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147
白雪一怔。他知道自己過來了?她心里突然有了膽怯,慌里慌張地跑過來,都沒有想好怎么去面對。
秋菊、秋芙互相看了一眼,退后了幾步,沒有說話。
陳容與的一盞茶都喝了半盞,妻子還沒有進(jìn)來。他霍然起身,出了側(cè)廳便往外走……難道妻子不聲不響的離去了?剛要挑簾子出去,簾子卻挑了起來,身穿素褙的白雪抬腳跨過了門檻。一頭青絲披在身后,盈盈而立,愈發(fā)顯得纖巧削細(xì)。
白雪沒有想到陳容與會走出來,一時間停在了原地。
陳容與俊眉微皺,她穿的如此單薄,夜里不涼嗎?
他默默地看了妻子好一會兒,問道:“這樣晚了,你怎么還沒有休息?”
“……你不在家。我心里亂糟糟的,也睡不著。”
白雪迎上他的眼睛,很快又別過臉去。
“隨我進(jìn)去吧,外面冷。”
陳容與好像還嘆了口氣。
白雪“嗯”了一聲,跟著他的腳步往側(cè)廳走。
吳華拱手給白雪行了禮,領(lǐng)著屋里伺候的小廝一起退下了。秋芙、秋菊還在外面站著,吳華笑了笑:“倆位姑娘,不妨去轉(zhuǎn)角游廊處侯著,那里還能擋風(fēng)。”
秋菊知道他話中里的意思,應(yīng)了“是”,和秋芙一起轉(zhuǎn)身走下臺階。吳華、吳濤兄弟倆和一眾小廝也遠(yuǎn)遠(yuǎn)地避去了院子里。給主子們留出了足夠的空間。
夜已經(jīng)很凈了,萬物都在沉睡。側(cè)廳點(diǎn)了一盞松油燈,火苗一閃一閃的。晃著不安的,卻又激烈跳動的心。
“暖暖手吧。”
陳容與倒了一盞熱茶遞過去,想摸摸她的頭發(fā)。
白雪紅唇一抿,看了看他伸過來的手。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茫然地睜大了眼睛。
她面容素凈,胭脂口脂都沒有用,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陳容與的右手伸至半空中,又收了回來,注視著白雪捧了茶盞喝茶,“三月的天,春寒料峭。何況,又是深夜?你出門應(yīng)該多披件衣服。得了風(fēng)寒就不好了。”
“我原本都坐在床上了,又聽到你回來的消息……就沒有顧得上……”白雪囁嚅著開口:“我年輕,身子骨也康健,想來也無事的。”
“無事?”
陳容與提高了音量:“你還懷著身孕……怎地,忘記了?”他神色淡淡的,僅僅留下側(cè)臉對著白雪。
白雪看不清他的表情,聽話音又像是嘲諷一般。她便覺得陳容與格外的冷漠,心中的酸楚忍都忍不住了:“大哥放心。肚子的孩子會保住的,就是我出事!孩子也不會出事的。”
“你說的是什么話?”
陳容與轉(zhuǎn)頭看她,眼眸里是看不透的復(fù)雜,“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的語氣算不上好,白雪的眼圈也紅了:“自從在王家回來,你就悶不吭聲的。下午一走,就到了現(xiàn)在。我一個人在家里,一直等,一直等……好容易你回來了,卻不往內(nèi)院去,獨(dú)自來了書房。不是躲我是什么呢。”
她越說越覺得是真的,淚水成串的往下落。
她知道自己可能是無理取鬧了,誰想這樣呢?話憋在心里,憋的胸口都疼了。陳容與卻一昧的躲避,她都快要自暴自棄了。秋菊說得對,大不了她和陳容與講明白前世和吳文璟的糾葛……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但是,也總要他肯和她見面才行吧。
“躲你?”
陳容與愣住了,他起身走去了妻子的身邊,俯身和她說話:“誰告訴你的……我在躲你?”
話一開個頭就剎不住了,白雪的淚水流地又急又快:“我猜的。難道錯了嗎?”她不想和陳容與有隔閡的,一想到前世死的時候,他還緊緊地抱她在懷里。淚水流的更快了。ωωω.ΧしεωēN.CoM
白雪把手里的盞碗放在高幾上,帕子都不拿出來,直接用手背擦拭淚水,簡直在胡說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心里也沒有我。”
“這么快就判定了?”
