　　只見思路清楚、條理分明，表述簡捷、數(shù)字精確，張東峰感到滿意。</br>　　接著，張東峰問起原來班子的情況。</br>　　徐東直截了當?shù)卣f道：“以前班子不團結(jié)主要責任在一把手，吳天明根本就沒有駕馭改革開放復雜局面的能力，思想僵化，新辦法不會用、老辦法不管用。”</br>　　“自己不會干，還不讓別人干，這種平庸之輩在這樣的位置上對開元縣來說是個禍害，早就應該趕他下臺。”</br>　　“說實話，我最看不起他，帶頭反對他。如果說因此影響了班子成員的團結(jié)，我有一定的責任。”</br>　　“平心而論，不是我鬧不團結(jié)，是他沒有能力團結(jié)大家一起工作……”</br>　　徐東歷數(shù)吳天明的種種不是和工作失誤，把他說得一無是處。</br>　　停了停，喝了一口水，徐東繼續(xù)說道：“什么叫不團結(jié)？現(xiàn)在只要有人對一把手有意見就叫不團結(jié)，一把手的意見就是組織意見，這是什么邏輯？”</br>　　“團結(jié)不團結(jié)要具體分析，不能各打五十大板。我覺得陳立豪和吳天明之間的矛盾不是個人的恩怨，而是對工作的不同看法、不同意見。”</br>　　“吳天明思想僵化，失去多數(shù)班子成員的支持就是最好的說明。我對上級領導對陳縣長的批評就是不服氣。”</br>　　“什么叫拉幫結(jié)派？大多數(shù)班子成員支持就叫拉幫結(jié)派？反正是不團結(jié)了，有理也說不清……”</br>　　“一個班子的班長，必須有能力、有魄力、有魅力，吳天明他一條也沒有，而且氣量狹小，做事拖拖拉拉、做人窩窩囊囊。”</br>　　“張書記，說實話，我是真看不起他，想尊重他都尊重不起來，這種人不知怎么能到這個位置？”</br>　　看著心直口快的徐東，張東峰心想后者干起工作也是非常干脆利落。</br>　　在接到張東峰的約談電話后，徐東專門找陳立豪商量過。</br>　　陳立豪的意見是讓徐東收斂點，先看看張東峰的意圖再做打算。</br>　　如果張東峰的意圖是整頓班子成員，進行組織調(diào)整，那就不進行配合，大不了調(diào)離，到別的地方工作。</br>　　如果張東峰依重他們，陳立豪覺得就積極配合工作，取得信任。</br>　　徐東是個敢說敢做的人，他看到張東峰態(tài)度謙和，對自己所談帶有幾分贊賞的態(tài)度，說話也就更大膽了。</br>　　徐東接著說道：“張書記，我和陳縣長是朋友，有人說我是陳縣長的小兄弟，是小兄弟怎么了？沒有規(guī)定領導干部之間不能交朋友吧？”</br>　　“個人關系有親有疏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有的人就拿這個問題來做文章，把個人感情和工作搞在一起，無非是要送給陳縣長拉幫結(jié)派的帽子。”</br>　　徐東坦言和陳立豪的關系，張東峰倒是感到前者做人的敞亮和達觀。</br>　　張東峰笑著說道：“所謂志同道合，說的不就是一派嗎？但是，工作不能以人劃線，是非曲直自有公理。”</br>　　“上屆班子成員的問題，我無權(quán)說長道短，也不想論是論非。我找你只是想了解具體的情況，團結(jié)大家更好地開展工作。”</br>　　“你和陳縣長是朋友，我們也可以成為朋友。”</br>　　張東峰和這些班子成員談話并不僅限于了解原來開元縣委班子成員之間的問題，更重要的是要通過談話了解每一個班子成員。</br>　　從一個人的談吐，到對問題的看法，可以大致看出一個人的能力和品性。</br>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張東峰先后找其他幾個常委談話，最終對每一位班子成員有了一個初步印象。</br>　　班子成員畢竟是選拔出來的，總的來說素質(zhì)還不錯的。</br>　　給張東峰留下最差印象的是宣傳部長沈純。</br>　　沈純長的胖乎乎，圓圓的臉上永遠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憨態(tài)可掬。</br>　　張東峰詢問開元縣宣傳思想工作思路。</br>　　沈純笑道：“張書記，我沒有什么思路和想法，大政方針聽高層的，具體工作聽本級領導的。”</br>　　張東峰繼續(xù)問道：“作為班子成員和部門領導，你對宣傳工作總得提出來具體的想法、做法和要求吧？”</br>　　沈純回應道：“我下面還有兩個副部長，具體工作，他們按照上級指示精神都辦了。”