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怨灼心
甫一進了客棧,小二剛迎上來,你忙揪住他的衣領(lǐng),急切道:“昨天戴面具的那位公子住在何處!快帶我去!”
小二顯然被你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嚇了個夠嗆,屁滾尿流地領(lǐng)著你上了二樓,三步化兩步的來到雅閣門前,你顧不得其他,猛地推開了門。
床榻上的夜翊安靜的躺著,連這么大的動靜都沒有醒過來,看到他慘白如雪的嘴唇,你的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這竟然是真的,主人竟然真的病倒了……
心里幸存的一絲僥幸也被殘酷的擊碎,緩緩走到床邊,顫抖的探了探他的額頭,滾燙。
不!主人不會有事的。
不過區(qū)區(qū)一點小病,自己就算拔骨抽筋也絕對要治好他,你毅然拔出匕首,用力往自己手腕上割去。
魏無鳩說過自己的血能解毒,不管有沒有用,只要能幫到主人,你在所不惜,別說是放點血了,就算是現(xiàn)在要了你的命去,你也甘之如飴。
這樣的力道割下來,只怕連動脈都能直接隔斷,但你絲毫沒有猶豫,動作又快又狠。突然匕首被射過來的暗器給打飛,只在手上留下一道小小的口子,幾息之間便恢復(fù)如初。
“主人?!”你驀然抬首驚喜地發(fā)現(xiàn)夜翊已經(jīng)醒過來了。
夜翊靠坐在床榻上,看過來的眼神很是復(fù)雜,高燒令他聲音不似平時那般中氣十足,他動了動干涸的嘴唇調(diào)侃道:“你這架勢是想殉情不成?”
你忽略了他不合時宜的調(diào)笑,復(fù)又拿起匕首道:“主人!屬下的血能解毒,喝了馬上就好了?!?br />
你不死心的握住匕首又要我手腕上割,夜翊嘆了口氣,一把揪住你的前襟。失去重心,你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床上。
“別動。”夜翊的聲音中帶著隱藏不住的疲憊。
躺在夜翊身邊,感受到他身體滾燙的溫度,你眼眶通紅。主人以往身負重傷也不曾如此虛弱,瘟疫猛如虎,你恨不得以身代之。
“我喝你的血作甚,快些出去給我找大夫?!彼f罷便從你手中拿過匕首。
你聞言連忙起身下了床,跪在床邊,按住自己過于焦慮而顫抖不已的雙手,告誡自己主人不會有事的,絕不會讓他再死一次。
“魏大夫就在陽城,屬下馬上就去帶他回來?!?br />
“早就飛鷹傳書過去了?!?br />
確實,這比人跑過去快多了,自己真是急糊涂了。只是魏無鳩再快恐怕也要十天才能到,這段時間定要守好閣主,斷不能讓心懷不軌的人對他不利。
“主人,屬下這就去城里找大夫?!?br />
剛站起身,門外走進兩人,竟是白婉瑩帶著一位鶴發(fā)雞皮的老人快步趕到。
“陸琛,我?guī)Т蠓騺砹恕!卑淄瘳摯掖颐γΦ刈呱锨皝恚~頭上布滿了汗珠,想必是挨家挨戶地敲門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大夫。
你心中不禁一陣感動,可她畢竟是玄光門的人,主人本就虛弱,要是他們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使了什么手段……側(cè)身擋在夜翊的床前,謹慎的打量了一下這個大夫。
“多謝白姑娘,只是大夫還是不必了?!蹦阃裱曰亟^。
只見白婉瑩愣了愣到:“為何?夜閣主沒事了嗎?”
見她并不理解你的意思,便直言道:“我們畢竟不是一路人,所以……”
“陸琛,無妨,讓他過來吧。”夜翊開口打斷道。
你有些不敢置信,主人這是在幫白婉瑩說話?你心下一急,復(fù)又開口道:“可是主人,這個大夫來路不明……”
“滾開?!彼浔膬勺种苯咏o了你一記當(dāng)頭呵棒。
他從未對你用這樣的口吻講過話,那語氣中充滿著煩躁與怒氣,還有明顯的的嫌惡……緊接著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讓你明白事情已無轉(zhuǎn)圜之機。
你讓嗡嗡作響的腦袋緩了幾息,卻仍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開口道:“是,主人。”
你遂低下了頭,站到了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努力壓制心中不斷翻涌的酸澀感。
大夫上前給夜翊診脈,白婉瑩看了看夜翊又看了看你,總算回味過來你剛才的意思,卻沒有絲毫不愉,溫聲安慰道:“陸琛,我不會害夜閣主的,這個大夫是客棧小二帶我去找的。”
“我知道了,多謝姑娘?!蹦阋桓笔Щ曷淦堑卮鸬馈?br />
半柱香后,大夫診斷結(jié)束,夜翊果然是染上了瘟疫,幸運的是癥狀還不是那么嚴重,夜翊精神不濟,這會兒又重新躺下休息。
打發(fā)走了白婉瑩,你拉著大夫來到房門口,兇神惡煞地開口威脅道:“你開的藥方由我來煎,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則……”
大夫見狀嚇得不輕,忙拱手道:“不敢不敢,老夫一把年紀,左鄰右舍的頑疾都是找老夫來看的,少俠且放心?!?br />
“如此最好?!?br />
夜深,你蹲在廚房熬藥,現(xiàn)在家家戶戶閉門不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弄齊這些藥材。濃郁的藥味充斥在整個灶房,你率先喝下幾口湯藥,苦澀難忍的味道回蕩在舌尖。
等了片刻確定身體沒有什么異狀總算才是放下心來。
但是普通藥材要是有用,恐怕云州城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穩(wěn)妥起見,在魏無鳩到來之前,定不能讓主人的病情惡化下去。
你毅然拔出匕首,毫不客氣的往手上一劃,鮮血頓時洶涌而出,盡數(shù)滴落在藥罐里。未免主人察覺,只敢放了一小部分,確定嘗不出腥味,才將手上的傷口胡亂包扎起來。
忽然感覺到身后有一股視線……
“什么人!”你警惕地追了出去,但只見客棧大堂空無一人,連掌柜和小二也早已就寢。
難道是錯覺?