陳容與咬了咬牙,挑起白雪的下巴。
白雪雙手去抓他的手,她狼狽的很,滿臉都是淚痕的,不想讓他看見。
“別動。”
陳容與卻欺身而上,攬著她的細(xì)腰抱坐在案桌上。他坐在案桌后面的圈椅上,和她面對面:“說說吧,我心里是怎么沒有你的。”
陳容與干笑了兩聲,眼神里卻暗炙一片。他心里沒有她?
莫非,她一直就是這樣認(rèn)為的?
他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為了和她成親不惜被張長林要挾。
“我不說。”
被他盯著看,白雪的心里突突地跳。她還在嘴硬,又想從案桌上下來。陳容與長腿一伸,把退路堵地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為何不說?你不是心里都是委屈嗎?”
陳容與探身,啞聲在她的耳邊問。
哪有什么委屈的。白雪發(fā)泄完了,腦子里想起的全是陳容與待她的好處,后悔的厲害,真是不該亂發(fā)脾氣的。陳容與臉色嚴(yán)肅的時候,給人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感覺。他以前和她獨(dú)處時,都是溫柔和氣的。這個樣子的他,白雪還是第一次見到,心里不免有些害怕。避無可避的,她只能低著頭,不和他對視。
“說。”
陳容與卻不容妻子低頭,挑起了她的下巴。
白雪在陳容與的眼里看到了自己,臉色蒼白,頭發(fā)散亂。真丑!她的表情帶著嫌棄,陳容與一瞬間便察覺到了。以為在嫌棄他。緩緩地閉了閉眼,卻猛不防的,嘴角傳來了濕意……他愣了愣。
白雪親了親陳容與的嘴角,看他不動,又去親他的嘴唇。夫妻之間,要想永葆恩愛長久,最根本也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和愛。兩者卻一不可。既然后悔了,也想明白了。那么,關(guān)于前世今生的種種糾葛……就沒有必要隱瞞了。
對她來說,做這個決定其實(shí)并不容易。和被人當(dāng)成怪物相比,不想失去陳容與或許就是支撐。
“你……”
陳容與有些懵,睜開眼看她。這是干什么?他弄不懂白雪的意思。
白雪卻伸手摟他的脖頸兒,陳容與怕她摔倒,雙臂虛抬,護(hù)住她的腰身。
“大哥,對不起。”
白雪小聲地道歉:“是我錯了。”
陣陣熱氣在耳邊拂過,陳容與打了個激靈,掐住她的腰身讓她坐好。耳朵是他的敏.感處,不敢亂碰的。
白雪不明所以,端詳了一會他。眸光灼灼的,好像沒有剛才生氣了。她想要再確定一下,于是又去親陳容與。
“這是你自找的!”
陳容與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的回吻過去。案桌上的筆墨紙硯都被掃在地上,“劈里啪啦”的響動亂成一團(tuán)。
白雪被抱起,放到案桌上。陳容與低頭去親她。
“……不要在這里。”
白雪嗚嗚的掙扎。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關(guān)心別的。陳容與渾身的邪.火都被挑了出來,他把自己的胳膊墊在她的脖頸處,讓她枕的舒服些。
卻不搭理她的請求。
“大哥,我不要……”
白雪都能感覺到陳容與在摸素褙上的系繩了。
“案桌好硬……硌的腰背疼……難受……”
白雪都快哭了,一半是嚇得,一半是真的不舒服。
“祖宗啊。”
陳容與從牙縫里磨出了幾個字,他停下去看白雪的臉色。認(rèn)命般的嘆氣。打橫抱起她,轉(zhuǎn)過嵌黃楊木雕八仙過海的圍屏。后方是羅漢塌,帷帳被褥枕頭都有。陳容與以前常在這里休息的,不過娶了白雪后,就很少用到了。
白雪把頭倚靠在陳容與的胸口,還在說話:“我肚子里的孩子……”
“無礙,我有辦法。”
涼風(fēng)嗖嗖,天上的月亮也隱去了。
秋菊和秋芙聽到東西摔在地上的時候,就急匆匆地往書房門口趕。走了一半,卻被吳華攔下了:“倆位姑娘,不用急躁。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的感情一向都很好,不會出事情的。”
秋芙還是有些擔(dān)心,眼神一直望著書房的方向。秋菊卻笑了笑,“多謝吳小哥提醒。”她比秋芙更穩(wěn)重一些,即使心里也一樣的擔(dān)心。
好在,書房里又安靜下來。
溫存之后,白雪躺在陳容與的懷里和他說話:“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在我和你解釋這件事情之前,你一定要相信我。”
陳容與親親妻子的額頭,抓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好。”妻子信誓旦旦的樣子,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之前的醋意和不甘似乎都被抹平了。
他回答的很干脆,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白雪便翻身去摟他的脖子,聲音有些悶:“你真的想聽嗎?”
