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56
白雪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外祖母和大舅母這是要強行撮合他們了!她轉(zhuǎn)頭去看母親,想讓她幫自己說幾句話……免去和王晨濡一起去吳家賞梅花的事情。
畢竟母親是知道她心意的人。
王氏巴不得母親和大嫂子這樣做呢,又怎會出言阻止?女兒的求助她不是看不到,只是假裝沒有看到罷了。
雪姐兒的年紀還小,心智不成熟。有時候是需要大人們推一把的。等她再大個幾歲,會想通的。
王老夫人和錢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廖氏和王書娟要是還看不懂,就是傻子了。王書娟來回的打量著白雪和王晨濡。侄子俊秀出眾,外甥女明媚動人,她越看越覺得般配,笑了笑:“雪姐兒,我獨愛梅花的高潔和氣節(jié)。你去了吳家,給我折幾枝,拿回來可好?”既然是皆大歡喜,眾人樂見的事情,她不介意多添一把干柴。
白雪苦笑。一屋子的人都在往這邊看,一副理所當然,就應(yīng)該如此的樣子。她都知道要說些什么話好了。
她不想過去吳家,雖然有王晨濡的原因……更多的卻是前世的因緣。在吳家吃苦受罪了一輩子,被侮辱欺負了一輩子,臨了了還是被毒死的。這樣的地方,說恨之入骨都不為過。
她不知道在吳家看見吳文璟會是什么樣的場景?也保證不了自己遇到熟悉的人能否克制住情緒。
王老夫人見自己的孫子沉默不語,交待了她屋里的管事嚒嚒,讓去準備兩輛馬車。另派了護衛(wèi)和丫頭、婆子們跟隨。
“你整日里讀書,也不怕累壞了腦子。”她一錘定音,和王晨濡說道:“去吧,松散松散也是好的,身子骨也康健。”
王明嬋隱約猜到了哥哥的心意,看他為難成這樣,也有些不忍:“祖母,要不我也去吳家賞梅吧?我和姑姑一樣,也愛梅花的高潔和氣節(jié)。還能順手給姑姑折些梅枝插瓶。”雪姐姐是個好姑娘,配哥哥也很合適。但是哥哥不同意……總不能牛不飲水強按頭吧。
王書娟被侄女饒舌一般的話逗笑了。她沒回來之前就聽說嬋姐兒活潑,是家里的開心果。
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你?折梅枝插瓶,你雪姐姐一個人就能做好,不需要你跟著添亂。”
錢氏沒有等王老夫人開口,直接否決了:“好好跟著我在家里學管家,連撥算盤都不熟練呢,竟然還想著跑出去玩?”
“我沒有。”
王明嬋吐了吐舌頭。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哥哥,不敢吭聲了。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是很難更改的了。白雪只得隨了王晨濡出去,想著尋個機會和他說明白吧……表哥的想法應(yīng)該和她是一樣的。不然也不會一臉的不得已而為之。
馬車已經(jīng)套好了,一前一后兩輛,在王家的大門外等候。
王晨濡帶著小廝上了前面的馬車,白雪則扶著秋菊的手踩著梯凳登上后面那一輛。
吳家坐落在豐慶胡同,和王家的距離算是一個城南一個城北。馬車穿過四南大街一直往西邊跑,兩邊繁華的房屋、街道飛快的往后退。
路上,秋菊和白雪說話。
“小姐,您的臉色看起來很差,是身體不舒服嗎?”
白雪搖搖頭,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離吳家愈發(fā)的近了,她心里五味雜陳。
“……您要是實在不想去吳家,咱們可以找個由頭和表少爺商量一番,去別的地方。”
“沒事的。”
白雪長吁了一口氣:“就這樣吧。”
找由頭無外乎撒謊,撒了第一個謊,就要用無數(shù)個謊來圓。能圓好當然是好;圓得不好,前前后后就都是錯了。
馬車停在了豐慶胡同的盡頭,有小丫頭在外面稟告:“表小姐,到了。”
白雪“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秋菊先下了馬車,挑開了簾子,站在一旁。樂文小說網(wǎng)
白雪下了馬車,抬頭便看到王晨濡已經(jīng)在前面等她了。
她走過去,“濡表哥。”吳家還是老樣子,挑高的門樓,刷了紅漆的大鐵門,黑漆獸頭門環(huán),往下是大理石臺階。兩邊是威武雄壯的石頭獅子。他們來的時辰正好,門前來賓絡(luò)繹不絕。小廝、丫頭們迎來送往,又有護衛(wèi)拉著馬車停在前院。
王晨濡笑了笑,溫和地應(yīng)了一聲:“雪表妹。”他心里再如何不舒服,多年來的教養(yǎng)也不允許遷怒于他人。
再者,雪姐兒也是他從小疼到大的,也舍不得。
他從袖口處拿出請?zhí)f給守門的護衛(wèi)看。吳家的管家卻迎了出來,他是認識王晨濡的,拱手行禮:“王公子,可把您盼來了,我們公子在梅香小筑恭候您的大駕呢。”
這個管家姓李,白雪認識他,舌燦蓮花。在招待賓客這一塊,是個好手。
李管家看白雪和王晨濡是一起過來的,識趣的沒有多問。親自在前面帶路,笑道:“梅香小筑里新引進了兩株綠梅,正是盛開的好時候,公子寶貝的很。”
“綠梅?”
