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世家子弟
“你不能這樣!”游龍生大叫了起來,神情惶恐無比,險些就跪倒在地。</br> 望著這個滿臉涂滿脂粉的男子,嚴涉冷冷道:“本座為何不能這樣。”</br> “因為……”游龍生臉色變了又變,始終說不出話來,最后急得雙眼流出了眼淚。</br> 回想這段時間的遭遇,他只感人生已經(jīng)毫無希望。</br> 他是藏劍山莊少莊主,天下第一劍客的弟子,身份原本何其尊貴?無論走到哪里,任何人都會給他三分面子。</br> 奪情、魚腸,這兩柄曠世神劍,對一般的江湖人來說,哪一件不是曠世至寶,他卻可以同時擁有,隨意送人。</br> 武林第一美人兒,何等冰清玉潔,照樣對他投懷送抱。</br> 初出江湖,他本以為這世上沒什么是他做不成的,這個世界本就應該是為他而存在,意氣風發(fā),壯志凌云。</br> 但后來他卻發(fā)現(xiàn),這江湖從來都不是那么簡單的。</br> 別人尊敬他,只因他是藏劍山莊的少莊主、雪鷹子的弟子,而不是因為他是游龍生。</br> 武林第一美人,其實她對任何男人都是投懷送抱的,他并沒有什么特殊。</br> 他的武功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好,以前之所以能勝過許多名宿,只是因為他們要給自己父親面子。</br> 但遇上了真正的高手,他其實不堪一擊。</br> 先是李尋歡,后是那阿飛,最后他遇到了大歡喜女菩薩,開始了人生噩夢。</br> 他本已做好打算,忍辱負重,拼掉性命,也要與大歡喜女菩薩同歸于盡。</br> 但他沒有想到,大歡喜女菩薩還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惡魔。</br> 比起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少年,她又算哪門子魔頭,實在可愛的緊。</br> 望著對方漆黑的瞳孔,他渾身發(fā)抖,萬念俱灰。</br> 他其實并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的樣子被傳出去,藏劍山莊百年聲名毀于一旦。</br> “世家子弟,最是可悲。”嚴涉冷冷道,他非常了解游龍生心中的想法。</br> 在別人眼中,游龍生這樣的世家子弟出生煊赫,實在是風光無限,但他們身上的責任也是別人難以想象的。</br> 一代劍神謝曉峰,寧愿去做一個挑糞的‘沒用的阿吉’,也不愿做高高在上的神劍山莊三少爺,天下第一劍客。</br> 因為三少爺?shù)那懊媸巧駝ι角f,他若是做了三少爺,就必須扛起整個神劍山莊。</br> 古龍的世界里,花滿樓與原隨云是兩種極端,但他們最大的相似性不是他們都是瞎子,而是他們都是世家子弟。</br> 花滿樓是江南花家的人,而原隨云則是無爭山莊少莊主,他們都是出身世家。</br> 但不同的是,花滿樓有著六個哥哥,而原隨云的父親老來得子,只有他一個兒子。</br> 所以他必須扛起無爭山莊數(shù)百年的煊赫聲名,他只能靠自己努力,而花滿樓卻有六個哥哥承擔著壓力與責任,所以他能自在無憂,而原隨云卻只能成為蝙蝠公子。</br> 原著中,游龍生死的時候都要對李尋歡說,他不是游龍生,因為他不能讓藏劍山莊蒙羞。</br> 這就是世家子弟的悲哀。</br> 嚴涉非常了解他們的弱點:“想要本座不把你丑態(tài)宣揚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肯答應本座一個條件。”</br> 游龍生眼中泛起一絲亮光,緊緊地盯向他:“你要我做什么?”</br> 嚴涉笑道:“你應該也知道你的父親、師父都在武當山參與‘論道滅魔’大會,商量著怎么除掉我這個魔頭,所以我希望你能回到他們的身邊,聽我的命令行事。”</br> “什么,你想利用我陷害天下群俠……”游龍生吃了一驚,瘋狂搖頭,“不可以,我不能這么做……”</br> 嚴涉神色一冷:“既然如此,你就沒有價值了,本座只好把你的事情宣揚出去,讓天下人知道堂堂藏劍山莊少主屈膝大歡喜女菩薩身下的丑態(tài)。”</br> “你……”游龍生雙拳攥緊,死死地看著嚴涉,似是要把對方生吞活剝。</br>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長嘆了一口氣,復雜道:“我按照你說的做了,你真的會放過我嗎?”</br> 嚴涉笑道:“本座說過的話從來沒有假,只要你看乖乖聽話,非但你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藏劍山莊也可保全,今后你依舊是風光無限的藏劍少主。”</br> 游龍生不太相信眼前之人的話,但他也知道自己并沒有其他選擇了,眼前這位魔教教主的武功他是見識過的。</br> 原本大歡喜女菩薩在他眼里就是不可戰(zhàn)勝的,但比起此人,大歡喜女菩薩的武功簡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戲,不堪一擊。</br> 反抗,注定沒有好結果,那就接受吧,生活不就是如此么?</br> 他隨即跪下道:“游龍生參見教主。”</br> “很好,吃下這粒藥丸你就是本座的得力下屬了。”嚴涉還是滿臉微笑,陽光無比,拿出了一粒白森森的藥丸,遞給游龍生。</br> 后者渭然一嘆,沒有猶豫,一口吞下。</br> 他知道,自己徹底上了賊船了。</br> 嚴涉拍了拍手,后面頓時出現(xiàn)了幾個黑衣的魔教教眾,恭敬的等候中命令。</br> “你們帶這位游公子去梳洗一下,順便給他安排幾個漂亮姑娘,舒緩一下身心,然后把他送到武當山。”嚴涉指著游龍生道。</br> “屬下遵命。”幾人帶著游龍生走了。</br>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嚴涉眼中露出冷意。</br> 說話算話?問問芮鈺,問問地下的白天羽,你就知道他嚴大教主是不是那種人了。</br> 都落到自己手上了,你還想掙脫出去,這豈不是笑話?</br> “又是一個大好青年,被你這和善的外表欺騙了。”芮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身邊,渭然長嘆。</br> “哈哈,最起碼他現(xiàn)在還活著不是么?活著,豈非就有希望?”嚴涉意味深長的打量著芮鈺,揮了揮手,“走吧,上官金虹應該等急了,也是時候去赴他的鴻門宴了,只是不知道究竟誰是項羽,誰是劉邦,誰又是范增、張良、項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