“當(dāng)然想。”
陳容與低頭去看妻子,他很堅(jiān)定:“你不用怕,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因。別的,除了你,我都不在乎。”
妻子今晚的所作所為是在討好,也是證明。
他認(rèn),心里也竊喜。當(dāng)你在乎一個人,而這個人也恰好在乎你,世上再沒有比這更讓人覺得幸福和滿足了。
“……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點(diǎn)匪夷所思。但是我發(fā)誓,全部都是真的。”白雪長出了一口氣:“這件事我一直憋在心底,誰都沒有提起過。說出來也好,說出來了心里也敞亮些。要不然,每次面對你,也是愧疚。”她抬起頭,也沒有看陳容與,繼續(xù)往下說:“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準(zhǔn)確的來講,應(yīng)該是重生吧。我前世的時候嫁給了吳文璟,受盡折磨,最后還是喝了一杯毒酒死的。他說我費(fèi)盡心機(jī)嫁到吳家,是為了圖富貴的生活……成親當(dāng)晚,我被晾在新房一夜。此后,他更是沒有踏進(jìn)過我的房門半步。不僅如此,還到處羞辱我生不出孩子。”往事一幕幕地閃現(xiàn)在眼前,白雪心里還是有恨意。只是比著剛重生的時候消淡了許多,也許是嫁給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其余的人和事情就變得沒有那么重要了。
但是,每每面對吳文璟,她還是忍不住的譏諷幾句。也正是這樣,才有了她和陳容與的風(fēng)波。
“我死的當(dāng)天,正是吳文璟的母親過壽誕。”昏暗不清里,她歪頭看了眼陳容與:“大哥,你也誤了……我死在了你的懷里。”
陳容與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尤其是聽到最后一句話。心如刀絞!
白雪等了許久,也不見陳容與說話,以為他不相信自己呢。她翻了個身,背對著陳容與,就算有了心理準(zhǔn)備,被不信任的時候,還是會感到失望與難過。
陳容與卻把她抱在了懷里。妻子個子小小的,后背貼上了他的胸膛,好像一個孩子。
“……雪兒,你為何不早早地告訴我呢?你一個人悶在心里,很憋屈吧。”他一個大男人,心疼的眼圈都紅了,當(dāng)聽到她死在自己懷里的時候,他完全的相信了。
因?yàn)樾娜绲督g的感覺太真實(shí)。就像他真正的感受過一般。
白雪的淚水慢慢涌了出來,泣不成聲:“大哥……你真的相信我?而不是……怪我嗎?”她甚至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傻雪兒。”
陳容與親她的發(fā)頂:“我為何要怪你?難道就因?yàn)槟闩龅搅吮氨傻娜耍蛻?yīng)該把問題歸結(jié)到你身上。這才是真正的錯誤。”
吳文璟!!
狗東西!陳容與臉上的表情十分嗜血,他卻盡量放緩了語氣和妻子說話。怕嚇到她。
白雪翻身撲到了陳容與的懷里,哭了好久。陳容與一遍又一遍地?fù)崴暮蟊常p聲安撫道:“別哭了,我心里疼。”
他雖然還不大清楚妻子口中的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卻由衷的相信她。
他對妻子的信任,仿佛是天生的。就算她沒有講明白和吳文璟之間的事情時,他也只是心里別扭,醋意橫生。卻從沒有懷疑過彼此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