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早晨九點多。
樂清怡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來,安靜好片刻后,兩手才遲滯地揉著酸痛的腦袋,蹙著秀眉,胃中仍燃著不適的火辣感,當(dāng)下簡直是難受的要命,再也不宿醉了。
她想了想,倒也沒深究是怎么回來的。
對于昨晚的事。
記不清了。
樂清怡同之前一樣,她忍著頭痛下床,準(zhǔn)備沖個澡,然后去單位上班,剛打開臥室門,就聽到客廳的電視機(jī)沒關(guān),不止音源,鼻尖還聞到了飯香味,怎么回事?
時晴這家伙在做飯?
想法剛冒出來,樂清怡就被自己逗笑了,以她那性子,就算太陽從西邊升起,她都不會下廚的。
妙妙?
也不對,這個時間點她在上課。
樂清怡剛走過樓梯口,還沒露面時,腳下的拖鞋聲就引起了女人的注意,下一秒,她就聽到聲熟悉的輕柔嗓音:“睡起來了,先去喝點熱湯吧,再炒一個菜就好了。”
鹿學(xué)姐?
不由笑出來。
樂清怡剛邁步走進(jìn)廚房,鹿月恬就轉(zhuǎn)過身,眸中氤氳著淺笑向她望來,她問道:“鹿學(xué)姐你怎么過來了?前幾天我還聽領(lǐng)導(dǎo)說你們又接了個難攻克的新任務(wù),特別忙的。”
“過來看看你不行嗎?”鹿月恬溫柔回她。
樂清怡不以為意的笑了出來,她反身倚在餐桌前,兩手懷于胸前,看著對方:“學(xué)姐要是想見我,我自己開車過去找你就行了,你這么忙還跑過來一趟。”
“搞得我都不好意了。”
樂清怡注意到鍋內(nèi)的菜似乎差不多了,長腿往前邁,自然的從鹿月恬手中接過廚具,她將菜逐一攬到盤中,笑著問道:“學(xué)姐你什么時候回實驗室那邊,臨走前叫上時晴,一起去我那吃個飯。”
“不用麻煩了。”
鹿月恬將兩人的碗筷擺在餐桌上。
她看著餐桌許久。
兩幅碗筷,三菜一湯。
屋內(nèi)只有她們,如果一直是她們該多好。
鹿月恬苦笑,她側(cè)身,在看向樂清怡的背影時,眼神瞬間不可覺的黯淡下來:“我和你吃完飯,就要開車趕回去了,實驗室那邊的技術(shù)人員一直打電話催。”
“這么趕?
樂清怡驚訝問一句。
她將最后道菜端到餐桌上,拉開旁邊的椅子,就和之前一樣與鹿月恬面對面坐著準(zhǔn)備吃飯。
“嗯。”鹿月恬淡淡應(yīng)一聲。
樂清怡察覺到對方的低落情緒,眨巴著個大眼睛,關(guān)心的問她:“怎么了,我的學(xué)神鹿學(xué)姐最近也遇到擺不平的問題了?說來聽聽。”
表情一如既往的皮。
鹿月恬低垂的唇角上揚(yáng)。
“柳沁音昨晚送你回來的。”
想了半響,鹿月恬的聲音很輕很無力:“相冊她看了,人昨晚住院了,哭的。”
樂清怡忽地沉默的可怕。
鹿月恬明白她在生氣將這些告訴了柳沁音,知道她雖然不承認(rèn),但終究還是會心疼她吧。
“哪家醫(yī)院?”樂清怡低聲問道。
幾年不見還真是好本事,給自己能哭到醫(yī)院去,她一時間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評價柳沁音這種行為,是真的難受到那種程度,還是故意演出來。
并不信任她。
鹿月恬苦澀微笑:“中心醫(yī)院,23樓07床。”
果然還是在乎。
她就知道。
這段飯,樂清怡吃的異常專注,多余的一句話都沒有,鹿月恬知道她嘴上不提何時去,但心思早飛去醫(yī)院了。
“你去看她吧,碗筷我來收拾。”
鹿月恬笑著。
卻流露出難言的傷感。
她抬眸,目光移挪到樂清怡眉眼間,如今雖多了冷漠沉悶,但偶爾的言行舉止間,透過漫長光陰,還是可以看到記憶深處那個總是一臉溫軟笑意的女孩。
久到不知多久前的一晚。
皎皎月色下。
迎著夏日獨屬熱浪。
她夜跑結(jié)束后,戴著耳機(jī),耳機(jī)內(nèi)放著《直到你降臨》,心中莫名空落,不同于周圍的三兩成群,她漫無目的地順著操場周圍走。
――我從未如此相信,如此確定,誰會是我的宿命,直到了你降臨
耳旁聽著不懂含義的歌詞。
她隨意看向操場一眼,看到那抹熟悉身影。
女孩扎著蓬松又具有青春氣息的高馬尾,額頭飽滿,獨自一人仰頭望明月,手中不知再比劃些什么,從側(cè)面看,彎唇笑出的弧度很是漂亮,眼底的陰郁轉(zhuǎn)變?yōu)槊髅摹?br/>
她從沒見過女孩可以笑的如此好看。
溫?zé)岬男奈⑽㈩澏丁?br/>
這一眼,被刻進(jìn)鹿月恬心里。
那晚,是她見樂清怡的第二面,沒有妝容,穿著普通的夜跑服,甚至額側(cè)幾縷發(fā)絲還被細(xì)汗打濕,有些狼狽,但她仍控制不住的上前靠近,也是她第一次與人主動搭話,還是個女孩。
那會她不懂這種說不清的感覺。
即使她懂又如何?
