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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馨柳忽然發(fā)作,齊曈忙道歉:“對不起。”
\t項臨拉馨柳,小聲道:“父親在,別胡鬧。”
\t馨柳心生忌憚,忍了忍,對齊曈話外有話:“以后小心點兒。”
\t齊曈只能點頭。
\t李胤眼睛一瞇,冷冷的:“馨柳,怎么跟你嫂子說話的?”
\t馨柳站住不說話,仿佛是接受批評,理直氣壯的昂著頭,一臉不服。
\t李胤看得一肚子氣,王露勸:“等她清醒了再教訓(xùn)吧,這會兒說她不是擺明了吵架?”
\t李胤不悅:“天天有應(yīng)酬的女人多的是,哪個體面的女人喝成這樣。”
\t項臨圓場:“爸爸,今天是馨柳的生日,朋友們就多勸了她幾杯,沒把握住分寸。”
\t李胤的憤怒有些松動,項臨扶著馨柳:“走吧。”
\t馨柳卻期期艾艾的掉了眼淚,喃喃著:“每年生日都給我過的,今年你們都忘了不說,回來還罵我……”
\t王露有些歉意,過去哄:“好了好了,明天給你補上,還送你禮物,行了吧?”
\t“那不一樣。”
\t李胤看著母女倆這樣,又想起上午馨柳對自己說的那翻忤逆的話,心里薄薄的一層歉意被不耐煩取代:“生日生日,你才幾歲。你奶奶快八十了,我和你媽五十多,哪一個把什么生日當(dāng)成事?你哥三十多了,家里連生日蛋糕都沒給他買過,你還要怎么樣?”
\t老爺子氣上心頭,連名帶姓的說妻子:“王露,把你的寶貝送回房間去,不要讓我再看見她。”
\t馨柳被罵,心想反正已經(jīng)鬧成這樣了,索性今天扯開了說個明白。擦掉眼淚:“我是媽媽的寶貝,那誰是你寶貝?我哥唄。總之你就喜歡他,覺得虧欠過他,現(xiàn)在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你心里就好受了不是?”
\t王露急急的攔馨柳:“別說了別說了…….”
\t李胤怒目圓睜:“你讓她說,她憋了不少日子了,讓她說完,我看看她想干什么!”父親教訓(xùn)女兒,兒媳在旁總是不妥。
\t齊曈頗為尷尬,上樓回房間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不著痕跡的蹭向角落里,想去庭院里轉(zhuǎn)轉(zhuǎn)。
\t不巧,陸彬楊也懶得聽,起身大步走向同一個方向。
\t李胤喝住:“都不許走,這是一家人的事情,齊曈你也聽聽。”
\t陸彬楊厭倦無比:“與我無關(guān),我不摻和。”
\t“你是這個家的長子,什么事能與你無關(guān)?做兒子就是你這幅樣子?”李胤說。
\t陸彬楊滿不在乎:“你看不慣,我就搬走,離你們越遠越好。”陸彬楊說這話時只是看著齊曈,齊曈避開這目光,她聯(lián)想到的東西太多,怕泄露情緒。
\t馨柳冷笑:“你搬得越遠,爸媽就越想你,越舍不得你。”
\t“那又怎么樣?”彬楊看妹妹:“你嫉妒?你是不是覺得我改姓陸了,住在這里就干擾你了、是和你爭寵?李馨柳,你多心了,我不和你爭,你放心,別著急。”
\t彬楊最后這句話說得竟是規(guī)勸安慰的語氣,語重心長一般,盡顯刻薄。齊曈沒見過這樣的他,不禁暗自慶幸他沒這樣對過自己。卻又是陣陣后怕:彬楊知道她的隱秘后,會不會有更厲害的手腕在等她……
\t馨柳眼睛紅了:“哥你怎么能這么誤會我?你搬回家時我是怎么做的?我高興得忙前忙后,想和你住在一起,怎么就是和你爭了?爸爸媽媽對你好也是應(yīng)該的,我也高興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在一起。”
\t陸彬楊一曬:“這我就不理解了,你一邊說歡迎、一邊嫌我擠了你的位置,什么邏輯?你自己不覺得矛盾?哦,我明白了,你是讓我回來也捧著你、哄著你、供著你,是吧?對不起,我沒那習(xí)慣。”
\t這才是女兒鬧騰的根本原因。李胤和王露被兒子提醒,互視一眼,都是無奈。
\t馨柳不承認:“誰說的?我才不是!”
\t陸彬楊輕哼,隨她嘴硬。
\t李胤決定給女兒上一課:“你也是成家給人做妻子兒媳的人,論年紀比齊曈還大一歲,如果這個樣子住到婆家去,你還不讓人趕出來?我不指望將來老了你能像齊曈一樣守在病床邊盡孝道,只盼著你能把自己的一輩子經(jīng)營好,讓我也省省心。”
\t這話一落,齊曈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在自己身上:公婆的、丈夫的、小姑的、項臨的。
\t齊曈心里嘆氣:完了……
\t果然,馨柳臉色陡變,是氣極之后的陰狠:“學(xué)她?她當(dāng)然好了,會裝好脾氣、會哄人、還會做飯討你的歡心。我可學(xué)不來她的心計,我怎么想的就怎么說、怎么做,坦坦蕩蕩磊落光明,不會她的虛偽裝腔。何況她這是盡義務(wù),就像上班工作一樣,拿薪水就得好好表現(xiàn)……”
\t“馨柳!”李胤氣的說不出話來。
\t項臨瞥見齊曈臉色如霜,著急的低聲勸妻子,也是加了嚴厲的:“別說了!怎么收場啊……”
\t陸彬楊臉色鐵青:“你說話放尊重些!”