王晨濡是首次聽說,便問道:“從哪里弄來的?”
“好像是江南吧……那顏色綠瑩瑩的,像一塊上好的綠玉。”
白雪抿了抿唇。她前世的時候就去過梅香小筑,也看見過綠梅。美則美矣,只是很難養(yǎng)活。吳文璟又最喜風雅之事,每年都會出重金從江南運回綠梅。要說他愛綠梅吧,也不見得,培土澆水這樣的活計都是仆從們來。甚至養(yǎng)不活也沒有關(guān)系,再去買新的。
梅香小筑建在前院,和花廳隔了一個夾道,是竹籬笆圍成的一個小院。另有茅屋幾間,非常的別致。
一行人進了院子,撲面而來的是滿園噴紅吐翠的梅花。紅梅妖嬈,白梅清冷,
黃梅淡雅。一陣風吹來,花瓣紛紛飄落,芳香馥郁。衣著光鮮的世家公子,貴族小姐們?nèi)齼蓛傻販愒谝黄穑ν骠[。不遠處還有樂師彈奏,聲音悠揚,十分動聽。
甬道彎彎曲曲的,夾雜在各梅花之中,別有一番風趣。
李管家領(lǐng)著王晨濡他們到了吳文璟面前,他正和幾個世家公子坐著喝茶,抬眼便看見了白雪。心中一喜,急忙拱手:“晨濡兄,陳三小姐。”
王晨濡回了禮,和吳文璟說:“雪表妹閑來無事,也來飽覽一下你這梅林的盛景,不介意吧?”
“求之不得。”
王晨濡笑著看了一眼白雪:“看到陳三小姐,在下倒是想起了一個人。”他召來一個小丫頭,耳語了幾句。不多一會,那小丫頭便領(lǐng)著陳宛柔過來了。
陳宛柔一大早就乘馬車來了吳家,和相熟的幾位世家小姐正在梅林的中央圍著兩株綠梅討論……她看到白雪,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三姐姐,想不到你也來了。吳公子也給你發(fā)請?zhí)耍俊?br/>
她眼神里的不善一閃而過,王晨濡卻抓住了。他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吳公子給我發(fā)了請?zhí)┙銉菏俏規(guī)淼摹T趺矗阌幸庖姡俊?br/>
王晨濡在燕京城的名聲很好,世家公子里數(shù)著的人物。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俗稱的雅致公子。久處深閨的世家小姐們大都聽說過他,此時見了真人,更是眼珠不轉(zhuǎn)的打量了。
陳宛柔聽出了王晨濡話里的嚴厲,又看他護住全然白雪的姿態(tài),嫉妒一瞬間涌上心頭。
“濡表哥……”她眼圈一紅,狀似怯弱:“你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和三姐姐一向親密,說話才會直來直去的。”
“妹妹有哪里做的不對,你指出來就是了。”
“我只有一個嫡親的妹妹,但不是你。”
王晨濡語氣淡漠,不搭理陳宛柔了。和白雪說話:“你不是好奇綠梅嗎?就在那里。”他指了指梅林的某一處。
她何時好奇了?白雪心里腹誹,卻順從地迎著綠梅走了過去。表哥替她解圍,她心里是感激的。
“晨濡,來。”
吳文璟右手一伸,請王晨濡坐下,說道:“我準備的有好茶,你來嘗一嘗,看看味道好不好?”
陳宛柔尷尬無比的站在原地,美目含淚,嘴唇都要咬破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王晨濡還真是絲毫不留情面。還有白雪,她一句話都不說,是存心要看自己的笑話嗎?
吳文璟給王晨濡倒上熱茶,又親自給陳宛柔也端了一盞,說道:“陳五小姐,天氣冷,你也喝點茶水,暖暖身子。”
陳宛柔轉(zhuǎn)身看他,一滴眼淚恰好落下。她慌忙著拿錦帕擦拭,如受了驚嚇的小鹿般無措。
哭的太美了。吳文璟心里贊嘆,梨花帶雨都不足以形容陳宛柔的哭泣。他的聲音不自覺柔和了許多:“我讓丫頭拿個手爐給你……穿得太單薄了。容易凍著。”王晨濡也真是的,好好的說個話都能惹了小美人不開心。
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榆木疙瘩。
“多謝小爵爺了,我不冷。”
陳宛柔接過茶盞,低聲道:“你可以稱呼我的名字,陳五小姐……太客套了。”
“宛柔姑娘。”
吳文璟笑的爽朗。
這時候,剛走一會兒的李管家匆匆忙忙的又回來了,“公子,西寧侯府的世子爺來了,馬車已經(jīng)到門口了,您快出去迎一下。”
“陳容與?”
吳文璟看了眼陳宛柔和不遠處的白雪。他并沒有邀請陳容與。
……今天還真是熱鬧。
他擺了擺手:“走,來了即是客。”
李管家跟在吳文璟的身后往外走,陳宛柔卻瞇了瞇眼。大哥怎么會過來?
“柔姐兒,你發(fā)什么呆呢。”右副都御史左瑞的千金左錦兒站在一株紅梅前和陳宛柔招手:“這里。”她去年踏春時見過王晨濡一面,心里愛慕不已,見陳宛柔和王晨濡說了好一會兒話。便想著向她打聽一下。
“來了。”
左錦兒和左家的老夫人來侯府里陪祖母看過戲,陳宛柔和她還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