含蓄的性格也不敢輕易往出邁。
直到這種有所不同的情感愈發(fā)明顯時,再想邁步為時已晚。那會,柳沁音已經(jīng)完全進(jìn)入樂清怡的生活,將她整顆心與含笑眼全部占滿。
滿到樂清怡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會遺憾嗎?
當(dāng)然。
深夜,鹿月恬常常難過的不斷去想,如果那晚,她化著精致的柔媚妝容,卷著大波浪,穿著與柳沁音相似風(fēng)格的無袖連衣裙,溫溫柔柔的出現(xiàn)在樂清怡眼前時。
先被喜歡的人會不會是她?
她雖沉穩(wěn),卻不是理性者,是一個可以很好控制住理性的感性者,當(dāng)?shù)弥獦非邂K于和柳沁音在一起時,心底澀的會落淚,但隨之而來的,還有短暫的釋懷。
終于有借口可以從糟糕的情緒中抽離開。
她整理心情。
開始刻意避開樂清怡。
起初,很不習(xí)慣,日日夜夜過的很艱難。
時間久了,生活一團(tuán)亂,心也就麻到不知疼痛,兩人碰面的機(jī)會屈指可數(shù)。但只要有關(guān)樂清怡的,她還是會下意識去幫。
樂清怡評各項獎學(xué)金時,她默默盯著,生怕被某些人以不正當(dāng)?shù)氖侄螖D下去;樂清怡報名交換生選拔,她不再報名參加,將出去學(xué)習(xí)的機(jī)會留給她。
就連樂清怡表白時,放在值班室的鑰匙,還是她臨時送去的。
那晚,鹿月恬獨自站在路燈下,心中空蕩蕩的。
她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間教室的燈光。
很難用言語形容出當(dāng)下的心情,一向溫柔平和的她,心中竟也生出極端的想法,想地震,想全校停電,想有什么突然意外,不論發(fā)生什么,只要能阻止樂清怡的表白就行。
――最終。
她帶著遺憾轉(zhuǎn)身回寢室。
后來,看了太多樂清怡為柳沁音掉淚的畫面。
久而久之,鹿月恬也在想,她到底喜歡的是哪個樂清怡,她喜歡的是那晚洋溢著甜美笑容的樂清怡,還是如今不斷因柳沁音落淚的樂清怡。
她喜歡樂清怡嗎?
她肯定喜歡。
可她喜歡的也只是那晚站在溫柔月色下,心底不屬于任何人的樂清怡。
那晚不會再回去,耳機(jī)里的歌不會再放到那首,也不會再有恰當(dāng)好處的微風(fēng)吹拂,樂清怡再也不會滿眼歡喜的站在那里。
她喜歡的那個樂清怡,已經(jīng)永遠(yuǎn)消失錯過了。
某種程度上來講。
她喜歡,但并不執(zhí)著于。
但又退一步來講,如果真的是雙向,她又怎么會不執(zhí)著。只不過是暫時能將她安撫住,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
不然這么多年又何必圍繞在她身邊。
怕離得遠(yuǎn),不好照顧到,怕離得近,忍不住越界,所以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樂清怡周圍的國家與城市待著。
理智到無止盡的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