重新回到廚房,還是先給主人服藥要緊,將湯藥攪拌均勻,端著一碗濃稠的藥汁往夜翊房間走去。上了樓,正欲敲門,卻隱約看到屋內(nèi)有一人影閃過,心下一驚,連忙推門而入。
“何人?!”只見進來的瞬間那黑衣人剛好翻出窗戶,方才也沒有聽見打斗聲,看這輕功的路數(shù),這黑衣人多半是鎏夜閣的人。
“別管他,那是內(nèi)閣的人?!币柜撮_口道。
果然如此,那人來難道是為了……你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問道:“云州城內(nèi)果然有埋伏?”
夜翊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自然是有,以為幾個雜魚就能損我根基,異想天開。”
夜翊漫不經(jīng)心的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你稍微定下了心,把手中的湯藥遞了過去,開口道:“主人,該喝藥了?!?br />
夜翊接過藥碗,仰頭一飲而盡,隨即皺眉道:“什么怪味道?!?br />
你掏出顆蜜餞遞了過去,夜翊啪的打開你的手,漠然道:“當(dāng)本尊是三歲小孩不成?”
“屬下不敢。主人現(xiàn)在覺得如何了?”
只見夜翊無所謂道:“死不了?!?br />
”那屬下在此守夜,主人安心休息吧?!?br />
夜翊聞言有些警惕道:“你守在這作甚?”
“主人抱恙,屬下?lián)鷳n主人的安危。”
“這里里里外外都是我鎏夜閣的人,來一個殺一個。你先回去吧,看好宸朔那廝即可?!?br />
“是,主人?!甭勓阅悴辉賵猿?,一揖便端起藥碗,準備離開。
你剛邁出沒兩步,夜翊忽地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你。
夜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曾經(jīng)問過我那個問題……”
“主人是指?”你實在有些恍惚。
“你不是問過我喜不喜歡……那個丫頭?!?br />
?。?!自己之前過于擔(dān)憂主人會重蹈覆轍,于是在酒精的輔助下問過他喜不喜歡白婉瑩。
他在這個節(jié)骨眼提起來,你頓時深感不妙,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那丫頭確實單純善良,若有朝一日……”夜翊別有深意地看著你,頓了頓,復(fù)爾又嘆了一口氣,“也罷,說這些做什么,你下去吧?!?br />
夜翊說罷轉(zhuǎn)身躺下,你卻端著藥碗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夜深人靜之時,不知過了多久,你仍是呆若木雞的站在主人的房前。方才的那番話,無疑是五雷轟頂,你仿佛被遺棄的小狗,不知所措地來回踱步。
為什么,為什么主人還是喜歡上了她?那之前所做一切都是白費功夫?
你只覺心中充斥著劇烈的窒息感,仿佛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你的喉嚨,酸澀,痛苦混合著一種不知名的情愫在心中不斷翻涌,他們仿佛要摧毀你最后的一絲理智一般,不斷地叫囂嘶吼著……
待回過神來,手中的藥碗已經(jīng)被你生生捏碎,碎片扎進肉里,鮮血一滴一滴往下滴落,愣愣地看著皮開肉綻的手掌心。
霎時心中那團情緒裹挾著一股難以壓抑的戾氣摧毀了你最后的理智防線,占據(jù)了所有念頭,你想也沒想,幾步走到白婉瑩房前。
此時連蟬鳴都逐漸遠去,只是猶豫了一瞬,便緩緩打開了房門。
雅閣的布局都是相同的,一眼便看見白婉瑩毫無防備地和衣而睡。
你壓抑住快洶涌而出的殺氣,悄無聲息地站到她的床邊,月色下她眉如遠山,膚如凝脂,連在睡夢中都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你緊握著袖中的墨舒,只要一下,這個女子便會永遠消失在主人面前,再不能左右他的心神,再不能害他生不如死,甚至再也不能搶走屬于我的…他。
只要殺了她!
只要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