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許靖軒坐在沙發(fā)上,沒有開燈,外面的月光從落地窗透進來,迷離的光線下,五官更顯得生動。他的左手夾著半只還在燃燒的香煙,一簇火紅的微光明滅。。。。。。
他竟是會吸煙的?
心里一陣緊抽,他不回來時,整天想著他,惦念著他,可如今他就在我的幾尺之遙,數(shù)日以來的委屈一點一點的疊加,立刻洶涌噴薄,抑制不住眼中彌漫起霧氣。
默默的換好鞋子,抬起頭,“行長,你回來了?”
許靖軒一愣,片刻后煙灰燙到了手,他后知后覺,忽略了疼痛,直接用手指捻滅了煙蒂。
“你叫我什么?”
“行長啊?喜歡嗎?”再抬起頭,我隱去了自己所有的情緒,平靜俏皮的向他走過去。我記得上次的追問是讓他摔門而去,他想說自然會說,他不想說,我問又會自取其辱。。。。。
曾經(jīng)我喊他許靖軒,那時我沒有愛上他。后來他讓我喊他靖軒,說要照顧我一生一世。
現(xiàn)在我喊他行長,比愛人遠一點,比搭伙的男女近一點,不遠不近,剛剛合適。
許靖軒的嘴角動了幾動,像是被我這個稱呼打亂了本來的思路。我們四目相對。我對他擠出一個笑容,他的臉上表情糾結(jié)萬分。
“行長,這么多天你一定累壞了,早點休息吧,我這幾天工作特別忙,今天還要奮戰(zhàn)到半夜,為了不影響到你休息,小屋我收拾好了,整潔溫馨,保管您一覺睡到天亮。”我在連著客廳的衛(wèi)生間里洗手,探出頭來嘻嘻的告訴他。
許靖軒登時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一臉不敢置信。。。。。。
“行長,您看您這幾天瘦的都快回到上高中時的模樣了,這十來天不知匯豐積壓了多少工作等著您呢,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睡不好覺白天怎么工作呢?”
我的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心里徹底失望,他的表情告訴我,他沒有想要和我坦誠相告的意思。他回來了,為什么?瘦成這個樣子,又是為什么?
許靖軒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仔仔細細的看著我,可是嘴卻像是被封住了一樣,一句話也不說。我從洗手間里走出來,“行長,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我扭頭回臥室,的心一直在下墜。
“茜茜!”他從身后啞聲叫住了我。。。。。我身形一頓。
“行長,有事?”我回過頭,輕松的說。
“我還沒吃飯呢!”許靖軒悶悶的說。仔細去聽,還有像是小孩子般的一絲委屈。怎么,他覺得自己被我怠慢了?回到家,我沒有哭哭啼啼的追過去,大聲追問,控訴,他覺得自己準備的各種情緒無用武之地了?
還是因為以往,他回家我都會噓寒問暖,一桌精心的飯菜等著他?
可是想想心里終究還是不忍的,反正自己也還沒吃飯,算了吧。。。
“你先洗澡吧,我去做飯!”
半個小時后,四菜一湯,一一端上飯桌,空氣里彌漫著香氣。生活得時間久了,兩個人胃口的喜好也會被同化。比如這道杭椒牛柳,是我喜歡吃的,可是一向不喜辣的許靖軒獨獨也喜歡上了這道菜。飯桌上兩個人沒有語言交流,可是吞咽聲忙碌著,并不覺得冷清。
怪不得有人說過,生活是一種味道有時不需要語言。
我胃口差,才吃了半碗飯就吃不下了。許靖軒竟像是好久沒吃過飯一樣,我不禁感嘆,餓成這樣,吃相也一樣斯文優(yōu)雅。四菜一湯就在不知不覺中很快見底。。。。。。。。
他去香港前一直和許姑姑吃酒店的高級外賣,吃不慣是應該的。可在香港這十來天都沒吃飯嗎?
收拾碗筷,直接去洗澡,換好衣服走出來時,許靖軒還沒有換衣服,他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對著門前鞋柜上我和他‘結(jié)婚前’買的幾小株綠色盆栽移不開眼睛。。。。。。
“姑姑還好吧?”雖然那次深夜去醫(yī)院從護士口中已經(jīng)知道了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可還是難免擔心,畢竟許靖軒一去竟是10幾天。
許靖軒聽到我的提問,沒有看我,但是表情卻立刻冷了下來,剛才注視盆栽時的柔情不見,聲音里也有些許的冷漠,“回到香港一直臥床!”
我皺皺眉頭,許靖軒從不撒謊,也更不會夸大事實,顯然姑姑回到香港后身體更不好了!
可是這是我的錯嗎?就算一個陌生人,我也會希望對方健康平安,更何況是許靖軒的親姑姑。
準備扭身回房間,可是一轉(zhuǎn)頭感覺到脖子轉(zhuǎn)得有些別扭,側(cè)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長發(fā)繞住了睡袍肩頭的紐扣。我伸手去拽,卻越拽越緊,心里煩躁,手上就更沒了耐心,不但沒有拽開,反而打成了一個死結(jié)。再一用力,扯得頭皮生疼,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氣得索性直接去廚房找剪子。
“你干什么?”我拿著剪刀就要下手,被身后男人的聲音喝住。
“行長,頭發(fā)繞住扣子了!”