</br>　　張東峰還想進一步追問，沈純憨笑道：“張書記，你別問了，我這個人理論水平不行，優(yōu)點就是聽話，你叫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br>　　第一次談話張東峰不想讓他太難堪，想起朱宏對沈純“吃吃喝喝、沒是沒非、無能無為”的評價，也就不想再談下去了。</br>　　張東峰每天上午都提前半個小時來到辦公室。</br>　　這幾天，很少有人前來打攪。</br>　　張東峰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口放眼辦公大樓前面的廣場提提精神，想一想當天要做的事情。</br>　　接著坐到寬大的辦公桌前，處理相應的文件。</br>　　按照他的要求，專職秘書使用不同顏色的文件夾來放不同的文件，這樣方便急事急辦。</br>　　粉色的文件夾放著上級文件，藍色文件夾放著開元縣委、縣府要簽發(fā)的文件，綠色文件夾放著基層上報的有關材料，灰色文件夾放著相關信息和信函。</br>　　紅色文件夾放著急件。</br>　　張東峰認真閱讀這些文件，并在一些文件上寫上批示、批語和處理意見。</br>　　通過每天閱知上級文件的指示精神，轉(zhuǎn)發(fā)和下發(fā)有關文件，交辦要做的工作，指示對問題的處理，提出對一些事情的處理意見，批復下級部門的請示，回復一些信函……</br>　　自從到任，張東峰就開始忙碌起來，他必須盡快全面地了解開元縣的情況。</br>　　一個月來，他走訪了開元縣的各個部門和鄉(xiāng)鎮(zhèn)街道，找人談話，了解干部的情況。談完了班子成員，接著找各部委辦局和鄉(xiāng)鎮(zhèn)街道的主要領導進行談話，光是談話記錄就記了三大本。</br>　　張東峰深知一把手重在于識人、用人，他所做這一切都在為調(diào)整開元縣的各級領導班子做準備。</br>　　他找干部談話時總是仔細地觀察對方，聽其言、觀其相。</br>　　針對不同人采取不同的談話風格。如對謹慎者放松了談；對夸夸其談者考問著談；失意者讓他發(fā)牢騷，讓他感到希望；得意者多問其咎，讓他感到壓力。</br>　　張東峰邊聽邊分析，不時地發(fā)問、追問。</br>　　新書記找干部談話，讓開元縣各級領導都打起了精神，各級領導都怕摘烏紗。</br>　　一時間各部門、各單位的工作都變得主動起來，開元縣的工作出現(xiàn)了新起色。</br>　　一般來說，新領導上任后總要開幾個會，發(fā)表施政方針，鼓鼓勁，抓幾件工作，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br>　　張東峰到任一個多月，即不召開會議會也不發(fā)表講話。</br>　　剛開始，陳立豪對張東峰上任以后不召開大會，不發(fā)表施政講話，不急于做總體部署，心里感到不理解。</br>　　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張東峰不但高明，而且心機難測。</br>　　張東峰抱弓控弦引而不發(fā)，便對開元縣各級領導干部形成一種無形的壓力。</br>　　陳立豪在摸不清底的情況下只能一邊積極工作、一邊觀察等待。</br>　　而對于張東峰來說，要的就是這種效果。</br>　　清正律師事務所是個松散的合伙人律師事務所，律師郭連城己經(jīng)一個多月沒到所里。</br>　　郭連城今天來到事務所，是因為所長老王約他談事。</br>　　其實上，郭連城早就知道老王要談的內(nèi)容，無非是他代理的幾家工程公司狀告開元縣府的案子。</br>　　這個案子本身并不復雜。</br>　　開元縣府在發(fā)布下水道工程公開招標的公告以后，有四家公司投標，結(jié)果是四家公司都沒中標。</br>　　這項工程居然被沒有參與投標的平陽市政工程公司拿走了，據(jù)說這是因為平陽市領導的指示。</br>　　一個月前郭連城作為這四家公司的律師，準備起訴開元縣府，法院已正式受理此案，近期就將開庭。</br>　　民營公司狀告開元縣府的案子，還沒開庭就在全縣引起了不小的轟動。</br>　　郭連城坐在辦公桌前，點著煙翻看著報紙。</br>　　事務所里的文書孟玉說：“連城，你怎么還穿著一身舊西裝？你最少也有兩個星期沒洗頭，肩膀上盡是頭皮屑，你現(xiàn)在有錢了，作為律師，應該打扮打扮了”。孟玉是位三十多歲的老姑娘，穿著入時，打扮十分講究。</br>　　郭連城笑道：“我就這副德行，打扮也這樣。不像你青春靚麗，光彩照人、人見人愛。”</br>　　孟玉慍怒：“你怎么說話的？什么叫人見人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