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把淑媛招呼進(jìn)自己的屋子里說話。正好小存孝放學(xué)回來，就一同跟了進(jìn)來。難得地，夏氏還將房門隨后關(guān)上了。
    “我剛才聽淑云跟我說了。你二娘咋咋呼呼的，說話不好聽。到底是咋回事？你爺說你了沒有？”
    淑媛就將跟沈念結(jié)識的事大體說了。小存孝在旁邊給她作證。
    “我爺就說人家身份和咱應(yīng)該不一樣，讓我往后有點(diǎn)分寸。娘，我二娘要是再說我啥不好聽的，你別饒她。她那一張嘴啥樣咱誰不知道啊。”
    夏氏就松了一口氣：“再有下一回，我肯定不讓她。”淑媛十二歲，雖然在她眼睛里還是個小孩子，但也不能讓人這般污蔑。
    “娘，沈念讀書可好了。他寫的字也好看。”淑媛又說。
    “比我念書還好？他能比我寫字好看？”小存孝先就有些醋意。他并沒見過沈念寫字。
    淑媛抬手，給了弟弟一個腦瓜蹦兒。
    “你才幾歲，你才念了多少書？你就能和人家比了？”說完了弟弟，她就跟夏氏商量，“娘，沈念說以后教我寫字念書。我想學(xué)，我還想帶上咱落子一塊去學(xué)。”
    村里的書塾不能說不好，但是能有人家沈念所受的教育質(zhì)量好嗎。
    小存孝能跟沈念學(xué)不少東西。
    而且，最重要的，淑媛自己想多學(xué)點(diǎn)東西。
    沈念作為老師，肯定比小存孝更為合適。
    “媛兒，你那么愛學(xué)寫字念書啊？”夏氏就問。
    淑媛點(diǎn)頭：“娘，我想學(xué)。你支持我不？我不耽誤給家里干活，我也不多花家里的銀錢。”
    “看你說的。”夏氏就覺得淑媛特別懂事。這些話說的她都有點(diǎn)兒心酸了。“你愛學(xué)，那你就去學(xué)。咱也不能白跟人學(xué)東西……”
    夏氏想給沈念送點(diǎn)東西，然而她和宋逸山都是身無分文的人。
    家里肯定是不支持淑媛的，也就不好拿家里的東西，而且那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要不，我也給他做兩雙鞋吧。”夏氏就說。
    “娘你想做，就做。慢慢做著，不著急。”淑媛就說。
    “那你明天見著人家，給我?guī)瑯幼踊貋怼！毕氖蠂诟馈Ｋ袀€本事，只要看上一眼，不用量，就知道人腳的尺寸。她是見過周恕的，卻并沒有見過沈念。
    “知道了，娘。”淑媛答應(yīng)的可痛快。
    “還有。……你爺說的話有道理。跟人家在一塊，你可得老實(shí)點(diǎn)，處處加小心。人家要是煩了，你就回來。”夏氏這般囑咐，是因?yàn)樗南敕ū容^單純，這和她的為人有關(guān)。
    夏氏的看法，淑媛就是跟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一塊玩，順便學(xué)點(diǎn)字啥的。
    她其實(shí)是個挺能慣孩子的母親。
    “看好你弟弟。”夏氏又囑咐了一句。
    “落子，明天你放學(xué)別回家，直接到樹林邊找我，記住了沒。”淑媛就對弟弟說。
    “嗯，好吧。”小存孝就很想見見姐姐這么夸的，沈念的字到底寫的有多好。
    轉(zhuǎn)天，淑媛就在相同的時(shí)間，在樹林邊等到了沈念。她先就把荷包拿出來，遞給沈念。
    “九哥，你說的是給我個小東西玩。這個……我是不太懂，可也太貴重了吧。我看你也挺稀罕的。我怕磕著碰著。”所以，還給你。
    沈念本來看見淑媛如約而來，是很高興的。但是聽到淑媛這么說，他那一張還沒脫盡嬰兒肥的臉，就沉了下來。
    “我不稀罕的，我怎么會送給你。貴重不貴重的，你管它干啥！”
    說的竟很有道理，但還不至于讓淑媛無言以對。淑媛想了想，她能說出來的那些反駁的話，都是她自己并不信奉的東西。
    所以，并沒有沉默多久，淑媛就釋然地笑了笑。
    “九哥，你說的對。那這小獅子我就收下了。”這枚小玉佩挺可愛的，淑媛其實(shí)是喜歡的。
    沈念就重新高興起來。
    “早這樣不就好了。還非得惹我生一回氣。”沈念還是又白了淑媛一眼。
    淑媛有點(diǎn)喜歡看沈念翻白眼的樣子。
    “一會我弟弟也來。九哥，我想讓我弟弟也跟著一塊學(xué)。”淑媛跟沈念商量。
    沈念看看淑媛：“你弟弟……他要是老實(shí)在一邊待著，我看著你，那就也行。”意思如果小存孝鬧騰，惹他討厭了，他就會趕走小存孝。
    “九哥你放心。我弟弟很乖的，他很聽我的話。”
    “那好吧。”沈念答應(yīng)了。不過淑媛總感覺他不是很樂意的樣子。
    “咱別在這，我?guī)闳ノ壹摇！鄙蚰铑I(lǐng)著淑媛往樹林里走。
    淑媛略微遲疑。
    “你還怕我是壞人？”沈念挑眉。“你們村里的小孩，什么時(shí)候在我這出過事？”
    這是實(shí)情。雖然村里的人都不大能說清沈念家的來歷，也視樹林之后的宅院為禁地。但是這邊確實(shí)沒出過事，更沒傳出過沈念家有任何惡行。
    而淑媛的遲疑，也并不是因?yàn)檫@個。
    沈念看出來了。
    “我這邊留個人，一會你弟弟來了，就把他領(lǐng)過來。那林子邊上，總有人。”說到這里，沈念想起一件事來，“你那個二娘，嘴不太好吧。昨天回去，沒跟你家里人說什么？”
    “我爺不讓我跟你玩，怕冒犯你，我們擔(dān)待不起。”淑媛就笑著說。
    沈念并不意外。這在他的意料之中，就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你別聽他的。那些人……”沈念似乎是想評說幾句，但看看淑媛，卻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那些人里就包括宋家的人，他批評宋家，淑媛應(yīng)該會不愛聽。
    “你和他們不一樣，別聽他們的，也別跟他們學(xué)。你以后，就跟我學(xué)，記住了嗎？”
    “好的呀。”淑媛就甜甜地說。
    沈念的眉眼似乎都更舒展了一些。
    他并沒有領(lǐng)淑媛到樹林盡頭的大宅。
    林中有一條小溪，溪上有石橋，就通向那片大宅院。石橋這邊，臨著小溪，是一座亭子。
    沈念領(lǐng)著淑媛進(jìn)亭子里坐了。
    亭子當(dāng)中是一方石桌，四周擺放著六只石墩。現(xiàn)在石桌上鋪著大紅的絨布，上面除了筆墨紙硯，還擺了幾盤的鮮果和點(diǎn)心。旁邊石墩上都鋪著錦繡的坐墊。
    淑媛在石墩上坐了，抬頭看了看。
    “這亭子，怎么像……剛粉刷的？”
    不是剛粉刷的，是剛蓋的。
    沈念就漫不經(jīng)心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年頭有點(diǎn)久，昨天他們重新刷了一道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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