“我知道,可頭發(fā)能隨便剪嗎?”
許靖軒皺著眉頭走過來,搶過我手上的剪刀,靠近我,一點一點耐心的擺弄著。廚房里沒有開燈,我們離得那樣近,男子熟悉的氣息縈繞在我的鼻尖,與我身上沐浴液的味道混淆在一起。我感覺到他的喉嚨滾動了幾下。接著頭發(fā)的手,掌心不知不覺靠向了我的肩頭。手上的動作也漸漸失去了章法。一下一下扯得我越來越痛。
“嘶。。。。”我忍不住出了聲。許靖軒嘆息著,在我耳邊低聲問:很疼嗎?
“疼!”我如實的回答,聲音太小,聽上去輕飄飄的,許靖軒的掌心一下子溫度升高,人離我湊得更近。也許我們的心是遠的,也許他并不愛我,可是兩具曾經(jīng)纏綿糾纏過的身體反應往往比我們的心更加直接。
昏暗的光現(xiàn)下,聽見他的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我的心也有些亂了。
“別動!”他說著,指尖竟然慢慢解開了我肩頭的那顆纏繞著長發(fā)的扣子。睡袍迅速滑落到一側(cè),露出半邊白皙光滑的肩頭。那縷纏繞的頭發(fā)也完全被解開了。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一雙手不受控的摟住了我的腰肢,我的頭和身體跌進了他的懷里。隔著衣服聽到了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聲。
自從上次北京一別,在這個家里,我們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這么近的挨在一起。這樣的氣息讓孤單的心找到了停泊的感覺,這樣的溫柔讓我?guī)缀跸胍谰贸磷怼!!!!!!?br/>
在靜謐的瞬間,我聽到了他口中溢出無奈的嘆息聲。我輕輕推開他,攏住肩頭,向臥室走去:“行長。。。早點休息吧!”
婚姻不是一時的情動,愛情更不是一方的施舍。
男人的愛,要不請給我全部,要么就徹底收回。
關(guān)上臥室的房門,我關(guān)掉頂燈,只擰開壁燈,房間籠罩在一片紫色的光芒下。我打開衣柜柜子,把剛搬進來時現(xiàn)在穿不到的厚衣服,一件一件的疊進旅行包,在把自己放在梳妝臺下面的柜門里的東西整理出來。拿到相冊時,里面的塑料頁有一些紛紛掉了出來。撿起一張,看到里面的媽媽摟著八歲的我,母女兩笑容幸福明媚。
有誰能想得到分別13年后,她已經(jīng)無法認出我,只把另一個孩子緊緊地摟在懷里。攏起殘破的相冊,扔進旅行箱,也許當初真不應該因為這么一個已經(jīng)失去的東西和姑姑生氣。
再美好的東西,終究是過去,父親,母親,我,如今他們都已經(jīng)有了各自的幸福,各自的家,懷念的只有我一個人。其實我早該面對,再十幾年前,我不過就是個拖油瓶,只會給他們添麻煩多余的人。
如今,如果我真的只會給許靖軒造成麻煩,他沒有和我開口分手不是因為愛,而僅僅是因為責任,因為道義,那我一定不會再做曾經(jīng)癡迷尋愛的傻小孩。
連父母的愛尚且如此,我又何必去為難一個有情有義,一諾千金的男人。以前的父親經(jīng)常讓我在他和母親之間選擇,雖然我早被母親遺棄,根本別無選擇,可是父親每次都會要求我保證,甚至讓我去咒罵自己的生母。那種痛苦,沒人比我體會得更深。
心里有兩個聲音在呼喚,一方面我對自己說:我不過是許靖軒假結(jié)婚的對象,他本來就不愛我,姑姑是他最親的人。。。他不該太難選擇。
另一方面,我告訴自己:蘇茜茜,愛情面前容不得懦弱的男女,你愛上了許靖軒,不該因為他親人的反對就輕易放棄這段感情。你要用你的智慧創(chuàng)造自己的幸福。。。
突然覺得好累,我爬上了床,慢慢閉上眼睛。這些天來,每個夜晚都是輾轉(zhuǎn)難眠,可是今天,因為許靖軒睡在隔壁,心竟也踏實下來,閉上眼睛,很快沉沉的睡去。
早上起床,許靖軒竟然還沒有醒來,我看看表,已經(jīng)7點多了,平日許靖軒一向比我起的早,今天竟然也睡遲了。。。。我忍不住有些氣憤,我被他折磨的痛苦了這么多日,他竟然一回家就變得如此能吃能睡?
去廚房做了早點,端上來的時候,許靖軒已經(jīng)收拾好自己,坐在了餐桌前。清粥小菜很和他的胃口,這樣的情形讓我有些恍惚,仿佛我們之間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任何的事情,沒有姑姑決然的障礙,我只是一個普通忙碌早飯的妻子,他只是一個準備出門奔波的丈夫。
“行長,你吃吧,我上班去了。。。。。。。”解下圍裙,擦擦手,拿了皮包去門口換鞋。
“你怎么不吃?”許靖軒又愣住了。
“行長你吃吧,我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