\t齊曈看著項臨,心里涼颼颼的,就想笑,卻笑不出來:她和彬楊之間的約定項臨猜到了,也曾像她確認過,可馨柳怎么會知道的這么清楚?虧他還說了那么多替自己不平和委屈的話,卻在馨柳那里詆毀她。
\t如果不是此時此景,齊曈會去質(zhì)問他,問他為什么要耍這些花槍。
\t陸彬楊一手用力的攬了齊曈的肩,拽斷了她對項臨的注視。齊曈不敢再觸陸彬楊的惱怒,低頭垂眼躲過他凌厲的審視。眼里臉上難掩失落的凄寒,卻恰恰合了此時被咄咄逼人的馨柳攻擊的弱勢。
\t馨柳看著,愈發(fā)覺得齊曈虛偽:“你看你多會裝可憐,多會裝大度。哥哥你被她騙了!你看著她就不覺得她做作?哥哥你隨隨便便找來這么個人和你結(jié)婚,就不覺得自己委屈?”
\t王露急了:“馨柳!你住嘴!”
\t李胤卻是沉了氣息,灼灼的目光犀利的看向兒子兒媳,問女兒:“馨柳,把話說明白。”
\t“這都是明擺著的,”馨柳想起了項臨那晚的話,說:“哥哥要找人結(jié)婚、齊曈缺錢,所以才那么快的結(jié)婚。爸爸媽媽你們不可能察覺不到,不過是掩耳盜鈴的不敢承認,自己騙自己。我就是看不慣她這種女人才和她對著干。”
\t李胤看兒子兒媳,陸彬楊一副不屑的懶散樣,齊曈垂著眼站在他身邊,彬楊摟著齊曈的肩。
\t“你們倆個,跟我來。”李胤起身上樓回書房,臨走看眼王露:“你也來。”
\t四個人的腳步聲高高低低、有快有慢。馨柳看著齊曈細細柔柔的身影走在最后,心中驀地有些不忍:她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t同樣目送齊曈的項臨粗重的嘆口氣:“馨柳,你這樣不好。”
\t馨柳是不會承認自己犯錯的:“怎么不好?”
\t“你想你哥哥會承認嗎?不可能的事情,最后還是要說你搬弄是非。在這個家里,誰還能護著你?”
\t馨柳心中底氣一陷,下巴昂的更高。
\t公公的書房是全家人的禁地,齊曈更是第一次進來,排場的沙發(fā),老少兩對夫妻相對并肩而坐。
\t李胤反倒沒有對馨柳時的家長威風(fēng),更像是在主持會議:“彬楊,你說,不要愚弄我。”
\t“馨柳說的有些是對的,我和齊曈是有婚前協(xié)議。”陸彬楊像在講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燃起一支煙,嫌繚繞的煙籠在眼前麻煩,伸手把他們揮散。
\t李胤不動聲色,王露卻是很難過的,猜想一旦落到實處,她還是無法接受。她的兒子,從小就沒有父母溫暖的照顧,只盼著他婚姻能幸福,卻原來不過也是一場交易。
\t齊曈只是坐著,目光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她訝異于此時自己心中意想不到的平靜,沒有擔(dān)心、沒有害怕、沒有恐懼。伴著這如水的安寧,是水面水底不知何時滋生蔓延的柔軟水草,像無數(shù)綠色手指撩撥著艱澀的琴弦,這琴偏偏發(fā)不出聲音,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留戀。
\t齊曈此時覺悟,她是“留戀”陸彬楊的,可以用這個詞了:行動上,她會離開;心,會不聽命令的留下來。
\t“馨柳看到我給齊曈家花了錢就開始猜,”陸彬楊靠進沙發(fā)深處,目光游弋在虛無的空間,有些沉重有些散漫:“是,她猜對了,我就是靠了錢才能娶到齊曈,我要是沒錢,她又不愛我,我怎么可能留得住她?”
\t齊曈睫毛一抖,緩緩的去看丈夫。
\t彬楊自顧自的說著:“開始她不知道我是李家的兒子,以為我只是個小商販,直到和馨柳、項臨吃那頓飯,她就不顧一切的要悔婚,說你們家的門第太高,她高攀不起。我有錢,她不稀罕:有錢的日子她過過,知道沒什么了不起,也知道錢那東西很重要但是不是最重要。我只能等到她走投無路時趁人之危,逼著她嫁給我的,再靠著婚前那些幼稚的約定綁著她,希望她不會毀約。”
\t陸彬楊的眼神終于落在了齊曈臉上,似笑非笑:“你是對的,這個家真沒什么好的,配不上你。”
\t然后他看向父母:“就這么簡單的事兒。”
\t李胤、王露看著齊曈,齊曈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此時的平靜恰恰是因為心里翻涌的不平靜。
\t一室寂靜。
\t陸彬楊掐滅煙蒂,站起身:“爸、媽,我?guī)R曈出去過,大家都清靜。馨柳的心情和想法我理解,這不是我在說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她是我妹妹,我也想讓她沒心沒肺的過傻日子,但是我不能委屈齊曈,我也不想和她再吵了,沒意思。”
\t李胤搖頭:“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齊曈是個好孩子,馨柳對你有誤會你不用怕,我和你媽目前說話還是管用的。各自成家相處總是要磨合,只要互相是出于關(guān)心好意,總會和睦相處的,遇到困難和別扭就離開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t王露也說:“就是,讓你們都住在一起是想讓你們更加了解親近,我和你爸百年之后,這世界上和你們最親的也就是馨柳和項臨,不要從現(xiàn)在開始就存著隔閡。”
\t陸彬楊看齊曈:“你說呢?”
\t齊曈覺得自己整晚都像個道具,不出聲音的道具。
\t王露笑了:“齊曈能說什么,還不是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